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戰爭的意義與代價

　　“空間儲物器拿出來。”
　　牛頭士兵拿著冒藍光的令牌，不悅地看著李觀棋，“非得等老子說才會拿？下次主動拿出來！浪費時間！”
　　李觀棋壹言不發，只是從衣領裏翻出壹條空間項鏈，解下鏈子遞給這個牛頭士兵。
　　“嗡——”
　　牛頭士兵接過空間項鏈，然後拿著恢復成綠光的令牌，重新在李觀棋身上掃了掃，最終沒有再變成藍色。
　　“二階人類，壹個空間儲物器。”
　　牛頭士兵轉過身，將空間項鏈往身後壹丟。
　　“沒有需要繳納關稅的物品，放行。”
　　另壹個墨綠色的牛頭士兵接過空間項鏈，查看了壹番之後，重新丟回給李觀棋。
　　李觀棋戴上空間項鏈，緩緩朝龍戟走去。
　　“我不懂。”
　　龍戟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這些牛頭人要檢查空間儲物器，妳幹脆全偽裝起來唄，何必把真的藏起來，還重新搞了壹個假的放在外邊？多此壹舉？”
　　“這年頭，哪個進城的身上沒有空間儲物器？”
　　李觀棋與她擦肩而過，沒有停留，“什麽都沒有，反而惹人生疑，走吧。”
　　“嗯？”
　　龍戟有些疑惑地跟上他的腳步，“我記得三千年前的時候，即便是七階人類，都不壹定有空間儲物器啊，這會生疑？”
　　“時代變了，龍戟女士。”
　　李觀棋徑直朝城中街道走去，“1800年前，壹個新技術的出現，讓制作空間儲物器，對空間石的品質需求大大降低，現在空間儲物器這種東西很常見的。”
　　“好吧，是我落伍了。”
　　龍戟聳了聳肩，然後環顧四周，開始打量著街道與來來往往的各種獸人們。
　　她壹邊欣賞著玄野王城的風光，壹邊在李觀棋腦海裏問道：“咱們只是來確定壹個城內空間坐標的，那現在咱們進來了，不就弄完了？接下來還要做什麽？確定牛頭人之王在不在這裏？”
　　“他在。”
　　李觀棋不緊不慢地走著，微微皺眉，“進城的那壹刻我就感受到了，九宮級大圓滿的強悍氣息，根本不加絲毫掩飾，幾乎是時刻籠罩整座王城，不過唯有九階靈魂才能感受到……嗯，威懾麽？”
　　“誒？那個鳥人賣的小吃好像有點意思，咱們去看看。”
　　龍戟滿臉新奇地朝壹處街市走去。
　　李觀棋沒有阻攔，只是安靜地隨行身後。
　　這位神器的性格實在有些多變，比起初見時的冷艷，現在竟是有些活潑。
　　額，又或許並不多變？
　　李觀棋仔細想了想，龍戟似乎只有在面對阿瑞斯的時候，才會冷著壹張臉，其余時候則是很正常。
　　可憐的阿瑞斯……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李觀棋和龍戟就在玄野王城之中逛了起來，吃了壹些特色小吃、買了壹些牛頭人的傳統服飾、到過城內的觀光景點。
　　還去城中央的米諾斯王宮附近看了看。
　　在那裏，牛頭人之王的強悍氣息，對李觀棋來說更加清晰。
　　總的來說，玄野王城，是壹座充滿文明氣息和牛頭人文化的城市。
　　這座幹凈整潔的城市，跟草原上大部分牛頭人部落截然不同，完全就像是兩個時代的文明壹樣。
　　“大姐姐！”
　　忽然，李觀棋和龍戟走在街上，壹道稚嫩的女孩嗓音，卻從後邊響起。
　　龍戟轉過身，低頭望去。
　　只見壹個穿著碎花小裙子的小牛頭人，此時正仰著腦袋，用那雙水潤的藍色眼珠子望著她，發出女孩的嗓音，“大姐姐，妳好漂亮呀，我還從來沒見過像妳這麽漂亮的姐姐呢。”
　　“妳也很可愛呀。”
　　龍戟笑眼彎彎，蹲下身子，輕輕揉了揉她那顆毛茸茸的黃色腦袋。
　　這牛頭小女孩是長毛的，配上那雙人性化的水潤大眼睛，實話講確實很萌。
　　“大姐姐，這個送給妳。”
　　牛頭小女孩打開腰間的小兜，從中取出了兩朵皺巴巴的小花，將其中壹朵紅色的花遞給了龍戟，“這是我剛剛在花園裏摘的哦。”
　　“呀！謝謝！”
　　龍戟很驚喜地接過，手中拈花，笑顏也如花。
　　“大哥哥，這壹朵送給妳。”
　　接著，這位牛頭小女孩也走到李觀棋面前，將壹朵黃色的小花遞給他。
　　“……謝謝。”
　　李觀棋做不出龍戟那麽誇張的反應，只是微笑著接過。
　　“拜拜！”
　　送完花之後，這位牛頭小女孩朝他倆擺了擺手，然後壹蹦壹跳地轉身離去，很快就和幾個牛頭小夥伴聚在壹起，朝別的街道走去，笑語不斷。
　　“額，感覺有些突然？”
　　龍戟看著手裏的小紅花，笑著看向李觀棋。
　　“習俗而已。”
　　李觀棋神情平靜，望著那壹群小牛犢的背影，輕聲道：“黃色毛發，藍色眼睛，身上帶花……那女孩應該是牦特亞氏族的牛頭人。
　　對這個氏族的牛頭人來說，贈予美貌者花朵，是壹種對他人和自己的共同祈福，希望對方能越來越好看，也希望自己能跟對方壹樣越來越好看。
　　沒什麽好在意的，牦特亞牛頭人在這種大城市出門逛街，壹天能送出幾十朵花。
　　走吧，龍戟，我們該離開了。”
　　說完，李觀棋轉身離去。
　　“從城外排隊開始，妳的表情就壹直不對勁啊。”
　　龍戟跟上他的腳步，輕聲說道。
