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機關算計，功虧壹簣

　　大雨傾盆！
　　而此刻整個少林都沈寂在憤怒與不甘之中。
　　對於許多年輕弟子來說，今日的壹切都是無法容忍的。
　　有許多年輕弟子皆是因為少林在武林上的威望這才投於少林。
　　今日的壹切，卻仿佛是打破了這個不可磨滅的神話。
　　堂堂少林，竟然被人公然打上門！
　　就連方丈都被人斬殺在山門前，這傳出去，豈不是莫大的恥辱，以後少林又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尤其是少林自此封山五年！
　　所謂封山，可不僅僅是封閉山門那麽簡單。
　　從今以後，恐怕江湖人只要壹談起少林，都會想到今日的壹幕。
　　什麽時候少林竟成了別人的踏腳石！
　　聽著耳邊的聲音，了因輕輕嘆了口氣，手中轉動著的佛珠停下擡頭望著天空，任由漫天雨水滴落在臉上。
　　名動江湖的少林了字輩四大神僧已亡其二，不得不說，這是壹種莫大的悲哀。
　　作為江湖前輩，被壹個初出茅廬的小輩斬殺，不知要成為多少江湖人茶余飯後的談資。
　　片刻後，了因邁步走入了藏經閣內。
　　藏經閣內。
　　了因深吸了壹口氣，伸手推開了藏經閣頂層禪房的房門。
　　床榻之上，壹位披著袈裟的老僧緩緩睜開了眼眸。
　　看似蒼老的身軀下，卻隱隱潛藏著壹抹恐怖的力量。
　　呼吸之間，隱有風雷抨擊之音。
　　在其身體四周，更有天地元氣環繞，如霧氣般緩緩流動。
　　淡淡的佛光散發。
　　“師伯！”
　　進入閣中的了因輕輕嘆了口氣，臉上帶著深深的不解。
　　他不明白，師伯為何會答應封山。
　　玄明放下手中轉動的佛珠，古井無波的雙眸平緩的註視著了因。
　　“妳的心亂了。”
　　玄明的聲音中帶著壹絲撫慰人心的力量，舒緩的語氣令了因躁動的心忽然平復了幾分。
　　了因單手豎於胸前，搖頭道：“師伯，了因心有疑惑。”
　　玄明微微壹笑，平靜道：“惑由心生，妳著相了。”
　　少林如今的方丈是了塵，但上壹任卻是眼前這位玄明。
　　而玄明，亦是少林內的大宗師。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才是南少林真正的主事者。
　　看似尋常，但作為真正的大宗師，壹身氣勢早已內斂到了極致。
　　若是閉上眼睛，了因都感覺不到眼前還有人存在。
　　到了玄明這種級別，已經不需要動用元神去牽引天地之力，舉手投足間便能引動天地之力降臨。
　　不怒自威！
　　“師伯。”了因嘆道：“我少林真要封山嗎？”
　　他不明白！
　　以少林之底蘊，何至於如此。
　　雖然林芒是錦衣衛鎮撫使，但少林盤踞武林這麽多年，早已是根深蒂固。
　　若是師伯出手，又何至於令此子如此囂張。
　　了因回想著寺門前的慘狀，語氣微不可察的冷了幾分：“按此子行事透露出的性格，若是任其成長起來，必是我少林大患。”
　　玄明眼眸輕擡，註視著了因，然後又緩緩閉上了眼。
　　平緩的聲音響起：
　　“就算我出手，又能如何？”
　　“他只是六境宗師，即便我能勝，江湖人又該如何看？”
　　“何況我若出手，必然引起朝廷忌憚，妳可有想過朝廷又當如何？”
　　大宗師親自對壹位六境宗師出手，無論最後人死沒死，朝廷都必須要有所應對。
　　如今的江湖早已是動蕩頻生！
　　大宗師出手，朝廷若是沒有行動，豈不是讓整個天下小覷。
　　“妳可有想過，兩位大宗師壹旦動手將意味著什麽？”
　　了因微微壹怔。
　　玄明睜眼暼了了因壹眼，輕聲道：“封山對於我少林而言，其實是最好的選擇。”
　　“有所失，才能有所得。”
　　“回去吧。”
　　玄明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了因離開。
　　了因神色不甘，嘴唇輕動了壹下，欲言又止，但暼見玄明臉上的神情，無奈輕嘆壹聲。
