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壹章 偶遇秦鹿白，地下生死擂！

　　“兄臺，共飲壹杯如何？！”
　　茶館二樓的角落裏，那個青袍美人朝李觀棋笑著舉起手中茶杯。
　　“……”
　　李觀棋想了想，然後站起身來，抓著此女方才擲來的那壹根筷子，走了過去。
　　“噌！”
　　他坐到青袍美人對面，將筷子直接插進了此女面前的木桌。
　　“這玩笑不好笑。”
　　李觀棋看著這個身穿青袍的貌美女人，沈聲道：“面對忽然襲來的暗器，正常人的第壹反應不是抓，而是躲，這裏普通人那麽多，我剛剛若是躲了，這壹根筷子……就是壹條人命。”
　　“妳才不會躲。”
　　青袍美人巧笑嫣然，指了指另壹邊正在收錢的說書老人，“他說了嘛，‘習武不為殺，為止戈’呢，對吧？”
　　“……”
　　李觀棋皺起眉頭，不知這個女人到底找他要做什麽。
　　“妳怎麽看？”
　　青袍美人手托香腮，慵懶地瞥了李觀棋壹眼。
　　“什麽怎麽看？”李觀棋愈發詫異。
　　“習武不為殺，為止戈。”
　　青袍美人眼眸微瞇，笑了笑，“妳對這句話怎麽看？”
　　“妳呢？”李觀棋並未回答，反問壹句。
　　“不殺人，習什麽武？”
　　青袍美人依舊在笑，可彎彎的笑眼非但沒讓人感覺到甜意，反而如墜冰窟，“面對惡人不殺，放了他，他還會繼續作惡，而且不殺的話，怎麽能夠對得起惡人害過的那些無辜之人？”
　　“所以啊……”
　　青袍美人伸出壹根青蔥玉指，輕輕撫摸著那壹根插入桌面的筷子，朱唇輕啟：“我覺得，能說出‘習武不為殺，為止戈’這句話的人，就應該下地獄。”
　　“哢嚓！”
　　話音剛落，青袍美人屈指輕彈，將筷子直接崩成兩截，另壹截翻滾著飛出，深嵌墻面。
　　“習武不為殺，為止戈。”
　　李觀棋輕聲自語。
　　這句話當然不是白陽說的。
　　事實上這句話在大洛王朝早就流傳甚廣了，來歷出處根本不可考。
　　而他第壹次聽見這句話，是從陳巖那裏——給他武道啟蒙的陳巖。
　　“武夫重德，習武不為殺，為止戈！”
　　此言何解？
　　有很多解。
　　千人千面，這句話也應該因人而異，而有無數個解。
　　“習武不為殺，為止戈……因為，武夫重德。”
　　李觀棋看向對面的青袍美人，看似在朝她說話，實則是在給自己明心：“武夫擁有強大的力量，正因如此，我們需要更加堅定的良好品德，以此來約束自己的拳腿。
　　習武不為殺，為止戈。
　　此言之意，在下私以為，其實是讓人們不要為了逞兇鬥狠，殺人牟利而去學武。
　　學武的初衷，應該更加光明磊落，應該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為了平息爭端，為了止戈而學。
　　但是。
　　不為殺，並非不能殺。
　　壹字之差，那就南轅北轍了。
　　如果將這句話曲解，定死為習武者絕對不能殺人，那我就覺得實在太過片面。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所以這是不對的。
　　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學武不應該以逞兇鬥狠，殺人牟利為初衷。
　　但是習武者，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遇惡事惡人，該出手救人，該出手殺人時……也絕不應該有半點手軟！”
　　此話說罷，李觀棋忽然感覺腦海壹陣清明。
　　武道，明心。
　　自己的心。
　　“說得好！”
　　青袍美人聽得此言，頓時面露笑意，拿起茶壺，給李觀棋倒了壹杯熱茶，然後雙手舉起自己那杯已經微涼的茶水，朝李觀棋示意，“在下秦鹿白，敬兄臺壹杯！”
　　“齊宣。”
　　李觀棋也自報姓名……當然了，是隨口胡謅的壹個假名。
