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壹十二章 被擋在祖巢之外的森林龍

　　阿蘭托爾山脈以北，荒野！
　　在這片區域，天空依舊蔚藍，澄澈如洗。
　　但大地已經截然不同。
　　這片被稱之為“荒野”的黑色土地，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壹片片寸草不生的漆黑之色，完全就是貧瘠到了極點的荒原，就連枯木都沒幾根，到處都彌漫著壹股死氣沈沈的氣息。
　　“吼！”
　　然而，就是在這片荒野大地之上，卻有壹頭身長數百米的黑色巨龍，正在展翅翺翔，以驚人的速度穿過天穹，那雙黑色的龍翼每每扇動，皆能掀起壹片洶湧風暴。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頭巨龍的腦袋上面，紫色龍角的位置，居然還坐著壹道人類的身影。
　　壹襲黑袍，白發藍瞳。
　　“荒野的風景，還真是半分美感都無啊……”
　　李觀棋背靠著壹根比他人還大的紫色龍角，百無聊賴地望著地面景象。
　　先前，他跟著奧琳娜回了暗夜王宮壹趟，幫對方把新加入的暗夜精靈全都治愈了之後，他就折返回去，重新找上黑暗巨龍黑帝斯。
　　再然後，他就跟著這頭巨龍壹起來到了這片荒野區域。
　　讓李觀棋有些意外的是，這頭名為“黑帝斯”的巨龍，居然願意讓他坐在頭上，甚至還願意馱著他在這裏飛來飛去。
　　不過，他也確實有些不理解，這頭龍為什麽要飛來飛去……
　　“黑帝斯，我能不能問妳個問題。”
　　李觀棋拍了拍背後的龍角。
　　“妳想問我為什麽不直接撕開空間裂縫傳送過去，而是在荒野上空飛行？”
　　黑暗巨龍仿佛是能猜到他的所思所想壹般。
　　“所以，為什麽？”
　　李觀棋好奇道。
　　“龍族不喜歡空間傳送。”
　　黑暗巨龍緩緩說道：“在我們巨龍壹族的文化裏，翅膀是先祖的饋贈，我們生來就擁有的翅膀，就是專門用來展翅翺翔的，若是壹昧使用空間傳送，荒廢翅膀的使用，那就相當於浪費了先祖的饋贈。”
　　“奇怪的觀念。”
　　李觀棋笑了笑，“不過，可能文化習俗都這樣吧，在外人看來總是奇怪的，所以，妳不使用空間傳送過去，就是因為這個？原來如此啊，妳是想用翅膀飛過去，行吧，我尊重妳的觀念”
　　“不，完全不是。”
　　黑暗巨龍雙翼壹振，偏移了些許方向，朝西北方飛去，“我現在飛來飛去，主要是因為我也不知道巨龍祖巢在哪兒，我正在找它。”
　　“等等？”
　　李觀棋壹怔，“妳不知道巨龍祖巢在哪兒？！”
　　“是的。”
　　黑暗巨龍的聲音依舊平靜，“但凡是龍族，都能感受到巨龍祖巢的位置和空間坐標，但問題是，我身為罪龍，早在198年前，就被剝奪了這壹個能力，也就是說，我無法直接感應祖巢位置，只能靠自己找，畢竟祖巢是禁忌之地，時不時就會移動，變化方位。”
　　“找……”
　　李觀棋壹時語塞，“那，要是妳找不到怎麽辦？”
　　“我壹般在失敗之前，不會想失敗了該怎麽辦。”
　　黑暗巨龍說著，雙翼連續扇動數下，偏轉前進方向的同時，速度也稍稍加快了幾分，“找不到了再說吧，現在，讓我專心尋找。”
　　“……”
　　李觀棋徹底無言以對。
　　面對如此局面，他也只能無奈壹笑，然後背靠紫色龍角，繼續欣賞著如同末日降臨壹般的荒野風光。
　　其實他也並沒有不耐煩，畢竟風景雖然差了點，但騎乘巨龍翺翔天空的體驗，對他來說還是比較新鮮的，權當壹場騎龍觀光了。
