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可憐的阿瑞斯

　　“……”
　　“龍戟，好久不見了，妳瞧瞧，從舊紀到新紀，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啊，真巧，咱倆又相逢了，哈哈。”
　　“……”
　　“額……龍戟？”
　　“……”
　　毫無回應。
　　湖邊花園之中，那壹位身穿白裙的紅發女人，依舊在自顧自地澆花，面對阿瑞斯連續的主動打招呼，連半點回應都沒有，甚至看都沒有看壹眼。
　　李觀棋則是從頭到尾都沒說話。
　　他只是緩緩從樹林走出，來到湖邊花園的外邊，壹邊看著那位紅發女人細心的澆花動作，壹邊安靜等待。
　　他很有耐心，很安靜。
　　但他的腦海之中，此時卻不太安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媽的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瞬空發出嘲諷性十足的大笑，“破刀破刀，妳他媽看見沒有，人家鳥都不帶鳥他的，還擱那打招呼呢，喊了壹聲還不收斂，還連續喊三次，結果人家看都懶得看壹眼，這特麽拿主人那年代的話來說，不就是舔狗嗎哈哈哈哈！”
　　“……”
　　李觀棋聽得此言，歪著腦袋想了想。
　　似乎，也還不至於吧？
　　“咳咳。”
　　忽然，瞬空清了清嗓子，然後發出壹陣低沈的嗓音，模仿阿瑞斯方才的打招呼：“嘿，好久不見了，龍戟……哈哈哈哈哈哈！
　　烏龜殼，妳看人家鳥妳嗎妳就好久不見了，之前還不要臉地說和人家是老朋友？搞得我還以為妳倆很熟呢哈哈哈哈！”
　　“閉嘴，沒用的輔助型！”
　　惱羞成怒的阿瑞斯破口大罵。
　　“餵餵餵，玩歸玩，鬧歸鬧，說真的，咱可不能當舔狗啊。”
　　這時，魔刀也笑著打趣道：“而且當舔狗就算了，妳也別當人妻的舔狗啊……哦不，應該是，龍妻？”
　　“草！死破刀，妳他媽別亂說話啊！什麽人妻？！”
　　阿瑞斯的聲音裏忽然帶上了些許慌張。
　　“這還不明顯？”
　　魔刀詫異道：“旁邊那墓碑沒看見？愛夫亞倫之墓啊，我跟著前前任宿主，還在櫻花幕府的時候，就聽過亞倫的傳說，那位龍王的身邊，可是常年跟著壹位紅頭發的東方女人。
　　紅頭發，東方相貌，女人。
　　這不就是龍戟變成人型時候的外貌？
　　這地方是神島，專門給龍戟這種神器住的地方，而且那墓穴就在龍戟的木屋旁邊，這不是龍戟立的碑還能是誰立的？
　　她喊亞倫愛夫，那她自己可不就是亞倫的愛妻嘛！
　　瞬空，妳說是不是？”
　　“好啦好啦。”
　　瞬空笑意不減地嘲笑道：“就別往人阿瑞斯傷口上撒鹽了，現在估計心理都崩潰了，可惜咱們神器沒流眼淚的功能，否則這家夥估計得抱頭痛哭呢。”
　　“……”
　　聽得此言，李觀棋連忙看了看身上阿瑞斯神鎧所化的黑衣。
　　還好，沒濕。
　　“我不信。”
　　阿瑞斯沈默良久之後才終於出聲，“亞倫是龍，是他媽的壹頭龍，龍戟怎麽會喜歡上壹頭龍？！”
　　“額，那個，誰能告訴我，她這個‘龍戟’名字裏的‘龍’字是什麽寓意？”
　　聽著阿瑞斯的這壹個疑惑，李觀棋也有些疑惑起來。
　　“不不，這兩件事沒有任何關聯。”
　　瞬空解釋道：“龍戟的初代主人，是壹個東方神靈，名字就叫高龍，而她的本體則是壹把方天畫戟，但她主人沒給她取名，久而久之，大家就直接喊她‘龍戟’，只是因為她主人名字裏有個龍而已。”