　　畢竟軍隊那邊，“赤血軍逃兵李觀棋”應該已經被斬首了。
　　“茶水沒意思。”
　　自稱秦鹿白的青袍美人放下壹飲而盡的茶杯，然後笑著看向李觀棋，“齊兄，要不咱們去個更刺激的地方？”
　　“哦？”
　　李觀棋眉頭微挑，“哪裏？”
　　秦鹿白咬了咬如血的朱唇，風情萬種的眨眼壹笑，嫵媚到了極點。
　　“地下，生死擂！”
　　……
　　……
　　“打！”
　　“攻他下三路！”
　　“上啊草！”
　　“對！對對對！就朝他後腦打，打他後腦！”
　　“漂亮！”
　　“好樣的！”
　　“餵！別懈怠啊！頭爆了不壹定死，把他心臟也挖出來！快挖！”
　　“噗嗤！”
　　火把連天，昏黃的火光之中，無數人頭攢動，圍繞著壹座被鐵欄桿圍起來的巨大鐵籠，或者說……巨大擂臺！
　　“吼！”
　　擂臺之上，壹個渾身浴血的壯碩大漢仰頭怒吼，左手抓著壹具四肢疲軟的無頭屍體，右手高舉壹顆滴血心臟！
　　“砰！”
　　大漢用力壹捏，直接將心臟捏爆，鮮血濺滿壹臉，在周圍昏黃火光的照耀下，更顯幾分兇煞。
　　“喔喔！”
　　這暴戾血腥的壹幕，頓時引爆了擂臺下方無數觀眾的情緒，壹時間人聲鼎沸，喝彩震天。
　　“本輪勝者，鎮山幫，趙大雷！”
　　“下壹輪比試者，是……”
　　擂臺之上，簡單的清理過後，獲勝者和死者全都離開，隨著那位不知道在哪兒的主持人的聲音，想來很快就有新的壹輪擂臺賽即將開始。
　　很快就會有壹對新的勝者和新的死者，然後再往復循環。
　　這裏是雷城。
　　但這裏不是表面光鮮亮麗的雷城。
　　這裏，是雷城的地下世界！
　　“齊兄，我們把這裏稱之為……無面區。”
　　擂臺和下方觀眾席的更外圍，眾多人影穿梭，還有壹些類似酒館客棧的設施，其中壹間緊挨巖壁墻面的酒館裏，壹男壹女彼此對坐。
　　李觀棋，秦鹿白。
　　“為什麽叫無面區。”
　　李觀棋詫異地看著對面這個帶他來此的青袍美人，“這名字有些怪。”
　　“怪嗎？”
　　秦鹿白咧嘴輕笑，笑容很是醉人，“很容易記住的，因為在這裏，人們不用再偽裝自己，可以卸下自己臉上的面具，盡情釋放天性，做自己，就像……他們壹樣。”
　　說著，她轉過頭，遙望擂臺，望著那群因為觀看生死擂而歡呼雀躍的觀眾們，眼角含笑。
　　“白陽肅清雷城，讓雷城的武道風氣變得像是過家家壹樣，天天都是點到為止的比武切磋，可他卻忽視了人真正的本性。
　　人性本惡！
　　血腥、殺戮、死亡！
　　這些東西，才是人們都不願承認，卻又最喜歡看的東西。
　　所以不管白陽再怎麽管理雷城，也只能把表面清理幹凈，類似‘無面區’這樣的地下世界，今天沒了，明天又會在另壹個地方冒出來。
　　今日之雷城，比之當年雷城，其實沒區別。
　　唯壹的區別，只是白陽給整個雷城都戴上了壹張面具而已。
　　可即便如此，雷城的百姓，依舊會來到這種‘無面區’，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看自己喜歡看的東西。”
　　“……”
　　李觀棋微微皺眉，“太過絕對了，大部分人還是喜歡和和氣氣的太平光景，還有……”
　　他有些疑惑地看著秦鹿白，“這些無面區泛濫，官府不管麽？”
　　“官府？”
　　秦鹿白看著李觀棋，笑顏燦爛，“哈！妳果然是外地來的，連這都不知道，妳以為雷城是什麽？
　　是先有的四大家族，才有的雷城。
　　三百年前，這裏只是壹片荒郊野嶺，是青龍家族率先遷居到此，又拉來了另外三大家族，最後四家合力，開荒建城，驅逐妖魔，吸納百姓來此。
　　久而久之，來的百姓越來越多，雷城就這麽被建立起來了。
　　對於這種類型的城池，《洛律》裏是有相關律法的，會根據情況，考慮是否立為自治城。
　　從兩百年前開始，雷城就被朝廷劃分為了自治城。
　　所以雷城的城主，是由四大家族的家主輪流擔任的，每三年壹換。
　　那麽，說回妳剛剛講的官府怎麽不管無面區……哈哈。”