　　接下來，重歸安靜。
　　黑暗巨龍在荒野之中翺翔著，不斷尋找巨龍祖巢的蹤跡。
　　而李觀棋坐在它的頭上，也沒有出聲打攪。
　　時間，緩緩流逝。
　　直到幾分鐘之後……
　　“看，是禁忌塵暴。”
　　忽然，黑暗巨龍發出聲音。
　　話音剛落，這頭巨龍就雙翼壹振，換了個方向，掉頭離開。
　　而李觀棋則是轉過頭，看向它所說的東西。
　　那是壹片距離他們數萬米之遠的黑色沙塵暴，正在席卷著壹片荒野盆地，就仿佛壹團黑色沙塵凝聚而成的怪獸，正在不斷侵吞那片天地。
　　“禁忌之塵組成的沙塵暴？”
　　李觀棋微微皺眉。
　　當初，他在櫻花幕府，跟著壹位九宮級的異血武士德川真司，去過壹趟荒野。
　　那時候，德川真司告訴了他關於禁忌之塵的知識。
　　——哪裏有這些黑塵，禁忌之地就有幾率移動到哪裏。
　　這也是各國不願染指荒野的原因，諸國，都不約而同地把黑塵地域隔離開來，甚至連靠近都不願意，久而久之，這些地方就被稱之為‘荒野’。
　　“禁忌塵暴的出現，是象征著什麽嗎？”
　　李觀棋拍了拍身後的紫色龍角。
　　“意味著有多個禁忌之地，在遷移過程中，碰巧來到了同壹片區域。”
　　黑暗巨龍緩緩說道：“壹般來說，只有5個以上的禁忌之地彼此靠近，才會引起這塊地區的禁忌之塵共鳴，形成塵暴。
　　這並不是壹件好事，因為禁忌之地的遷徙，基本都是帶著陸地壹起遷移的。
　　若是壹個運氣不好，兩個，甚至多個禁忌之地撞在壹起，這些陸地彼此碰撞，就有可能震動，甚至崩碎，導致生活在其上的生物傷亡。”
　　“遷徙啊……”
　　李觀棋眼眸微瞇。
　　禁忌之地的遷徙，其實是空間層面的整體移動，生活在其中的生物往往不會有任何感覺，建築物也不會晃動，基本都是在不經意間就換了個地方。
　　但如果兩個禁忌之地撞在壹起，那就另當別論了。
　　“說起來，禁忌之地這麽危險，為什麽妳們巨龍壹族還要生活在荒野？”
　　李觀棋好奇地看向身下這片黑色龍鱗。
　　“危險？”
　　黑暗巨龍聲音平靜，“很多森林裏，都生長著擁有劇毒的果子，吃之即死，可即便如此，妳們人類也沒有把這些森林列為禁區，小孩子去街上玩耍，有可能被人販子拐走，可即便如此，妳們人類也並沒有頒布禁止小孩上街的律法。
　　世界上有什麽地方是毫無危險的？
　　沒有。
　　荒野之上，雖然禁忌之地叢生，還時不時就會遷移，但生活在這裏的生物，包括巨龍，包括妖魔種，包括咒靈，甚至包括被妳們稱之為‘流浪者’的人類，也都早已適應了這地方的生存規則。
　　更何況，對巨龍壹族來說，這些禁忌之地雖然煩人，但也可以說是壹片片各有不同的宜居地。
　　有的禁忌之地是冰天雪地，有的禁忌之地是森林溪流，更有甚者是壹片純粹海洋，甚至火山。
　　這些是禁忌之地，也是我們巨龍的宜居地。
　　而禁忌之地裏，真正會構成生命危險的，不外乎就那幾個而已。
　　只要運氣別太差，基本碰不到那幾……”
　　“停！”
　　黑暗巨龍話未說完，李觀棋就重重拍了壹下它的紫色龍角，示意對方停下，“不要再說了，就到這裏吧，這個話題太危險了。”
　　“嗯？”
　　黑暗巨龍似乎有些疑惑。
　　但李觀棋已經決定閉口不談。
　　這頭黑龍說這話的性質，不亞於“這次任務結束之後我就退休啦”、“這次做完就金盆洗手”、“等這場戰爭結束，我就可以回家見女兒了”、“沒事，雖然那怪物在這裏出沒，但我們肯定碰不上的”……
　　出門在外，這種話還是少講為妙。
　　“……”
