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復活

　　嘩！
　　石板被推開，棺材蓋被推開，克萊恩坐了起來，略顯茫然地望向四周。
　　他的記憶還定格在握住聖賽琳娜骨灰盒和“墮落晨星”的壹雙手掌上，之後就像進入了無夢的熟睡。
　　本能低下頭，解開衣扣，看向自己的左胸，只見那猙獰的傷口和缺失了壹塊的心臟正在蠕動愈合，就像他當初從鏡子裏看見自己太陽穴的槍洞在飛快復原壹樣，唯壹不同的是，這次更緩慢，更艱難。
　　平復了幾十秒，克萊恩系上紐扣，將手壹撐，翻身站起，發現“小醜”的能力並未消失。
　　“最好的哥哥……最好的弟弟……最好的同事……”克萊恩望向墓碑，默念著上面的銘文，心中忽然壹酸，似乎體會到了梅麗莎和班森那種悲慟的心情。
　　這可能比我目睹隊長即將身亡卻沒能救下還要難過……他嘆了口氣，收回視線，蹲了下來，將棺材板重新合攏。
　　雖然思緒還有些渙散，但克萊恩知道自己必須盡快處理現場，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死而復生可不是正常人能玩的事情！
　　……
　　與此同時，廷根市鐵十字街的壹家旅館內，模擬出“無面人”能力，換了壹張臉龐的艾布納看著窗外的緋紅，自語道：“這個時間，克萊恩應該復活了吧？”
　　他其實周五下午就來到了廷根，甚至連克萊恩和鄧恩的葬禮都遠遠地觀摩了壹番，可他卻完全沒有去圍觀“愚者”先生揭棺而起的想法。
　　壹旦與克萊恩打了照面，以對方的高靈感，以及自己與“源堡”的聯系，肯定會給他帶來熟悉感甚至警覺，到時候他隨便占蔔壹下，自己就要露餡……那樣壹來可並不利於自己去挖鄧恩屍體的行動，搞不好還會引起誤會。
　　當然，這也是因為艾布納的“無面人”能力是從“小醜面具”中學來，屬於低配中的低配，只能變化五官長相，有限度調整壹下臉型，連頭發都無法改變，更別提身形高矮以及姿態氣息了。
　　這樣的偽裝怎麽可能瞞得過壹位有“源堡”加持的占蔔家的靈感？
　　收回看向夜空的目光，艾布納借著瓦斯燈的光亮又閱讀起烏特拉夫斯基主教幫他搜集到的，廷根之前兩個月的非凡事件情報。
　　他壹邊看著這些資料，壹邊回憶著原著裏的故事，想通過比對，確認壹下“劇情”是否有了大的變化。
　　“特莉絲竟然提前被發現罪行，還教唆喬伊斯襲擊了他的未婚妻？這……這怕是我和休的鍋吧？是我們在夢境迷宮塔裏的行動多少影響到了現實裏幸存的海員？嗯，戴莉女士的新助理，那位曾經在夢境中被休救下的切莉小姐，就似乎對我和休有莫名的熟悉感。”
　　艾布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拿起了下壹份資料：
　　“咦？麗娜竟然來過廷根？還幫助克萊恩獵殺了雪倫夫人……這是為了非凡特性而來……這個變化難道也是我引起的嗎？還是又有誰在背後推動安排……嗯，等回去後找肖科問壹問，也許他會知道些什麽。”
　　……
　　拉斐爾墓園的壹角，克萊恩給自己的墳墓填好泥土，蓋好石板，這才拍了下雙手，重新站了起來。
　　剛才的過程裏，他的靈感察覺到了“阿茲克銅哨”的存在，於是將它挖了出來，擦得幹幹凈凈。
　　不過克萊恩沒打算立刻召喚信使，他決定先去祭拜壹下隊長。
　　解下腕部依舊纏繞的那條黃水晶吊墜，他簡單地占蔔了幾次，就找到了鄧恩墳墓的位置。
　　克萊恩看著隊長的黑白照片：神情溫和，發際線較高，眼眸的灰色隱約能體現，和平常沒有多少區別。
