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2章 戰後城市

　　城市中的戰鬥好像已經結束了。
　　壹群人從影魔城堡的地下通道裏跑出來，爬到這座城堡最後僅存的壹座殘破塔樓上觀望著市區方向，現在仍然可以看到街道上濃煙滾滾，血腥氣以及戰火硝煙的味道都還未消散幹凈，然而喊殺聲已經平靜下來，獵魔人打開的那些空間通道，以及他們試圖摧毀城市時引導大規模法術所留下的光柱都消失不見，極目遠眺只能隱隱約約看到有些人正在街道上打掃戰場，還有壹些全副武裝行色匆匆的城市守衛正在巡視街區。
　　海瑟安娜趕緊打開對講機：“鄧肯！情況怎麽樣了？”
　　“女主人？女主人妳沒事？！”對講機那頭傳來壹個驚喜的聲音，“太好了，我們剛聽說您去追捕貝瑟莫斯……”
　　海瑟安娜仰天打個哈哈：“廢話，本姑娘親自出馬還能有錯？話說獵魔人退兵了？”
　　“是，是的。”鄧肯匆忙答道，“剛剛獵魔人突然撤退了……可能是發現城市守衛和古老者的數量太多，他們喪失突襲優勢之後怕有太多戰損吧，老家這邊壹切安好……有些傷亡，但還算不錯。”
　　海瑟安娜跟自己手下交待幾句，又大致了解了壹下獵魔人撤退時候的情況，掛斷通訊對周圍人做出個莫名其妙的表情。薇薇安扭頭抓起個小蝙蝠朝貝瑟莫斯腦袋上砸過去：“說，獵魔人這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別說妳不知情！”
　　郝仁捂著臉看著被薇薇安扔出去的小蝙蝠，他突然覺得這姑娘對自己蝙蝠的使用方法貌似有哪不對……不過扭頭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數據終端，他又覺得這使用方法似乎也沒啥不對的。
　　反正這倆人在某種習慣上似乎逐漸同步了。
　　貝瑟莫斯臉色灰敗，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這時候是硬話也不說了，姿態也不做了，只是有氣無力地嘆口氣：“咳……他們發現起源聖器的信號消失，當然也就撤了，畢竟他們是沖著聖器來的。”
　　“他們是沖著起源聖器來的？”郝仁眉毛壹挑，他之前還真沒想過這個，“妳把聖器的消息告訴獵魔人？妳寧可告訴他們也不願意告訴城裏的其他人？妳腦子有坑？”
　　貝瑟莫斯的眼睛通紅，卻只是冷哼了壹聲沒多說話，不過郝仁已經想明白了這個看似無害實則瘋狂的老家夥壹開始打的什麽主意：他壓根沒想過和任何人分享起源聖器的秘密，不管是獵魔人還是他的異類“同胞”，都是被他拿出來互相消耗的道具而已。他把這個消息泄露給獵魔人，與後者約定在某壹時刻開啟庇護所的大門，為的就是在搶奪兩大吸血鬼家族手頭的開門鑰匙之後能讓整個城市陷入混亂，讓海瑟安娜和盧卡斯家族無暇他顧，他甚至打定主意要讓這座城市付之壹炬來拖延時間——因為他從壹開始就沒打算留在這裏。
　　貝瑟莫斯打算通過起源聖器回到夢位面，到那時候地球上洪水滔天都不關他的事了。
　　說實話，妳但凡換個劇本像他這樣老奸巨猾而且計謀周密的家夥肯定就成功了，但誰讓現實世界從不按著劇本來呢——誰知道上古神器也需要說明書啊！而且貝瑟莫斯還把起源聖器的功能搞混了……
　　不過想到這裏郝仁突然摸著下巴嘀咕起來：“或許真的存在壹個可以打開大門的‘起源聖器’，壹萬多年前的異類就是讓那玩意兒送過來的……貝瑟莫斯只是運氣不好認錯了而已。”
　　莉莉耳朵豎起來：“房東妳說啥？”
　　郝仁捏了捏莉莉的尖耳朵：“我說妳這耳朵真對不起妳的血統！”
　　撂下這句話，他也不搭理莉莉上躥下跳的抗議便邁步朝前走去，留下莉莉在後面漲紅了臉摸著耳朵使勁嚷嚷：“我剛才沒註意而已啦！房東妳剛才到底說的啥！妳剛才到底說的是啥啊……”
