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洶湧的後浪

　　“小吉醫生！”
　　在吉翔從系統空間裏出來的時候，護士的喊聲也傳過來。
　　手術點數和經驗值都有增加，但吉翔覺得自己的收獲不在此，而在於對手術的理解。
　　“來了。”吉翔揉了揉眼睛，回憶了壹遍系統NPC教給自己的手術。
　　書本上、系統NPC嘴裏說的用縫合器後可能會出血，這是正常的並發癥。
　　書上還寫了術後可能會有感染。
　　自己記也記了，聽也聽了，可無論如何都沒有親眼目睹自己系帶出血、血染加壓包紮、釘子脫落拽出來長長的膿苔來的更深刻。
　　壹邊走，吉翔壹邊回憶。
　　直到手術室，吉翔才微微壹笑。
　　因為還有手術，吉翔並沒把基礎耐力值用光。但技術水平的突飛猛進讓吉翔開心得很，下壹臺手術，肯定會做的更好。
　　“小吉醫生，妳怎麽了？”護士見吉翔走路僵硬，有點順拐，便打趣問道，“上衛生間發現外痔嚴重了？”
　　“……”
　　吉翔撓了撓頭，雖說不是，但倒也很像。
　　“妳怎麽知道？又去偷看？”
　　正說著，王大校走進來。
　　“王大校，妳不是說十幾分鐘就來麽。”墨教授道，“這都多久了。”
　　“別提了，肛腸科昨天有壹個術後患者脫線，半夜出血，床單都濕漉漉的。幸好他們上了心電監護，血壓低壹直報警這才發現。”
　　“後來呢？”
　　“我趕過去想找姚主任看眼，結果站在外面聽姚主任罵了半個小時。”
　　“看眼？看什麽眼？”墨教授瞇著眼睛問道。
　　吉翔反應了壹下才明白墨教授不是問問題，而是在開車。
　　護士好像沒聽懂，問道，“王大校，妳痔瘡犯了？”
　　“別提了，壹說就煩。”王大校深深嘆了口氣，“今天壹早我便完了往後看壹眼，看見馬桶裏滿是紅呼呼的，嚇死老子。”
　　“吃火龍果了？”護士也算老道，直接說出事實真相。
　　“嗯。”王大校點了點頭，“平時和患者叭叭叭說的可明白了，輪到自己的時候我第壹個念頭就是完犢子了，出這麽多血肯定是直腸癌！”
　　吉翔聯想到自己剛剛經歷的壹幕，深有同感。
　　和患者交代病情的時候說的很簡單、輕松，但輪到自己身上就是另外壹回事。
　　王大校沒在第壹時間反應過來也是應該。
　　“然後呢，妳寫遺書了沒？”護士止不住的笑，笑意已經無法掩飾。
　　“我想啊，還有壹個可能就是痔瘡。自己摸了摸，不是外痔，就趕來醫院找姚主任看眼。當時就盼著是內痔……”
　　說著，王大校扭了扭腰，姿勢古怪，無法言表。
　　“妳這是……”墨教授奇怪的看著王大校，不知道這貨的動作是什麽意思。
　　“肛腸科查體是真屈辱啊，尤其是姚主任板著壹張老臉，我真不習慣。”
　　“說正事兒，問妳怎麽了。”
　　“指檢麽，他特麽好像連石蠟油都沒抹，弄的我現在像是沒便幹凈似的。”（註：很久以前的壹次經歷，真懷疑肛腸的老姚沒用石蠟油……殘念。）
　　“餵。”墨教授的聲音忽然低沈，嚴肅的讓人心悸。
　　“啊？”
　　“姚主任給妳查體的時候，是不是雙手把著妳肩膀讓妳別動？”
　　吉翔壹怔，不是指檢麽？
　　怎麽會有雙手把著肩膀的操作。
　　“老墨，妳過了啊。”護士笑罵道，“開臺開臺，今兒手術多。就知道沒正經的開車，妳們做手術要是有開車壹半水平，協和都得上趕著要妳們。”
　　王大校對墨教授的話也不在意，啐都沒啐壹口，看了壹眼吉翔。
　　“我還琢磨小吉醫生考試要壹些時候，來晚點沒事。”
　　“我考完了。”吉翔壹邊刷手壹邊說道。
　　說起吉翔的考試，墨教授不說話了，忽然的沈默讓王大校意識到了什麽。
　　“小吉醫生剛來？”他試探問道。
　　“已經做了壹臺手術。”墨教授沈聲道，“壹會妳給小吉醫生搭把手。”
　　王大校和墨成規壹樣，微微挑眉。
　　剛剛的插科打諢壹掃而空，王大校認真起來，壹股鋒芒之意畢露。
　　他與墨教授配合了很多年，相互之間熟悉到了骨子裏，甚至有些話根本不用說，壹個眼神、壹個動作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墨成規讓自己給小吉醫生搭把手，這句話裏有什麽深意王大校很清楚。
　　他沒繼續問下去，而是嚴肅起來，刷手上臺。
　　揣著無數的疑惑，王大校心念電閃，琢磨種種可能。
　　“墨老師，我好好當助手。”吉翔低聲解釋了半句。
　　“能做就做，我看妳做的不錯。”墨教授瞇了壹下眼睛，“這周我們組做門診手術，妳跟著壹起做，要珍惜機會。下次我們做門診手術，要壹個月後。”
　　吉翔目視墨成規，見他不似說反話，沈穩的點了點頭。
　　老師給機會，那就上。
　　只是自己的操作還有再精細壹點的余地，壹定要小心謹慎，如履薄冰。
　　系統NPC說的這八個字反復在吉翔心裏回蕩，嗡嗡作響。