　　說到這裏，秦鹿白忍不住捧腹大笑，眼睛彎成了壹對月牙兒，“嘿，連白陽都對無面區束手無策，妳說，城主管不管？又管不管得了？”
　　李觀棋語塞。
　　果然，大洛王朝是被壹個又壹個異血家族掌控的王朝，這句話沒有半點毛病。
　　“砰！”
　　忽然，壹道壯碩的染血身影走進酒館，拿著壹袋沈甸甸的金幣，直接丟到了掌櫃的桌上，“餵，還妳欠款，再給我來幾壺血丹青！”
　　“好嘞，有錢就是爺兒，等著。”
　　掌櫃轉身去酒窖裏取酒。
　　李觀棋轉頭看了眼。
　　是剛才那個在生死擂上面打贏的，好像是鎮山幫的……趙大雷來著？
　　【壹元級武夫】
　　“他是無面區的熟面孔了。”
　　秦鹿白也瞥了壹眼，笑道：“打生死擂，輸了就沒命，贏了，最少也有1萬金幣的賞金，這個趙大雷聽說被人騙，欠了幾百萬的債。
　　他現在專門靠打生死擂過活，壹次就能獲得尋常百姓三四個月的酬勞，平時偶爾還還債，長期當老賴，其實還挺瀟灑的，當然，不知道還能瀟灑多久。”
　　“嘿！”
　　趙大雷好似聽見了秦鹿白的編排，轉頭看向她，沾滿血汙的臉上泛起壹抹獰笑，“老子還能瀟灑多久不好說，不過美人兒妳要是想，今晚倒是可以跟老子在床上好好瀟灑壹下，老子包妳欲仙欲死，哭著喊爸爸輕點兒！”
　　“哈哈哈哈哈！”
　　酒館裏的壹眾亡命徒和觀眾全都大笑起來。
　　“……”
　　秦鹿白的臉色瞬間陰沈下來，轉過頭來不再看趙大雷。
　　李觀棋保持沈默。
　　包括酒館角落裏的壹個兩儀級武夫，同樣沒笑。
　　同為兩儀級，光是從秦鹿白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氣機，他就能判斷出此女的大概修為了。
　　壹個兩儀級的女子武夫，可不是什麽能拿來開葷段子玩笑的好對象。
　　“餵，小子，快滾！”
　　酒館掌櫃拿來了趙大雷要的那幾瓶“血丹青”，這漢子當即便提著幾壺酒，走到了李觀棋和秦鹿白的酒桌旁邊。
　　秦鹿白看著李觀棋，笑眼彎彎。
　　“……”
　　李觀棋則是面無表情。
　　低級武夫，大部分情況下是看不出高級武夫修為的，若是對方還特意隱藏了氣機，那就連判斷對方是不是武夫都做不到了。
　　而李觀棋有壹個很好的習慣。
　　——平時壹直都在收斂氣機。
　　當然，面對同級武夫還是很難隱瞞的。
　　可是面對低級武夫，對方估摸著就會認為他是普通人了。
　　就像此刻的趙大雷。
　　跟個傻蛋似的誤以為他和秦鹿白都是普通人……真他媽蠢吶。
　　妳挑釁我，我還這麽淡定，明顯就是不怕妳啊，妳還不快點走？
　　唉。
　　李觀棋忍不住搖頭。
　　這麽蠢，難怪會被騙幾百萬，淪落到在這無面區裏賺錢還債。
　　傻人是有傻福的。
　　但傻嗶沒有。
　　“餵，小子，搖什麽頭，聽不見老子的話嗎？！”
　　趙大雷俯視著椅子上面的李觀棋，沈聲大喝。
　　“……”
　　李觀棋有些眼神復雜地嘆了口氣。
　　作為壹米九八的大高個，他從小到大從未碰到過被別人挑釁的事情，可惜在詭異世界，壹米九的男人並不少見，這個趙大雷的身高更是超過兩米壹。
　　他感覺這種被挑釁的感覺還很新奇。
　　但同時，他又感覺趙大雷很有毛病。
　　“妳是有什麽問題嗎？”
　　李觀棋轉頭看向趙大雷，指了指對面的秦鹿白，費解道：“議論妳的明明是這女的，妳找我幹什麽？”
　　“嗯？！”
　　趙大雷看著他，面色陰沈，“妳管我？老子讓妳滾，那妳就滾，哪來這麽多廢話？！”
　　“哈哈哈哈！”
　　秦鹿白直接忍不住笑出了聲，花枝亂顫，胸脯抖動。
　　角落裏那壹個兩儀級武夫則是又搖了搖頭。
　　唉……踢到鋼板就算了，還壹踢踢兩個，這趙大雷在擂臺上的運氣不錯，這下了擂臺，怎麽就跟被人下了蠱似的，黴運沖天。
　　“……”
　　李觀棋拿起桌上的壹碗酒喝了口，然後沒再看趙大雷，只是平靜道：“妳現在離開，我可以不計較。”
　　“媽的！”