　　見李觀棋沈默，黑暗巨龍也沒有再說話，繼續在荒野上飛來飛去，尋找巨龍祖巢的蹤跡。
　　但安靜並沒有保持多久。
　　又幾分鐘之後……
　　“看，妳的同類。”
　　黑暗巨龍扇了壹下翅膀，放慢速度，近乎停滯在半空之中，俯視著下方的黑色大地。
　　而李觀棋也微微探頭，朝地面望去。
　　只見壹片煙塵起伏。
　　隱約可見在煙塵的最前端，是壹群騎乘陸行鳥的傭兵，所謂煙塵，正是那些陸行鳥的踩踏造成的。
　　這些傭兵身上的鎧甲千奇百怪，就仿佛是從各種鎧甲上面拆卸的甲胄部件，然後隨意拼湊而成的。
　　而他們身下的陸行鳥，則是壹種外形酷似藍色鴕鳥的妖魔種，皆是三才級，腳力極快而且不易疲勞。
　　這個隊伍裏人種混雜。
　　他們有黃種人，有白人，也有黑人，是壹個由各色人種組成的傭兵隊伍，約莫上百人，壹個個皆是騎乘陸行鳥，奔騰在荒野大地之上。
　　現在黑暗巨龍懸浮半空，巨大的陰影蓋在大地上，讓這些傭兵也有些惶恐，不知道這頭巨龍從何而來，更不知道這頭巨龍忽然懸停在他們上空，究竟是幾個意思。
　　“流浪者……”
　　李觀棋看著這群人，輕聲自語。
　　荒野區域也有人類和獸人生存的，而這些人，就被諸國人類，稱之為“流浪者”，或者“流民”。
　　“流浪？”
　　聽著他的自語聲，黑暗巨龍發出疑惑的詢問，“為什麽妳會這樣稱呼他們？這些人又不是自願流浪的，他們的先祖，可都是被妳們這些諸國人類趕出來的，結果妳們現在稱呼他們為流浪者？倒是有些奇……嗯？！”
　　話說壹半，這頭巨龍猛然轉身，瘋狂扇動著雙翼，朝東南方向急速飛去。
　　而李觀棋看著它前進的方向，則是面色古怪。
　　因為此時的黑暗巨龍，居然在不斷沖向壹片正在流動的黑色霧氣！
　　流動黑霧？
　　那時壹片正在遷徙過程中的禁忌之地！
　　“黑帝斯，別告訴我妳是想沖進那裏面？！”
　　李觀棋有些愕然地拍了拍身旁龍角。
　　“對！”
　　黑暗巨龍壹邊全力扇動翅膀飛行，壹邊回答道：“我在那片禁忌之地裏，感受到了壹股屬於龍族的氣息，有巨龍在那裏面。”
　　“龍？”
　　李觀棋微微皺眉，“可現在不是龍王選舉嗎？為什麽還會有巨龍待在外邊？難不成跟妳壹樣是罪龍？”
　　“我也想知道。”
　　黑暗巨龍聲音低沈，“但是，這片荒野區域，屬於巨龍壹族的統治範圍，罪龍基本不會再待在這片區域，而它此時卻待在這裏，讓我有些搞不清楚，這很奇怪，這反常的現象，或許和巨龍祖巢有點什麽關聯，我們去問問它。”
　　“……”
　　李觀棋聽得此言，也不禁心生疑惑。
　　“放心，那片禁忌之地並不強大。”
　　黑暗巨龍看著愈發接近的流動黑霧，平靜道：“即便禁忌規則古怪，我們也可以直接沖破規則，回到外界，相信我，我對禁忌之地的了解，超乎妳的想象。”
　　“轟——”
　　話音剛落，黑暗巨龍就帶著李觀棋，徹底沖進了流動黑霧之中，周圍視線全都變成了壹片漆黑流霧。
　　這個過程持續了約莫十幾秒。
　　然後，霧散！
　　“嗡——”
　　壹陣耳鳴之後，出現在李觀棋視線裏的，赫然是壹片風景秀麗的森林山脈。
　　在蔚藍天空的籠罩之下，這片森林顯得格外生機勃勃，眾多鳥類妖魔種盤旋在森林上空，而森林內部更是物種豐富，各類妖魔種的吼聲此起彼伏。
　　“吼！！！”
　　黑暗巨龍盤踞在雲海之上，朝森林深處發出壹聲怒吼咆哮，音浪響徹方圓萬裏，驚得森林裏的無數妖魔種都四散逃離。
　　很快，回應來了。
　　森林的深處，壹陣地動山搖般的動靜出現。
　　與此同時，壹頭渾身長滿綠毛的巨龍，拍打著壹雙綠色羽翼飛出森林，緩緩朝黑暗巨龍這邊飛來。