　　照片之下是鄧恩的名諱，出生日期，死亡日期，以及墓誌銘：
　　“真正的守護者；
　　“最值得信賴的同伴；
　　“永遠的隊長。”
　　克萊恩怔怔看著，視線不知為什麽又模糊了起來，眼淚壹滴滴劃過臉龐，終於，他哽咽著低喊出聲：
　　“隊長……我也很舍不得妳啊！”
　　好壹會兒後，感受到滿是陰冷和寒意的風吹過，克萊恩擡手抹了下眼睛，擰了把鼻子。
　　恢復默然，他就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準備登上灰霧，想要借助占蔔的手段，弄清楚那天殺掉自己的人，弄清楚幕後推動著這壹系列事情的真正兇手！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壹連串雜亂的腳步聲，以及隨風飄來的只言片語：
　　“考普斯蒂老師……”
　　“……真的挖嗎……”
　　“……死人復活？”
　　克萊恩立刻停下了逆走的腳步，他利用“小醜”的敏捷，三兩下就爬上了附近的壹棵大樹，並站在樹冠中，眺望著不遠處那塊開闊平坦的地方……聲音正是從那裏傳來。
　　考普斯蒂……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啊，我想起來了，梅麗莎曾經提起過，她所在的學校來了壹位新老師，名字就是這個……
　　想到梅麗莎，克萊恩的表情頓時柔和下來，回憶起那晚，似乎是梅麗莎和她的朋友因為這位老師起了分歧，所以滿臉不高興，自己和班森還各出了不少辦法想幫她出氣來著……
　　對了，當時梅麗莎說這個老師的壹些理念她不認同……我當時也沒過問是什麽理念……而他大半夜帶著這麽多人來墓園……該不會是個邪教徒吧？
　　想到這裏，克萊恩心中壹緊，決定觀察壹下，如果這個老師真的有問題，那他無論如何也得將其解決掉，為梅麗莎剪除隱患。
　　這個時候，幾個少年少女已經在壹個黑袍男子的指揮下挖出了壹具屍體，且圍著它繞成了壹圈。
　　接著，這些身穿黑色長袍的少年少女們開始圍著那具屍體跳起略有點抽搐，略有點癲狂的奇怪舞蹈。
　　克萊恩視線所及處，少女甩動長發，男孩跪地伸手，這壹幕幕場景與周圍的環境間隱約有了微妙的聯系，似乎帶著某種神秘的味道，又或是自然的韻律。
　　確實是“靈舞”……哪怕普通人也可以參與的儀式魔法……克萊恩移開視線，望向屍體側方正埋頭誦念咒文的黑袍男子，那個很可能是梅麗莎學校老師的男子。
　　那些少男少女跳的“靈舞”，顯然就是他指導的！
　　應該是靈教團的成員，大概率為非凡者……克萊恩微不可見頷首，打算先旁觀下對方怎麽舉行復活儀式，據此判斷出他所處的層次。
　　如果只是低序列，就出手幹掉他……如果自己對付不了，就想辦法舉報給教會……嗯，到時候直接給“審判”小姐發個任務，報酬可以用免除“塔”先生所欠日記來交換，我想“審判”小姐壹定很願意……
　　等等……“塔”先生……“墮落晨星”！“塔”先生的“墮落晨星”好像被那個幕後黑手拿走了！這……我該怎麽和“塔”先生解釋啊……
　　正當克萊恩終於意識到了這件他復活後就壹直忽略了的問題時，另壹邊的舞蹈也進入了高潮，那名疑似考普斯蒂的成年黑袍男子擡起腦袋，取下假發，露出銘刻在光頭上的幾處詭異刺青。
　　他雙手上舉，高呼道：
　　“死神！
　　“尊敬的死神！
　　“即將歸來！”
　　喊完之後，舞蹈停止，那七八個少年男女各站壹方，表情既迷離，又期待，既亢奮，又畏懼。
