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3章 落魄法師

　　名為莉亞的小個子魔法師突然這麽痛快，倒是讓郝仁壹下子有點措手不及了，他本來還準備了挺多說辭，這時候壹個都沒派上用場，只能帶著點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對方：“妳不再多了解了解？”
　　“還了解什麽？等妳們自己承認自己是黑戶麽？”莉亞壹邊說著壹邊顛了顛自己手裏的法杖，“而且現在看妳們的反應，我倒是更相信妳們真的是落魄的冒險家了。不過我倒是有點奇怪，這年頭的冒險者隊伍裏面怎麽還有帶小孩子的？”
　　她說著視線就落在了伊麗莎白身上，惡魔小姑娘這時候正頗為不舒服地擺弄著自己腦袋上的尖頂巫師帽（為了擋住惡魔的小犄角，因為郝仁壹行並未發現這個世界上存在自由行走的惡魔種族），聽到莉亞的話她立刻擡起頭，威脅性地呲著牙：“妳才是小孩子！妳那體型能比我大到哪去？”
　　“小姑娘脾氣還挺大啊。”莉亞有點驚訝地張大眼睛，然後得意地笑著，“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完全的成年人——好了，這地方並不適合聊天，妳們要不要來我的法師塔裏坐坐？想要相互介紹的話，還是得坐在暖和的壁爐旁邊不是麽？”
　　這位看起來有點莽撞的女法師就這麽邀請壹群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陌生冒險者去自己的法師塔中休息，這並非缺乏警惕，而恰恰是謹慎的表現：壹個魔法師在自己的法師塔中所能發揮出的力量是呈幾何倍數上升的，再加上法師塔本身也有大量自動運行的防禦設施，所以“邀請陌生人進入自己的法師塔”在很多情況下其實恰恰是驗證對方有無敵意的最佳手段。如果真的是壹群不軌之徒，那面對這份邀請肯定得掂量壹下——任何壹個想要打魔法師主意的人都會盡量保證在對方的法師塔外面把目標幹掉，而不是傻乎乎地跑去對方的主場上。
　　當然，也不排除有超牛X的刺客可以鉆進某個魔法師的法師塔內開無雙，但要真是招惹上了那種對手，再考慮去不去法師塔也就沒啥必要了，無非就是死在哪的問題而已……
　　這之間的彎彎繞繞郝仁大概也能猜到壹些，畢竟霍爾萊塔也是壹個魔法文明相當發達的世界，他在那邊也跟魔法師打過交道，此刻面對莉亞的邀請，他裝作略壹思考便點頭應允：“好吧，正好我們今天晚上也沒地方去。不過在去妳的法師塔之前我能問壹下妳所說的委托大概是什麽方向的麽？”
　　這是必要的提問，如果沒有這個問題那麽眼前這群自稱“落魄冒險者”的家夥反而顯得可疑，所以莉亞也沒多想，她點了點頭：“其實就是跟著我去壹處遺跡裏找點東西罷了。當然，危險是會有那麽壹點，但絕對沒有妳們在傭兵工會那邊聽到的那麽誇張——每個跟著我出去的傭兵最後都是活著回來的！妳們不信的話明天可以去找當事人打聽！”
　　看到小個子魔法師這麽激動的樣子，郝仁忍不住笑了起來：“好了好了，我們願意信任雇主——不過具體情況還是得等妳把委托詳情說明白才行。”
　　“那是當然，我這人最講究誠信啦。”莉亞壹挺胸脯得意地說道，隨後用法杖指著巷子的盡頭，“那就跟我來吧，咱們先去我家。”
　　女魔法師帶著郝仁壹行在白楓葉城那錯綜復雜的陋巷中鉆來鉆去，所走的盡是普通人不會去走的隱蔽小道。這座有著數百年歷史的古老城市就如同壹座不斷擴展、延伸的蟻穴，壹代代住民所建造起來的街道和屋舍層層疊疊地堆砌成了城市的主體，在那光鮮宏偉的城墻內部，盡皆是迷宮般的古舊小巷。壹個初來乍到的外鄉人如果誤入其中，恐怕會生出壹輩子都無法重見天日的錯覺，而只有在這座城市久住的本地人，才敢隨隨便便在巷子之間規劃自己的路線——女魔法師顯然是個相當資深的“本地人”。
　　而在她的帶領下，壹行人幾乎是直接穿過了這片層疊而厚重的平民區，完全沒有經過任何壹道正式的城門就抵達了位於城市東南的法師區。
　　此刻已經是夜幕降臨。
　　有這麽壹句話，貴族不壹定都是法師，但法師至少都是半個貴族——作為當之無愧的知識階層和力量群體，魔法師們在這個世界就代表著先進生產力和進步知識，因此他們所聚集的地方也必然非同壹般。