　　“名字都懶得取？”
　　李觀棋微微皺眉。
　　別說神器這種具備高等智慧的了，哪怕是凡人拿著壹柄凡鐵打造的劍，用久了都會取個名啊。
　　“不是所有神靈都拿神器當朋友看的。”
　　瞬空平靜道：“龍戟的主人，甚至在打造她的時候，專門讓神匠封禁了她說話的能力，那個叫高龍的家夥，只是純粹把龍戟當做壹柄方天畫戟而已。
　　後來，高龍拿她跟另壹個神靈做交易，彼此神器互換。
　　龍戟換了個主人之後，經過壹次重鑄，這才獲得了說話的能力。
　　而她的第二任主人，不知道怎麽想的，也沒有取名，或者說，那家夥直接把‘龍戟’當成她真名了。”
　　“以神器來說，她這也算是命運坎坷了？”李觀棋輕聲問道。
　　“可以這麽認為。”瞬空回道。
　　“不！龍戟可不喜歡別人這麽看待她。”
　　阿瑞斯聲音嚴肅。
　　“行了行了。”
　　瞬空聽他說話，又忍不住笑出了聲，“人家喜歡怎麽樣，關妳這條舔狗啥事兒啊？”
　　“馬拉卡！”
　　阿瑞斯頓時怒急，“妳他媽閉嘴行不行！不說話沒人當妳這個輔助型是啞巴！”
　　“什麽？馬拉卡？啥意思？”
　　瞬空壹楞。
　　“希臘語，混蛋、媽的、草、可惡。”
　　魔刀懶洋洋地說道：“基本可以解釋為這麽幾個意思，戰神那家夥不是很喜歡希臘文化麽，這玩意兒算是戰神的口頭禪，阿瑞斯應該是學戰神的，行了瞬空，別說了，把人家的希臘語都給逼出來了。”
　　“哦豁！馬拉卡！”
　　瞬空的聲音裏充滿笑意，“餵餵餵，破刀，再教我幾句，那個那個，舔狗用希臘語怎麽說？”
　　“哈哈哈哈哈哈！”
　　此言壹出，瞬空和魔刀頓時哄堂大笑起來，讓李觀棋的腦海之中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此時，李觀棋腦海裏的嘈雜，跟外界的安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腦海之中，瞬空和魔刀還在嘲笑阿瑞斯。
　　而外界，那壹位紅發及腰的白裙女子，現在依舊站在花園深處，提著個花灑，壹絲不茍地認真澆花，仿佛在做某件極其重要的事情壹般。
　　龍戟，壹位化作人形的神器。
　　“話說，我怎麽沒見妳們化作人形？”
　　李觀棋好奇地在腦海裏問道。
　　“額，那我現在給妳變壹個？”瞬空遲疑道。
　　“妳們都可以變？”李觀棋壹楞。
　　“嗯，基本可以這麽說。”
　　瞬空沈吟壹聲，“但是有區別，我和魔刀小雪這些化作人形，只能說是幻化，如果想要發揮神器力量，就必須得變回本體。
　　但阿瑞斯這種神器不同。
　　它們具備‘擬態’的能力，可以真正的把本體變成人類形態。
　　妳可以理解為，阿瑞斯不僅僅可以變成鎧甲，也可以變成壹個人類沙包，有事沒事打兩拳什麽的。”
　　“那為什麽妳們從來沒變過人形？”李觀棋疑惑道。
　　“額，所以我們為什麽要變成人形？”瞬空好像也很疑惑。
　　“因為……”
　　李觀棋啞口無言。
　　是啊，這些神器的本體就是壹件件器具，為什麽非得化作人形？
　　額，等等，好像也不是很對啊。
　　“瞬空，我記得妳之前不是跟我說，妳們神器的思想啊、審美啊，都是按照人類神靈的標準來定制的嗎？”
　　李觀棋疑惑道，“既如此，妳們為什麽會不喜歡化作人形？”
　　“這二者有沖突嗎？”
　　瞬空還是有些懵，“我們的審美，是人類的審美，我們是神器，所以喜歡維持神器本體的形態，有沖突？”