　　緊接著，黑袍男子彎下腰，打開了腳旁的鐵籠，從裏面抱出了壹團黑色的事物。
　　克萊恩這時回過神來，壓下略有些慌亂的心情，凝神望去，發現那是壹只碧眼黑貓。
　　這，這也行？他明顯楞了壹下，忽然想到了有關黑貓的種種民俗傳說，比如，象征邪異象征地獄使者的黑貓跳過屍體後，那具死屍將被喚醒。
　　克萊恩這還是第壹次見人在儀式裏使用類似的方法。
　　黑袍男子上前壹步，制止住懷裏黑貓的竭力掙紮，將它拋向了那具屍體。
　　喵嗚！
　　那只通體漆黑的貓炸開毛發，大聲叫喊，躍過了死屍。
　　這壹刻，克萊恩覺得自己聽懂了對方的貓語，他相信對方肯定在說三個字：
　　“MMP！”
　　隨著黑貓的逃離，那具死屍竟然真的坐了起來！
　　可還沒等那群少年少女高興，它便張開嘴巴，似乎要撲倒啃咬距離它最近的壹位少女。
　　好在那位少女反應極快，身手也很矯健，險之又險地躲了過去。
　　而那位黑袍成年男子似乎被眼前的情景驚得呆住，只徒勞地用赫密斯語發出壹些指令，卻沒有半點用處。
　　遠遠看著這壹幕的克萊恩也同樣有些目瞪口呆，心想：就這？這個考普斯蒂老師別是個真正的菜鳥吧？！
　　不過眼見那死屍就要撲倒殺害那些少年少女，克萊恩自是不能坐視不理，他冷靜地解除了“阿茲克銅哨”上的靈性封鎖，並遠遠地扔了出去。
　　死屍頓時停住了撲擊的動作，然後甩開膀子，蹬蹬蹬跑向了銅哨飛行的方向。
　　克萊恩趁這個機會回到地面，逆走四步登上了灰霧。
　　他先是快速地取出雜物堆裏壹件戴兜帽的長袍披在身上，然後抓起壹枚“沈眠符咒”便返回了現實。
　　那是他之前制作，壹直放在灰霧上沒有使用的符咒。
　　利用“小醜”的敏捷，他快速追上了死屍，並沒有猶豫地舉起那枚銀制的符咒，低喊出古赫密斯語裏壹個單詞：
　　“緋紅！”
　　感受到掌中銀制薄片變得冰冷，克萊恩灌註入靈性，將它扔了出去。
　　暗紅色的火焰壹下照亮了他的雙眸，輕微的爆炸聲劈裏啪啦回蕩於小樹林裏。
　　靜謐安柔的力量散逸而出，帶著讓生物無法抗拒的疲憊，那具奔跑中的屍體立刻就搖晃了幾下，閉住空洞的雙眼，撲通倒地。
　　克萊恩快步上前撿起“阿茲克銅哨”，然後逆走四步，將其帶上了灰霧。
　　手邊沒有聖夜粉，他暫時沒辦法制造靈性之墻，只能先將其送上灰霧，免得那屍體再受刺激。
　　離開灰霧之上，將屍體提回原先的位置，克萊恩發現只有幾個少年少女驚魂未定地留在原地，而那個黑袍成年人已經跑路。
　　不過克萊恩並不擔心，對方留下了太多的東西在這裏，很容易占蔔到他的下落。
　　看了看眼前這些明顯和梅麗莎差不多年紀的孩子，將面容隱藏在兜帽裏的克萊恩向他們詢問起那個逃走的黑袍男人。
　　“他，他是我們的古弗薩克語老師考普斯蒂·瑞德……”
　　“他自稱對死亡有很深的研究，要帶領我們尋找永生的奧秘。”
　　幾個少年七嘴八舌地回答道。
　　真的是他啊……永生的奧秘？真是吹牛不用交稅……從剛才的表現看，他怕是連序列9都不是……真的是靈教團成員？靈教團就這？
　　克萊恩決定再去找那位老師確認壹下，於是在告誡了那些孩子壹番，並讓他們回去告訴父母後，這才離開墓園，然後通過蔔杖法，很快找到了考普斯蒂的所在。
　　咦？他居然沒回租住的房子，而是來了旅館？鐵十字街……距離水仙花街好近啊……
　　……
　　正在書桌前看著資料的艾布納靈感忽然被觸動，他敏銳地發覺，隔壁的房間似乎被靈性封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