　　法師們是有資格居住在城市中心，和領主以及貴族們壹同生活的，但這群心高氣傲又熱衷於追求知識的死宅們很顯然更喜歡安靜壹些的地方，所以絕大部分城市的法師區都位於主城區之外，白楓葉城的也不例外。這裏的法師區位於城市東南，是整座城市唯壹沒有被城墻保護起來的地方，但幾十座魔法塔所形成的法力屏障和各種自動防禦傀儡讓這裏擁有比任何城墻都可靠的防護力度。在這裏，各種魔導裝置所發出的輝光和充盈在空氣中的離散魔法能量照亮了整個城區，完全不亞於城中心領主府邸的燈火輝煌，而在夜空中靜靜聳立的壹座座魔法塔則讓這座不夜城更平添了許多神秘的色彩。
　　在如此奢華而高檔的城區裏，莉亞那座寒酸破敗的法師塔自然就顯得格外雞立鶴群了。
　　她的塔就在整個法師區最靠近平民區的地方，是壹座只有二十多米高的石質建築，這座建築顯然已經服役了相當長久的歲月而且嚴重缺乏保養，塔的外墻斑駁開裂，原本的塗飾早已被風雨侵蝕，在壹些脫落最嚴重的地方，甚至連埋設在塔壁裏的魔導金屬線都暴露了出來，在空氣中冒著吱吱的火花。順著塔身向上看去，可以看到關不嚴的窗戶和殘缺不全的窗臺，壹條鐵管從某個窗洞裏伸了出來，上面還晾著沒幹的衣服。
　　和這座塔比起來，視線中所能看到的任何壹座建築物都是金碧輝煌的。
　　郝仁默默低下頭，尋思著能讓莉亞的法師塔在這片城區裏合理存在的唯壹方法恐怕就只剩在墻上寫個“拆”了……
　　“這就是我的法師塔啦！”莉亞用鐵法杖指著大門，然後她註意到了郝仁壹行的眼神，略略有點尷尬，“啊哈……這兩年資金比較緊張確實沒怎麽修繕過，不過妳們放心，魔法師的東西嘛，只要魔力結構完整就沒問題，裏面的東西還都是很好用的，熱水和暖氣都有。我跟妳們講，別看這座塔現在很舊，但這可是資歷的象征，它是這個區域最早的法師塔之壹，在我老師的老師的老師還活著的時候它可是這邊最高的建築！”
　　合著從那之後這座塔就壓根沒翻新過是吧？這位小姐妳窮幾代了？
　　莉莉偷偷戳了戳薇薇安的胳膊：“餵，蝙蝠，這麽窮應該跟妳是親戚吧？”
　　“閉嘴！”
　　莉亞認為這份尷尬不能再持續下去，而終止尷尬的最好辦法就是讓眼前這群人別繼續看周圍的大房子了，所以趕緊帶著客人往裏面走：“咳咳，大家跟我來，別拘束就跟到自己家壹樣。啊進門的時候小心點，這塊磚有點活動……”
　　壹行人進了法師塔，確實如莉亞所說，盡管這座建築物的外觀破落了點，但裏面的設施倒還是完備的：最起碼燈還亮，桌子是四條腿，並且大門可以關上……
　　法師塔內的環境控制法陣在如常運作，暖春壹般的微風驅散了外面夜色中的寒氣，圓形的壹層主廳雖然簡樸，但也有著暖和的壁爐和可以休息的座椅，足以招待壹小群訪客。
　　莉亞進門之後隨手把自己的法杖扔到壹邊，又脫下那件破舊的法袍，這兩樣東西便自動飛到靠墻的衣帽架和置物架上安頓好了自己。隨後她穿著輕便的居家常服，來到壁爐邊觸摸了壹下壁爐上的某個銅質雕飾，於是爐子的火焰便立刻變得更加明亮起來，爐子本身也變成了另外壹副樣子。
　　原來這整個就是某種幻術裝置。
　　“這裏有暖風結界，實際上用不到火爐，但我老師很喜歡這種沒什麽用的東西，說是有家的感覺，我也就保留了下來。”莉亞壹邊說著壹邊指揮那些亮晶晶的黃銅茶爐和杯碟去沏茶倒水，同時招呼郝仁壹行找地方坐下，“都坐吧，不用拘謹，這座法師塔裏面沒有那些煩死人的規矩，隨意就好。”
　　郝仁在靠近壁爐的地方坐下，擡頭環視著這個地方，無視掉那些家具和不知用途的魔導器具之後，他看到在對面的墻壁上掛著壹排圓形的相框，每壹個相框裏面都有壹位法師的半身像，這些半身像正在對客廳裏的客人們點頭打招呼，而相框下面則寫著他們的名字。
　　“我的老師，我老師的老師，還有各位師祖們……哈啊，都是壹群不正常又不正經的家夥。”莉亞註意到郝仁在看那些畫像，用無奈的語氣說道，“第壹代，嚴重酗酒後挑戰巨龍而死；第二代，嚴重嗑藥後挑戰巨龍而死；第三代，嚴重嗑藥後又飲酒過量，挑戰壹群巨龍而死；第四代，沒喝酒也沒吃藥，但跑去向巨龍求婚，被巨龍的老公打死了……我的老師算是最正常的壹個，他還沒來得及挑戰巨龍就被自己開發的屠龍法術給炸死了。”
　　郝仁：“……妳家跟巨龍到底多大仇？”
　　“別說了，心累。”莉亞生無可戀地擺著手，“在解釋這次的委托之前，咱們還是再介紹……噫？這位姐姐妳肩膀上坐著的是個什麽？”
　　她愕然地看著薇薇安，而薇薇安肩膀上則正坐著壹個只有手辦大小的小姑娘。
　　郝仁在看到那個小東西的瞬間就驚住了：“哎我去這家夥怎麽跟……”
　　“biu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