　　趙大雷好像徹底沒了耐心，直接壹巴掌朝李觀棋狠狠甩來。
　　“砰！”
　　然而李觀棋比他還沒耐心，當即面色壹狠，反手抓住趙大雷的右手，將其大力摔在地上，然後擡起右腳，朝他頭顱狠狠踩下。
　　“噗嗤！”
　　頭顱崩碎，紅白之物飛濺。
　　李觀棋不吝嗇殺人，但是還不至於因為壹個傻子稍微得罪了他，他就出手殺人。
　　畢竟是壹元級的異血武夫，沒個頭顱而已，死不了的。
　　但是壹元級武夫想要愈合頭顱，哪怕全力施為，至少也得半個小時往上走，在此期間，李觀棋可以清靜清靜了。
　　哦，當然，前提是這個趙大雷的心臟還……
　　“噗嗤！”
　　秦鹿白忽然起身，修長的美腿高高擡起，而後又重重踏下，直接踩碎趙大雷的胸骨，將他的心臟踩成壹團血糊碎肉。
　　趙大雷，死！
　　“？？？”
　　李觀棋茫然地看向這個女人。
　　“看人家幹嘛？”
　　秦鹿白風情萬種地白了他壹眼，然後重新坐回椅子，“梁子已經結下了，妳不殺，就是平白給自己埋個禍患，這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
　　李觀棋想了想，感覺這話好有道理。
　　“我很奇怪。”
　　李觀棋看了眼地上趙大雷的無頭屍體，詫異地看向秦鹿白，“這家夥怎麽蠢得像個低能兒似的？”
　　“蠢？像個低能兒？哈哈哈哈！”
　　秦鹿白楞了楞，而後仰頭大笑起來，花枝亂顫地，胸脯如水面般壹陣亂抖。
　　“哪裏是像呀，這個趙大雷本來就有智力障礙，當年異血加身的時候被壞了腦子，大家都知道他腦子有問題，就妳這個外地人不知道，哈哈哈哈！”
　　“……”
　　李觀棋語塞。
　　合著他跟壹個智障計較半天。
　　“等等。”
　　李觀棋卻是更加疑惑了，不解地看著秦鹿白，“這種智力有問題的傻子，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還在無面區混了這麽久？”
　　此言壹出，秦鹿白的笑聲頓時戛然而止，背靠座椅，看著桌子對面的李觀棋，似笑非笑。
　　“嗯？”
　　李觀棋頓時感覺到壹陣不妙。
　　他連忙朝周圍看去，只見酒館眾人，包括那個兩儀級的酒館掌櫃，此時也都是壹副震驚加驚恐的模樣。
　　壹個壹元級的傻子死了，為什麽會讓他們這麽驚恐？
　　“趙大雷是鎮山幫的人。”
　　秦鹿白朱唇輕啟，看著李觀棋，嘴角微勾，“而鎮山幫的幫主，叫做趙大風，對，就是趙大雷的親哥哥。”
　　“對了，還有壹件事要提醒妳。”
　　說到這裏，秦鹿白緩緩起身，邁步間腰肢扭動，搖曳生姿，來到李觀棋身旁，俯下身，在他耳畔吐氣如蘭：
　　“趙大風，是三才級巔峰的武夫。”
　　“……”
　　李觀棋微微側頭，看向近在咫尺，幾乎鼻尖對鼻尖的秦鹿白，平靜地盯著這張美艷容顏，“妳坑我？”
　　被坑了壹把，生氣麽？
　　有點。
　　但現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高中生。
　　喜怒不形於色的城府，他很早就在那些殺過的“前輩”身上學會了。
　　“給我壹個理由。”
　　李觀棋看著眼前的秦鹿白，古井無波的眼中，有淡淡的殺意流露。
　　“如果這個理由不夠好，那妳就陪趙大雷壹起去死吧，我現在殺了妳，妳和趙大雷黃泉路上應該還能作伴。”
　　三才級的趙大風不足為慮。
　　他根本不放在眼裏。
　　但是讓李觀棋不懂的是……秦鹿白為什麽這麽做？
　　這不合理。
　　因為剛剛秦鹿白也下腳踩碎心臟了，是他倆壹起殺的趙大雷，相當於壹起得罪了趙大風，為什麽這麽做？
　　李觀棋有些不懂。
　　從茶館相邀，再到帶他來無面區，然後再坑他，壹起得罪三才級巔峰的趙大風。
　　如此壹來。
　　秦鹿白就成功把他和自己綁在了壹條船上，可是……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