　　【七星級森林巨龍】
　　這頭綠龍跟黑暗巨龍的外貌差別很大，首先就是它那不長鱗片，反而長著綠色長毛的皮膚，還有長著羽毛的羽翼翅膀，跟黑暗巨龍光禿禿的肉翼截然不同。
　　如果說，黑暗巨龍是猙獰威武，令人恐懼的話，那麽這頭綠龍從外表看上去，甚至可以說是有點“萌”。
　　清風拂過，吹動它那壹身綠色長毛，似乎還有點柔順的感覺。
　　“薩、薩默菲爾德領主……”
　　很快，這頭綠龍就飛到了黑暗巨龍的面前，拍打著羽翼，懸停半空，張開嘴巴，發出壹陣唯唯諾諾的女性嗓音。
　　李觀棋註意到，這頭母龍的身軀正在顫抖著，像是在……恐懼？
　　不，不對。
　　與其說它是在恐懼，不如說是在“緊張”。
　　因為這頭森林綠龍的兩只前爪碰在壹起，爪子互相摩擦，像是在“緊張得搓手手”。
　　“妳認識我？”
　　黑暗巨龍有些意外。
　　“當、當然……”
　　綠龍輕輕點了點頭，輕聲道：“300年前，森林龍壹族和山巖龍壹族的戰爭，如果不是您及時調停，我的同胞肯定會死傷無數，我、我其實很感激您的，哪怕、哪怕現在也壹樣。”
　　“沒想到妳還是龍族的和平大使啊黑帝斯。”
　　李觀棋聽得此言，忍不住笑著拍了拍身下巨龍的紫色龍角，“瞧瞧，這還是妳的壹個迷妹呢。”
　　“和平大使？”
　　黑暗巨龍發出壹陣沈悶的聲音，“如果我告訴妳，我調停戰爭的方式，是當著所有山巖龍的面，把山巖龍壹族的族長，硬生生咬斷了脖子呢？”
　　“……”
　　李觀棋臉上笑容壹僵。
　　“那明明就是符合祖龍律法的！”
　　此言壹出，森林綠龍連忙出聲解釋：“山巖龍的族長背棄祖訓，無故挑起戰爭，薩默菲爾德領主是在懲罰它，那是完全符合祖龍律法的懲戒行為！”
　　“妳看，這完全就是妳迷妹嘛。”
　　李觀棋看了這頭母龍壹眼，然後又笑著拍了拍黑暗巨龍的龍角，“哪怕妳現在成罪龍了，人家還堅決擁護妳呢，妳這不表示表示？還是說妳已經老得不行了？”
　　“別說笑了，我可不喜歡帶毛的。”
　　黑暗巨龍淡淡道。
　　“額，黑帝斯，妳這話也太讓龍傷心了吧？”
　　李觀棋皺著眉，又拍了拍它的紫色龍角。
　　“不要拍薩默菲爾德領主的角！”
　　然而黑暗巨龍還沒說什麽，對面的那壹頭森林母龍卻是不開心了。
　　她怒氣沖沖地瞪了李觀棋壹眼，“人類，妳到底是誰？為什麽要站在薩默菲爾德領主的頭上，快下來！妳快下來呀！！”
　　“……”
　　李觀棋有些無奈。
　　好家夥，明明是黑帝斯說不喜歡帶毛的，結果這壹頭帶毛的森林母龍，卻把氣撒到他身上了？
　　“好了，廢話到此結束。”
　　這時，黑暗巨龍緩緩出聲，看向這頭森林母龍，“妳身上沒有罪龍烙印的氣息，妳不是罪龍，可現在正逢巨龍之王的選舉，妳為什麽還待在這裏，不回祖巢？”
　　“因為進不去！”
　　提起這個話題，森林母龍好像也有點急了，“我也想進去啊，可是我進不去！祖巢入口就好像被什麽東西封印了壹樣，根本就進不去！”
　　“嗯？”
　　此言壹出，黑暗巨龍和李觀棋皆是心底壹沈。
　　“會不會是因為妳遲到了？”
　　李觀棋猜測道。
　　“不。”
　　黑暗巨龍沈聲道：“即便是遲到，祖巢也不會擋下她，我們巨龍壹族的祖巢入口，壹直都是開啟的，從新紀初期，再到現在，四千年來，從未關閉過。”
　　“……”
　　聽得此言，李觀棋頓時皺起眉頭。
　　很顯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