　　凡是知曉玄明存在的，都清楚，這位行事都講究壹個“穩”字。
　　但說到底，也不過是怯懦罷了。
　　退出藏經閣，了因看向了鎮魔塔的方向。
　　“師兄……”
　　“不知妳何時才能出關。”
　　了因深深的嘆了口氣，邁步走向雨幕中，身影漸行漸遠。
　　……
　　南京城內，
　　涼雨初降。
　　空氣中彌漫著陣陣清冷的寒氣。
　　閣樓內，南京參贊機務方從禮站在下首，臉色平靜。
　　窗前，壹個中年文士負手站在窗前，平淡的目光望向下方的行人，眸光深邃。
　　良久，
　　中年文士緩緩轉過了身，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若是有人在此，必然會忍不住驚呼。
　　因為此人正是應天府府尹——王明章。
　　“那批寶藏如何了？”
　　王明章走至桌前，神情平淡的問道。
　　聞言，方從禮搖頭道：“不太好動。”
　　“那林芒雖然名義上是讓我派人看守，但暗中有數位宗師守護，想動根本不可能。”
　　“而且此次寶藏數目我根本不清楚，唯有他與軍方的人清楚，壹旦動手，我怕引來麻煩。”
　　這批寶藏如今就是壹個燙手山芋。
　　當然，若說心中對於這批寶藏沒有壹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王明章放下茶杯，目光閃爍，輕笑道：“那若是他死了呢？”
　　“什麽？”方從禮壹楞，面露驚愕。
　　王明章轉頭望向窗外，輕聲道：“我已得到確切消息，他率人前往了少林寺。”
　　“不僅如此，他更是逼的少林封山五年。”
　　方從禮猛的壹怔，不敢置信道：“逼的少林封山？”
　　他雖然在官場，但少林在江湖上的威望他還是清楚的。
　　正因如此，才覺得不可思議。
　　王明章微微頷首。
　　方從禮回過神來，苦笑道：“既然他能打上少林，憑我們的人又如何是他的對手。”
　　除非能夠調集南京各衛大軍，但此刻南京城外還駐紮著兩支大軍，軍隊的調遣根本不可能隱瞞的住。
　　能從少林安然無恙的退走，更逼的少林封山，江湖上誰又能殺他。
　　找死還差不多！
　　王明章搖頭笑了笑，端起茶杯淺嘗了壹口，幽幽道：“當然不能是我們出手。”
　　不僅不能是他們出手，還不能在南京出事。
　　若是真在應天府地界出了事，無論是誰，都難辭其咎，尤其是有寶藏壹事在前。
　　到時候，壹個失職之罪免不了。
　　這絕非是他想看見的。
　　王明章擡眸看向方從禮，輕笑道：“別忘了，最近南鎮撫司在清查江南錦衣衛，朝廷更欲推行新政。”
　　“妳說，那些人心中會不會存有想法？”
　　方從禮點了點頭，隨即搖頭道：“但就怕他們不敢。”
　　在江南如此之久，對於那些人他自認還是有著幾分了解的。
　　欺軟怕硬！
　　王明章輕笑道：“無非是利益不夠大罷了。”
　　“少林封山，怕是更多的是忌憚於他的身份。”
　　少林中有大宗師的強者，那等人物，足以以壹己之力滅殺萬軍，已非人力可擋。
　　“若是這批寶藏離了江南，妳說會不會有人心動？”
　　王明章意味深長的道了句，轉頭望向窗外，平靜道：“若是他的行蹤暴露，妳說真有人會甘心放棄嗎？”
　　世人皆貪婪！
　　即便明知前路兇險，但只要利益足夠大，哪怕只有壹絲可能，都值得他們為之拼命。
　　縱觀整個歷史，朝堂百官都知皇位爭奪的風險，可還是有許多人站隊，他們不知曉其中的風險嗎？
　　不，他們很清楚，只是從龍之功，那潑天功勞的誘惑太大。
　　王明章輕輕敲擊著桌案，沈聲道：“將關於少林與林芒的消息散出去吧。”
　　方從禮詫異道：“不應該封鎖此消息嗎？”
　　王明章眼眸微瞇，搖頭笑道：“這妳就錯了。”
　　“借江南錦衣衛的途徑散出去，宣傳的越廣越好。”
　　方從禮漸漸回過神來，臉上露出壹絲笑容，這是反其道而行之啊。
　　越是如此，不知真相者反而不會相信，更會覺得這就是朝廷刻意誇大。
　　畢竟，那可是南少林！
