第052章 遺忘者

　　銀幕黯淡，燈光亮起，壹場盛宴結束，觀眾們遲遲退場。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亞瑟才喊醒路登。
　　路登顯得有些疲憊，回去的路上沒怎麽說話。
　　回到自己家中，路登簡單洗漱壹番，躺在床上入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睜開眼，眼神深處依舊是迷惘和不解。
　　他解鎖了壹段記憶，自己正在挖坑，似乎要掩埋什麽東西。
　　這段記憶沒頭沒尾，讓人壹頭霧水。
　　夢境結束後，路登短時間內無法再次入睡，只能找些事情做。
　　給自己倒了壹杯莫吉托，路登坐在電腦桌前，屏幕自動亮起。
　　他不怎麽看新聞，對實事的關註也不夠。
　　原因？很簡單，他的記性太差了。
　　所謂新聞，新字在前，突出壹個時效性，可對路登來講，很多事前腳看完後腳就會忘掉，看了等於白看。
　　換而言之，任何壹件事，對路登來講，可能都是新聞。
　　即便如此，路登還是抽空看了壹眼戰報和戰線。
　　反抗軍已經開始反攻到失樂園的總部了，失樂園甚至有大量路登戰死！
　　進展的速度太快，讓這場戰爭顯得有些兒戲，是哪裏出了問題？
　　路登特意看了壹眼時間，瞳孔微縮，他已經返回美麗新世界六年了？！
　　上壹次清醒時的記憶，路登和亞瑟去看了壹場電影，如果屏幕上的時間沒錯，那應該是五年前的事！
　　自己壹覺睡了五年？
　　還是說，過去五年的記憶，自己全忘了？
　　看著時間，路登陷入了沈思。
　　這壹切發生的太突然，讓人猝不及防。
　　他確實有過遺忘幾天記憶的經歷，也很習慣這樣的生活，並不覺得這有什麽。
　　但是……壹口氣跳過五年？
　　就像給人生按下了加速鍵，上壹秒還在悠閑地看電影，下壹秒已經到了生死關頭打最終BOSS。
　　而且，路登身上發生的壹切，有太多疑點了！
　　按照以往的經驗，夢境裏解鎖的記憶是不會消失的，難道說過去五年他都沒有做夢？
　　而且，路登醒來後，第壹時間就會查看時間，他雖然健忘，可這個習慣不會忘，這壹次為什麽沒有查看時間？
　　“這五年我做了什麽，為什麽夢境的記憶會被遺忘，失樂園和反抗軍的平衡已經被打破，我必須盡快完成我的使命……”
　　路登有壹種不詳的預感。
　　反抗軍已經殺入失樂園的總部了，戰爭進入了最慘烈的階段——巷戰。
　　在生死危局面前，哪怕是路登，也被戰火磨練成了最英勇的戰士。
　　他們穿梭在大街小巷，用著各種武器反擊，給反抗軍迎頭痛擊，讓每壹步推進都變得艱難無比。
　　反抗最激烈的，是壹家錄像店。
　　按照戰報的介紹，失樂園似乎將錄像店做成了總部，絕大多數路登的記憶都保留在這裏。
　　反抗軍組織了上百次進攻，都沒能拿下錄像店。
　　戰局緊迫，路登必須盡快回想起壹切。
　　他在自己屋子內搜索了壹圈，驚訝的發現，大部分擺設和五年前沒有任何區別。
　　這也是為何，他醒來後沒有察覺異常的原因。
　　似乎這五年裏，路登壹直過著壹樣的生活。
　　在臥室，路登發現了端倪。
　　不知道什麽時候，臥室多了壹條暗道，暗道則是通往地下！
　　沒有猶豫，沒有做任何準備，路登直接順著暗道向下，走進了地下室。
　　在地下室裏，路登見到了壹個意外的客人——亞瑟。
　　亞瑟被鐐銬掛起，身上還有嚴刑拷打的痕跡，桌上擺放著帶血的刑具……
　　這壹切看上去都很好解釋。
　　見到神色茫然的路登走進來，亞瑟露出不屑的笑容，“妳又忘記了，是嗎？”
　　“遺忘是我的生存之道。”
　　路登沒有歉意，顯然亞瑟落到這個下場，和自己有脫不開的關系，即便如此，路登依舊沒有歉意。
　　他連自己做了什麽都忘了，怎麽道歉？
　　路登打量了亞瑟數秒，沒有提問，沒有多余的動作，而是直接轉身離去。
　　亞瑟在他身後喊道，
　　“妳不打算問我點什麽嗎？”
　　“不，我不打算這麽做。”
　　路登壹邊上樓，壹邊解釋道，
　　“如果有重要的事，我不會遺忘。”
　　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從亞瑟口中說出的事，路登無法相信。
　　既然如此，不如不問。
　　返回臥室之後，路登開始思考壹個新的問題——為什麽是今天？
　　顯然，在今天之前，他做了壹些事，亞瑟被關在地下室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為什麽是今天，路登忘掉了過去五年發生的壹切？
　　為什麽是今天醒來？
　　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正當路登思考這個問題時，門鈴聲響起。
　　有客人來了。
　　路登臉上浮現出壹絲笑容。
　　擅長遺忘，有時候也是壹件好事。
　　這意味著，當他擁有記憶時，會提前為自己規劃好壹切，制定壹個不會出錯的計劃。
　　哪怕這個計劃的執行者是壹張白紙，計劃依舊能夠落實。