　　“沒有嗎？”
　　李觀棋滿臉匪夷所思。
　　“有嗎？”
　　瞬空愕然。
　　“別他媽再聊這沒意義的蠢貨問題了！主人妳快看，龍戟她快要澆完花了！”
　　這時，阿瑞斯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李觀棋和瞬空的探討。
　　聽得此言，李觀棋隨即轉頭望去。
　　只見花園之中，各色花朵的表面都有著晶瑩的水珠，儼然壹副雨露均沾的狀態，而那個紅發女人站在花園的最深處，也沒有再彎腰澆花，而是不緊不慢地開始往回走。
　　“主人，我想變成人形！可以嗎？”
　　阿瑞斯請求道。
　　“當然。”
　　李觀棋笑著點點頭，還打趣道：“特殊情況，我允許妳變得比我帥壹些。”
　　“嗡——”
　　話音剛落，他身上的黑衣就閃爍白光，化作壹顆白色光團落在旁邊的地上。
　　緊接著，這顆白色光團就迅速拔高，逐漸具備人形，最終變成了壹位體型高大的金發帥哥。
　　他有著壹張深邃俊朗的西方面孔，身穿壹套華貴的白金色貴族長袍。
　　這就是人類形態的阿瑞斯。
　　此時的阿瑞斯站在李觀棋旁邊，不僅長得比他帥，甚至個子也比他高壹些，搞得李觀棋好像徹底成了陪襯——顯然是這貨刻意為之。
　　不過李觀棋也不在乎這些。
　　他低下頭，看了看身上僅剩的壹件打底白衣和黑色長褲，隨手從空間項鏈裏重新拿了壹件黑袍穿上。
　　咒術師的“專屬”套裝——黑色兜帽長袍。
　　“呼——”
　　阿瑞斯站在李觀棋旁邊，望著花園深處，緩緩朝他這裏走來的那壹位紅發女人，不斷深呼吸著，好像很是緊張。
　　“放輕松，兄弟。”
　　李觀棋見此壹幕，則是忍不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不知道妳倆以前到底是什麽情況，但既然都是老朋友了，還緊張什麽？”
　　“嗯，嗯！”
　　阿瑞斯重重點頭。
　　花園之中，紅發女人提著花灑，緩緩而來。
　　李觀棋則是直至這時才註意到，她有著壹雙很漂亮的紅色豎瞳，有種明艷的美。
　　很快，這位冷艷女子近在眼前。
　　隨著她的愈發接近，阿瑞斯眼中的神采也愈發明亮。
　　“龍……”
　　“閉嘴，變回去，礙眼。”
　　還不待阿瑞斯把話說完，走出花園的紅發女人就冷冷地說了句，聲音裏透著股生人勿進的寒意。
　　“嗡——”
　　話音剛落，剛剛才化作人形的阿瑞斯，就再次化作壹襲黑衣，回到了李觀棋的身上。
　　壹下子穿上兩件外衣的李觀棋，忽然感覺有點難受。
　　但他覺得，此時最難受的，應該是阿瑞斯吧？
　　“唉，可憐的烏龜殼，別哭，至少妳還有我們。”
　　腦海之中，瞬空不再嘲笑，轉而開始安慰。
　　然而他安慰人的水平似乎和李觀棋有的壹拼。
　　“餵餵餵，阿瑞斯，妳踏馬至少有點骨氣好不好？”
　　魔刀則是恨鐵不成鋼到了極點，“那娘們兒壹句話妳就滾回來了？妳這也太特麽差勁了吧？不是我說妳，可妳是真拉啊哥們兒。”
　　“說話註意點行不行？”
　　阿瑞斯不悅道：“什麽叫‘那娘們兒’？不會說話還是素質低？叫‘那位女士’不行？”
　　“算了，妳已經徹底沒救了，舔狗男。”
　　魔刀嘆了口氣。
　　“嗯？等等。”
　　忽然，瞬空似是想起了什麽，詫異道：“小雪不是阿瑞斯他姐麽？小雪之前說她討厭龍戟，結果阿瑞斯這貨喜歡龍戟，這裏邊到底什麽奇怪關系，妳倆妳能不能講幾句？”
　　“說來復雜。”