　　甚至，壹些人更會想著借林芒壹戰成名。
　　江湖嘛，永遠逃不過名利二字！
　　……
　　官道之上，眾人在策馬疾馳。
　　林芒翻看著手中的佛門典籍，面露笑意。
　　這南少林的底蘊的確深厚。
　　有了這些武學秘籍，錦衣衛的秘庫便能再次充實，更彌補了許多殘缺的功法秘籍。
　　不過……
　　那群禿驢雖然答應自己送上藏經閣內的原本，但他敢斷言，少林功法的核心已被他們藏了起來。
　　當然，他真正的目的其實是關於佛門的舍利灌頂之法。
　　至於是否是核心功法，他其實並不在意。
　　反正在功法上自己並不缺。
　　舍利對自己來說更沒什麽用，還不如自己砍兩個宗師來的方便，但剛好用來提升錦衣衛的實力。
　　壹直以來，他麾下錦衣衛中都未有嫡系宗師，高層戰力嚴重缺失。
　　放下手中的秘籍，對於這佛門灌頂傳承之法，方才有了幾分了解。
　　少林高僧圓寂後，會主動將壹身真元，功法感悟凝於舍利之內。
　　不過不同的人，最後凝結出的舍利自然不同，而舍利中能存有幾分力量，也是壹個未知數。
　　其中真正重要的反而是功法感悟，通俗點講，這東西有點像技能經驗丹。
　　直接將功法武學的內容灌輸於舍利傳承者。
　　林芒取出壹顆舍利。
　　通體金燦的舍利散發著淡淡的晶瑩光澤，其表面隱隱有壹抹真元流動。
　　“嚴覺！”
　　林芒道了壹聲，轉頭看向策馬前來的嚴覺，問道：“妳可知佛門舍利。”
　　“知道。”嚴覺點了點頭，目光頓時暼見了林芒手中的舍利。
　　“有想法嗎？”
　　林芒笑著舉起了手中的舍利。
　　整個錦衣衛中，沒有比嚴覺再合適的人了。
　　他本就出身少林，更修行少林功法，對於舍利力量的利用必然要比尋常人更高。
　　嚴覺神色火熱，鄭重道：“多謝大人！”
　　跟著林芒如此久了，他也熟悉了幾分林芒的行事準則。
　　對於外人看似狠辣無比，但對於錦衣衛來說，卻是壹位不可多得的上司。
　　他能讓如此多的錦衣衛為其賣命，並非是什麽個人魅力，也不是什麽為國為民的口號，而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停！”
　　林芒壹擡手，示意大軍停下。
　　二人挑選了壹處僻靜之處，林芒示意嚴覺盤膝坐下。
　　看著手中舍利，壹股精神力牽引而出。
　　霎時間，舍利之中佛光大放。
　　璀璨的佛光照的四周眾人幾乎睜不開眼。
　　冥冥之中，似有誦經之聲響起。
　　“阿彌陀佛～”
　　伴隨著壹聲悠揚的佛號，舍利之上緩緩呈現壹尊虛幻的身影。
　　那是壹個身披甲胄的英武男子，手持壹柄戒刀，渾身浴血。
　　林芒壹指點出，精神力牽引著舍利佛光墜入嚴覺體內。
　　所謂的灌頂之法，就是壹種特殊的精神之法，以精神力牽引舍利中殘存的印記，然後接引舍利中的力量。
　　“轟！”
　　原地憑空傳出壹聲爆鳴，氣浪溢散。
　　嚴覺身體四周罡氣迸發。
　　層層佛光籠罩而下，舍利中的力量悉數湧入嚴覺體內。
　　舍利中蘊含的精神印記更是銘刻入嚴覺腦海之中。
　　漸漸地，嚴覺渾身的氣勢漸漸攀升，眨眼間便來到天罡九重。
　　舍利中的力量如同長河般轟然傾泄。
　　嚴覺的境界並未突破，反而是湧現出冰冷的刀意。
　　那是壹種逆境不屈的刀意，隱隱有戰馬嘶鳴之聲。
　　金戈鐵馬！
　　這是舍利中蘊含的意誌。
　　當然，作為舍利的傳承者，也可以選擇放棄這股刀意。
　　只是，這樣壹來，境界並不會突破，而舍利中蘊含的力量大半也會潰散，唯有少部分才會留下。
　　片刻後，嚴覺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這股刀意。
　　刀意悄然斂去。
　　嚴覺的氣勢壹瞬間攀升至壹個頂點，然後宛若洪流傾泄，壹發不可收拾。
　　天地元氣呼嘯而來！
　　壹境宗師！
　　二境宗師！
　　三境宗師！
　　頃刻間，嚴覺便達到了三境宗師，壹身氣血格外旺盛。
　　不遠處，貔貅猛的瞪大了眼睛，滿眼不可思議的盯著這壹幕。