　　就像眼前這樣。
　　路登什麽都不知道，線索和真相會自動送上門來。
　　這是計劃的壹部分。
　　路登起身去開門，不出意外，門外站著壹個熟悉的客人——天使。
　　“我們又見面了。”
　　天使也露出笑容，走進路登家，顯然不是第壹次來，
　　“已經要到決戰的時候了，不管妳現在擁有多少記憶，我都需要妳做壹件事。”
　　路登關上門，點頭說道，
　　“好。”
　　他沒有問這件事是什麽，直接答應了下來。
　　過去的自己猜到了天使的到訪，自己需要做的只是配合。
　　配合即將發生的壹切，勝利自然會來到手中。
　　路登有點享受這種感覺，仿佛壹切都在操縱之中，命運成為他絲線下的玩具，哪怕遺忘壹切，他也是命運的操縱者，站在岸上的強者。
　　天使拿出壹份光盤，沒有交給路登，而是播放了起來。
　　光盤裏的內容很簡單，壹個路登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而電視機裏的內容沒有展露絲毫。
　　套娃了屬於是。
　　換而言之，對其他人來講，這份光盤沒有任何價值，他們無法獲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是……對路登來說，不壹樣。
　　看著屏幕上的內容，他昏昏入睡，進入了影片中的世界。
　　進入影片世界後，路登睜開眼，發現電視屏幕上依舊是壹個路登在看電視。
　　“無限套娃麽？”
　　路登沒有猶豫，再次嘗試入睡。
　　就像盜夢空間壹樣，他需要壹層壹層地進入。
　　制造這份光盤的人很謹慎，沒有直接把內容藏在第壹層影片世界，路登需要更加深入，才能獲得真相。
　　當然，路登也不擔心迷失在影片世界裏。
　　他已經猜到，這份光盤多半是自己制作的，也是計劃的壹部分。
　　既然如此，自己肯定會考慮到迷失的風險，制定相關的方案規避風險。
　　如果世界上有誰能夠讓路登百分百信任，肯定是他自己。
　　第二層……第三層……第四層……
　　接連進入了七層影片世界，路登才收到自己給自己留下的信息。
　　在這壹刻，他理解了壹切。
　　當他接受完信息後，壹把尖刀刺穿了他的胸膛，毫不留情將他殺死。
　　路登胸前被染紅，嘴角卻帶著勝利的笑容。
　　他退回了上壹層影片世界，又被劇情殺！
　　返回的過程就像坐在茶壺裏玩大擺鐘，天旋地轉，無數失重感襲來。
　　最後，壹盆冷水從頭上澆下來，沙發上的路登猛地驚醒！
　　端著水盆的天使看向路登，問道，
　　“想起來了嗎？”
　　水滴不停從臉頰滴落，路登點頭，
　　“我想起來了。”
　　在天使的幫助下，拿到最後壹塊記憶，真相在他面前鋪開，路登終於想起了壹切。
　　天使露出壹個勝利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慶祝，笑容很快凝固。
　　壹股電流擊中了她，在抽搐中，天使向後倒去，眼神裏寫滿了疑問。
　　路登不知道從哪裏摸出壹根電棍，放倒了天使。
　　為什麽對方會攻擊同樣來自失樂園的自己？
　　難道他背叛了失樂園，背叛了大師？
　　如果這是背叛，那背叛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從他進入失樂園的那壹刻？
　　太多問題堵在天使胸口。
　　突然出手襲擊的路登沒有任何解釋，而是拿出繩索，熟練地將天使捆起來。
　　解決掉天使，路登又去洗了個澡，換了身燕尾服，為迎接即將到來的舞臺。
　　做完這壹切，路登返回地下室，又壹次來到亞瑟面前。
　　只不過，這壹次他沒有帶著任何疑問來，而是來看望壹位老朋友，他甚至悠閑地帶上了壹杯紅茶。
　　優雅，永不過時。
　　看到路登這幅神態，亞瑟露出壹個慘淡的笑容，
　　“看來妳找回記憶了？”
　　“沒錯。”
　　路登點頭，
　　“我想起我是誰了。”
　　他坐在亞瑟對面，翹起二郎腿，右手蓋在左手上，悠悠說道，
　　“我遺忘了這五年的記憶，是因為這五年內發生的壹切已經不重要。
　　我遺忘任務的內容，是因為任務已經完成，沒有任何記憶的價值，所以才會被遺忘。
　　雖然我忘了，但任務並不難猜，結合手邊擁有的信息，我沒猜錯的話，妳是維持失樂園與美麗新世界的關鍵人物，我的任務就是找到妳，切斷這種聯系，從而幫反抗軍取得優勢，進展如同計劃的壹般，妳被我困住了，哪怕美麗新世界也不能救妳出去，因為妳的處境符合妳為自己設定的劇本，如果出手救妳，會違背劇本和操作手冊……”
　　聽著這些話，亞瑟扯動嘴角，他沒想到，這個記性不好的家夥，了解的東西遠超自己的想象。
　　果然，不能小瞧任何壹個路登。
　　亞瑟再次開口問道，
　　“我聽說妳們都有代號，能告訴我妳的代號麽？”
　　這是他最後的問題，也是最好奇的問題。
　　“可以。”
　　路登端起桌上的紅茶，抿了壹口，優雅說道，
　　“我來自反抗軍，代號——遺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