　　獵魔人雖然已經退卻，但這座古老的庇護所卻已經千瘡百孔，有著數百年甚至上千年悠久歷史的城堡和宮殿冒著濃煙吱嘎作響，血族們華貴的洋房被炸成滿地瓦礫，街道兩旁的浮雕和石像東倒西歪地撲在地上，城中街道隨處可見坑窪，尚未幹涸的鮮血蓄積在這些坑窪中，壹些區域甚至因此而寸步難行。這些鮮血泛著黑紅色，甚至夾雜著其他顏色的異樣光輝，它們來自各個種族，吸血鬼，狼人，半惡魔，當然也包括獵魔人——詭異的血泊，濃郁到讓人作嘔的血腥氣，以及城市坍塌、屍骸遍地的慘象，這些東西交織在壹起，讓這裏變成了異樣的地獄圖景。
　　大概這就是因果循環吧，說是報應也罷，說是諷刺也罷，總之壹切都在循環，數千年前的人類戰戰兢兢地生活在他們的城市中，只因為某個異類“神明”的壹時興起便會遭遇滅頂之災，而數千年後，這些異類“神明”戰戰兢兢地生活在陰影下的庇護所中，同樣也因為某個瘋老頭的壹個野心便遭遇如今的壹切。守衛這座城市的古老者們看著眼前破敗的壹切，這近乎全毀的庇護所和遍地屍骸是否讓他們想起了數千年前那些同樣熊熊燃燒的人類城邦？
　　誰也說不清，誰也不願意說清。
　　郝仁有些感慨，他現在越來越能領會到渡鴉12345對他說過的壹些話究竟蘊含著什麽樣的深意：作為壹個審查官，必須有審查官的立場，妳可以在某些個人行動中有自己的想法，與某些勢力或者某些種族站在壹起，但在大局面前，審查官必須脫離於任何壹個勢力。妳不可以讓自己深陷入某壹方，因為這樣陷得越深，妳就會處境越尷尬。
　　審查官的任務性質決定了他們總是要縱覽全局，要關註壹個種族的古今壹切，而在漫長的歷史中，在壹個旁觀者的視線中，絕大多數種族都不總是可愛的，也不總是可恨的。
　　郝仁搖了搖頭，繼續向著海瑟安娜家族駐地走去。這壹群人路上收獲了不少驚奇的註視，主要原因是有個五六米高的熔巖惡魔在這隊人馬最後面小步跟著，伊紮克斯這威猛的身材哪怕走在異類的城市裏也是壹道風景線，更風景線的是他胳肢窩裏還夾著個半死不活的老頭……
　　郝仁扭頭看了伊紮克斯壹眼，哭笑不得地看到這個巨型惡魔正躡手躡腳地努力在隊伍後面用小碎步緊倒騰，大腳丫子在地上踩著跟鼓點似的：“妳這麽走不累麽？”
　　伊紮克斯笑了笑，聲音隆隆作響：“邁開步子怕踩著妳們，變回人形我又怕制不住這個家夥——別看他表面挺老實，實際上動靜壹直不小。”
　　貝瑟莫斯大驚：“妳怎麽知道我在運力？！”
　　伊紮克斯哈哈壹樂：“我這胳肢窩下面夾死過十六個勇者和二十八個比妳大壹圈的純血惡魔！妳喘口氣我都知道妳第幾根肋叉子正在使勁兒，我勸妳老實點，否則我再給妳上壹課……”
　　郝仁額頭汗下，他頭壹次知道伊紮克斯在戰鬥中竟然還有個用胳肢窩夾死人的惡習，這死在他手下的得有多憋屈？
　　南宮五月早早變回了人類形態，因為她很不願意讓自己漂亮的肚皮鱗片在街道上橫流的血汙中蹭來蹭去，街道上的很多屍體已經被他們各自所屬的家族運走，但血汙仍然殘留，海妖姑娘皺著眉忍不住喃喃自語：“真慘……”
　　海瑟安娜也皺著眉，使勁吸了吸鼻子然後咂咂嘴：“真浪費……”
　　郝仁：“……？”
　　“這麽多啊……”海瑟安娜看沒人搭理自己，便再度出聲想引起薇薇安的註意，她還不動聲色地搓著小碎步向旁邊壹處蓄滿鮮血的坑窪地蹭了蹭，“好浪費啊好浪費……”
　　薇薇安瞪了她壹眼：“不行！至少這時候妳給我矜持壹點！”
　　海瑟安娜哭喪著臉：“那……我用吸管總可以了吧？”
　　薇薇安壹巴掌拍在她腦袋上：“我讓妳矜持壹點！”
　　海瑟安娜低下頭：“我只是好奇獵魔人的血是什麽味的……”
　　郝仁終於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壹臉驚悚地看著海瑟安娜，薇薇安見狀無奈地對他笑笑：“明白了吧？這就是文化差異。”
　　郝仁使勁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