　　阿瑞斯嘆了口氣。
　　“我才不想提她！”
　　小雪悶聲道。
　　“……”
　　腦海之中的嘈雜，李觀棋沒有再參與。
　　他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那壹位紅發女人去到木屋裏邊，將花灑放好，然後整理了壹下大廳的桌面，清掉雜物，端上茶具，倒了兩杯花茶。
　　“進來吧。”
　　紅發女人看向屋外的李觀棋，平靜道：“在龍巢，我還是第壹次看見妳這麽有耐心的家夥，之前的幾頭巨龍，可是連等我澆完花的耐心都沒有。”
　　“妳在做事，我等妳把事做完，僅此而已。”
　　李觀棋笑著走進屋內，朝她輕輕點頭，“妳好，我是李觀棋，壹名人類。”
　　“龍戟，壹個神器。”
　　紅發女人拉開椅子坐下，“坐吧，不必拘束，那是給妳倒的茶，如果願意，可以喝壹喝。”
　　說罷，她就拿起壹杯花茶，開始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謝謝。”
　　李觀棋隨即坐在她對面，也拿起茶杯喝了口。
　　說不出的味道。
　　有點甜，但回味又有點苦澀。
　　“所以，我算是通過第壹關了？”
　　李觀棋放下茶杯，看著對面的龍戟，輕笑道：“那麽，到底該怎麽樣才能徹底通關，得到妳的認可呢？不如直接壹點吧，龍戟女士？”
　　“我的認可？”
　　龍戟也放下了茶杯，搖頭失笑，“我可不覺得，壹個身具多件神器認主的人類，會需要我的認可，言重了，李觀棋先生。”
　　“我的確有很多神器朋友。”
　　李觀棋看著她，認真道：“但我同樣需要妳的幫助，龍戟女士，如果妳願意，我希望可以帶妳離開這裏，壹起並肩作戰。”
　　“……”
　　龍戟沈默著。
　　李觀棋沒有催促，只是安靜等待。
　　“離開這裏？”
　　良久，龍戟望向屋外，眼神恍惚，“可是……我已經在這兒，陪伴我丈夫很多很多年了。”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看見不遠處的那壹片桃花林空地，以及那座刻有“愛夫亞倫之墓”六字的墓碑。
　　“不是吧？！妳真的嫁給了壹頭龍？！”
　　聽得此言，李觀棋身上的阿瑞斯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白光爆發，再度化作人形出現在龍戟面前，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為、為什麽啊？！”
　　“我有必要跟妳解釋這個？”
　　龍戟瞥了他壹眼，那雙紅色的美眸之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非要說有點什麽的話，可能也只有嫌棄了。
　　“我……”
　　阿瑞斯面色微變，然後失落地低下了頭。
　　有些話，想講，也是需要立場的。
　　而可憐的阿瑞斯，甚至連質問龍戟婚姻的立場都沒有。
　　“……”
　　龍戟沒有再搭理阿瑞斯，而是看向李觀棋的眼睛，但卻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體內的另壹個神器。
　　“小雪，好久不見了，不出來聊聊？順便教訓壹下妳的蠢貨弟弟，讓他別再胡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