　　站在術者的位置上，吉翔露出職業的笑容看著患者，“別緊張，問妳個問題，都說傷疤是男子漢的勛章，妳知道……”
　　王大校和墨教授四目相對。
　　這孩子學東西真快，最開始這段看著不正經其實卻蠻重要的話竟然也學的有模有樣。
　　“醫生，妳年紀不大吧。聖鬥士可是老漫畫，妳也喜歡？”患者聽到勛章的解釋，噗嗤壹聲笑出來，和吉翔聊了起來。
　　“畢業沒多久。”吉翔道，“幫老師打打下手，多看看手術。我喜歡漫畫，去過很多漫展。”
　　聽吉翔這麽說，患者的臉色更加舒緩。
　　“王老師的手術做的特別好，我們都叫他王大校，從前幹軍醫的。”
　　“軍醫，手術做的多麽？”患者好奇的問道。
　　“我上學的時候有壹個軍醫專業的老師，他年輕的時候援非，皮包手術做了上萬臺。”
　　“啊？非洲那面這麽多？”
　　吉翔壹邊和患者“閑聊”，壹邊開始麻醉。
　　墨教授也沒看手術，他找了個椅子坐下，緩緩閉上眼睛。
　　如果不看吉翔的臉，光聽他說話的話，根本覺察不出來這位還僅僅是壹名剛考完試的“預備役”規培生。
　　援非做皮包手術，做的術式和國內有些不同，大多數人都用的去除環。
　　這玩意在國內早就不用了，屬於老古董。
　　沒想到這種八卦小吉醫生竟然了然於胸。
　　墨教授壹邊聽著吉翔和患者閑聊，壹邊在腦海裏勾勒著吉翔做手術的動作。
　　“手術很小，非洲大草原上的醫療條件極其有限，即便是這樣術後患者感染的都很少。所以說，不用怕。”
　　“我不怕。”患者口是心非的回答道。
　　“手術做完就完事了，咱用縫合器，看起來漂亮的很。”吉翔道，“以後有機會小馬拉大車……”
　　“啥是小馬拉大車？”王大校看見患者的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便疑惑的問道。
　　自己縱橫泌尿外科這麽多年，還有什麽梗是自己不知道的？
　　吉翔這孩子有點意思，這麽快就融會貫通，並且推陳出新。
　　“嘿嘿。”吉翔笑了笑，沒解釋，他嘴上開著車，卻沒影響到手上的動作，王大校也在瞬間忘記了什麽是小馬拉大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吉翔的手。
　　他的手術做的相當標準，每壹步做的都不快，但卻有壹種特殊的韻律，讓王大校感覺很美。
　　做手術，還是縫合器下皮包環切術這種簡單的小手術能讓人感覺到美，這是極難極難的。
　　就算是自己都很難達到，更別說吉翔只是壹個規培生。
　　難怪老墨讓自己上來給吉翔搭把手。
　　王大校的協助下，吉翔雖然覺得有些別扭，畢竟身邊這位的水平比系統NPC差了不知凡幾，每壹個動作都要慢上幾分。
　　吉翔覺得很別扭，但勉強能用。
　　墨教授睜開眼睛，在他的預估中吉翔已經做完手術。
　　可是，這次手術吉翔做的卻有點慢，剛剛取下保險扣。
　　“嗯？”墨教授疑惑的嗯了聲。
　　他看見吉翔握緊手柄並持續加壓約30秒，放松旋鈕將鐘桿頂出，退出鐘罩，觀察切口、特別是系帶處有無活動性出血。
　　吉翔觀察系帶處有沒有出血的過程很謹慎，像極了壹個在臨床被摔打了無數年，甚至像極了壹個剛剛經歷醫療事故的外科醫生。
　　謹慎如驚弓之鳥壹般。
　　沒必要，墨教授心裏想到，但他對吉翔更多的則是認可的情緒，乃至於墨成規看吉翔的身上有種驚艷的光芒綻放。
　　上壹臺手術吉翔做的的確好，可那只是單純的好而已，缺了壹些風霜老辣。
　　只壹臺手術，這小子就進化到現在的樣子了？墨教授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站起來仔細觀察吉翔的動作。
　　吉翔不厭其煩的用紗布壓了壹下系帶處，觀察至少15秒，這才點了點頭，開始動手加壓包紮。
　　“回去之後的註意事項都寫好了。”吉翔壹邊包紮壹邊說道，“有些事兒要自己註意，做完手術後天高任鳥飛，不急於壹時。”
　　“哦。”患者應了壹聲。
　　“有花堪折直須折，那都是以後的事兒，壹定要耐心等鈦釘全部脫落，要不然有出血的可能。如果有滲出，也別慌，來找我換藥。”吉翔最後慎重叮囑道。
　　“哦。”患者不懂吉翔說的是什麽意思，他只是下意識的哦了壹聲。
　　見吉翔把患者送走，王大校問道，“老墨，有花堪折直須折是啥意思？”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都是老司機，壹點就透。
　　其實不點，也透，王大校就是怕自己理解錯。
　　“莫待無花空折枝，有意思。”王大校壹邊脫手術衣壹邊大笑，“這小夥子有點東西，這車開的我都沒聽懂。後浪，來勢洶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