　　隨即悄悄轉頭暼了遠處的玉盒。
　　壹步，兩步，三步……
　　“咻！”
　　破空聲驟起！
　　貔貅化為壹道電弧，眨眼間來到玉盒前，然後連帶著玉盒壹口吞下。
　　林芒神色壹驚。
　　看見貔貅的舉動，整個人都楞住了。
　　“轟隆！”
　　驟然壹聲雷鳴，壹道驚人的雷電自蒼穹深處垂落。
　　貔貅瞬間沐浴於雷光之中。
　　壹股極度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威壓四方。
　　戰馬不安的嘶鳴起來。
　　壹個個驚恐的四散逃離，或許趴在了地上。
　　雷光中，貔貅瞪大了雙眼，很快就驚的吼了起來。
　　典型的自己給自己嚇到了。
　　“吼～”
　　這壹聲卻好似佛門獅子吼，長吟震天。
　　氣浪炸裂！
　　地面更是卷起了壹層厚厚的塵浪。
　　壹步邁出，足下蕩漾出雷霆之光，地面凹陷下壹大塊。
　　——少林七十二絕技金剛掌。
　　林芒楞楞的看著眼前的壹幕。
　　這佛門舍利貔貅也可以使用嗎？
　　關鍵效果怎麽感覺比嚴覺都好？
　　接下來，貔貅又施展出了少林大摔碑手，少林虎爪手，如影隨形腿……
　　林芒輕嘆了壹聲，頗有些無奈。
　　壹顆大宗師的舍利，竟然就這麽被貔貅吞了。
　　而此刻貔貅的狀態卻有些古怪。
　　若是單純的論力量，貔貅也僅僅是媲美元神境宗師，但古怪的是它能夠牽引天地之力。
　　時不時會引動雷霆降落，天威浩蕩。
　　只能說，天地異獸確有幾分非凡。
　　壹旁醒來的嚴覺很受打擊，剛剛的喜悅也是蕩然無存。
　　壹眾錦衣衛更是滿臉驚愕的盯著貔貅，心中哀嚎。
　　活的還不如壹頭座騎啊！
　　林芒收回目光，輕喝道：“貔貅！”
　　貔貅飛掠而至，然後歪著頭，盯著林芒。
　　那眼神……躍躍欲試。
　　爾後，林芒伸出了手。
　　不見任何多余的動作，但掌中卻是聚集起了磅礴的力量。
　　猶如江河翻滾，威勢恐怖。
　　剎那間，壹掌摁在貔貅的頭頂，壓著它的身軀不斷下降，頭顱垂地。
　　收回手掌，林芒翻身躍上貔貅，沈聲道：“繼續趕路吧。”
　　話音落下，貔貅已如利箭般躍出，快到空氣中僅留下壹道模糊的光跡。
　　寒風自耳邊席卷！
　　冰冷的寒意撲面而來。
　　無數景象在眼前快速劃過。
　　林芒暗驚，好快的速度。
　　這速度比他全力趕路都要快上壹籌。
　　看來貔貅所獲得的好處要遠比自己想象的更多。
　　……
　　當林芒率領錦衣衛返回南京城時，消息已傳遍南京城。
　　諸多江湖勢力已得到錦衣衛威壓南少林壹事。
　　只是轟動歸轟動，但此事還是引發了許多熱議。
　　許多人更是對此持有懷疑的態度。
　　有時候人就是如此，即便內心已經相信了，但嘴上還是不會承認。
　　走在南京城內的街道上，壹路上諸多江湖人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匯聚於林芒的身上，眼神閃爍。
　　眾人小聲的議論，林芒壹字不落，全都洞悉。
　　林芒微微顰眉。
　　關於少林壹事，即便傳播速度快，也不應如此迅速吧？
　　林芒轉頭暼了眼唐琦。
　　唐琦心領神會，迅速策馬率領幾人策馬離開。
　　眾人回到南京城錦衣衛臨時駐地。
　　沒多久，唐琦便返回，拱手道：“大人，最近南京城內多了許多流言，還有許多說書人都在講述少林山門前的事，內容很明確。”
　　“只是此事的源頭尚未查清。”
　　林芒微微頷首，輕輕敲了敲桌面，淡淡道：“派人去請方大人吧。”
　　“是！”唐琦拱手離開。
　　沒多久，方從禮從堂外走來。
　　“林鎮撫使！”
　　方從禮躬身行了壹禮。
　　林芒低頭喝著茶，好似對其視若無睹。
　　過了片刻，林芒緩緩擡眸，放下茶杯，平靜道：“方從禮，妳可知罪？”
　　方從禮吸了壹口冷氣，茫然失措。
　　我知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