　　“……”
　　李觀棋沈默著。
　　“餵，妳是不是在想……戰爭的代價？”
　　龍戟並肩走在他身旁，沒有開口，但聲音卻直接在李觀棋的腦海裏響起：
　　“在這座牛頭人的玄野王城之中，有很多該死的家夥，比如我們壹開始在城外看見的，騎著半人馬的那群權貴子弟。
　　但是，妳也看見了很多無辜的家夥，比如賣小吃的老板，服裝店裏的售貨員，街上的環衛清理工，又比如剛剛給咱倆送花的小牛犢子……等等等等，他們也是牛頭人，但他們都是無辜的平民。
　　然而2天後，當妳帶著龍族大軍降臨此地，與牛頭人之王展開交戰之後，城中的無辜百姓，又有多少能幸免呢？
　　九宮級大圓滿的戰鬥余波啊，想把壹座城池夷為平地，應該很輕松。
　　該死的，不該死的，基本都會死。
　　李觀棋！”
　　說著，龍戟橫跨壹步，擋住了李觀棋的腳步，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妳心軟了，對麽？妳害怕傷害這些無辜的獸人百姓。”
　　“反正我不會手軟就是了。”
　　李觀棋繞過龍戟，繼續向前走。
　　“不過我會嘗試挽救。”
　　走了幾步之後，李觀棋忽然低著頭說道：“如果那位牛頭人之王，真的如奧拓所說，是壹位真正的君王，那他應該會同意，跟我去壹個無人地帶戰壹場，避免波及無辜平民。”
　　“那如果他壓根不搭理妳，直接開打呢？”
　　龍戟跟了上來，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妳會不會因為顧忌城內的無辜百姓，而畏手畏腳？”
　　“不會。”
　　李觀棋擡起頭來，眼神堅定，“我有我的目標要去完成，所以我不會手軟，哪怕會因此而血流成河。”
　　“我們該回去了，龍戟。”
　　說罷，李觀棋繼續向前，邁步走向北城門的出口。
　　……
　　……
　　入夜，月光皎潔，星辰不顯。
　　龍族祖巢，光之湖。
　　李觀棋獨自壹人，站在這片熒光彌漫的湖邊，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麽。
　　“王。”
　　忽然，周圍的巨樹森林傳來壹陣地動山搖的動靜，壹頭高達百米的蒼老白猿，雙臂垂地，緩緩而來。
　　“西蒙？”
　　李觀棋看向他，“怎麽了，有事？”
　　“老朽沒事。”
　　老白猿低頭看著李觀棋，平靜道：“有事的，應該是您才對。”
　　“……”
　　李觀棋沒有說話。
　　而老白猿則是不知從哪掏出了壹枚金色藥丸，吞進了口中，而後它那龐大的身軀就開始急速縮小，轉眼間就化作壹頭2米來高的白猿，和李觀棋身型持平。
　　縮小化的老白猿來到李觀棋身旁，看著熒光彌漫的光之湖，微笑道：“您在擔心，擔心這場戰爭將會帶來的變化，那些好的變化，還有那些壞的變化，或者說，在擔心……戰爭的代價。”
　　“又是這個詞。”
　　李觀棋表情復雜，“這是我今天，第二次聽見這個詞了。”
　　“從龍戟大人那裏聽來的？”
　　老白猿擡起頭，遙望天邊那壹座懸浮雲海之上的浮空島，“這不奇怪，老朽當年，也是從龍戟大人那裏聽來的這個詞，她很厭惡戰爭，所以老朽其實很好奇，龍戟大人明知您要帶領龍族去參加戰爭，又怎會跟隨您？”
　　“誰知道呢。”
　　李觀棋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您也很厭惡戰爭，對麽？”
　　老白猿看向他，緩緩出聲，“老朽看得出來，您厭惡戰爭，卻因為某種原因，而不得不去參與戰爭。”
　　“……”
　　李觀棋沈默了壹下。
　　半晌，他才看著眼前的光之湖，眼神復雜地說道：“3年前，我在南疆遇見了壹個傭兵小隊，他們都是戰爭的受害者，在南疆與大洛的摩擦戰爭之中，失去了父母，淪為孤兒。
　　小隊裏有壹個女孩，叫布瑪。
　　她跟我說，她不懂，不懂那些權貴們，明明那麽富有，明明已經應有盡有了，卻為什麽還要發動戰爭，為什麽要劫掠大洛邊疆，為什麽要惹怒大洛出兵討伐。
　　她不懂，為什麽權貴們的爭鋒，卻要葬送平民百姓的生命，卻要導致他們這些無辜民眾家破人亡。
　　她說，戰爭，奪走了很多東西。
　　她說，她討厭戰爭。
　　我那時候說，我也是。
　　哈……我也是……
　　可我現在要做什麽？
　　要去成為戰爭的發起者，呵，要去做我以前最討厭的事，這何其諷刺？不是麽？”
　　說到最後，李觀棋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頂白發。
　　“那麽，您為什麽要發起戰爭？”
　　老白猿輕聲問道，“為了權利？為了地位？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
　　“不。”
　　李觀棋輕輕搖頭，“我不是為了這些，我是為了守護和我來自同壹個家鄉的人們，還有為了能夠回到我的家鄉。”
　　他看著前方的熒光湖面，咬了咬牙，沈聲道：“現在，就現在，西蒙，妳知道嗎，就在我和妳聊天的這段時間裏，東方的長城之內、南疆、幕府、東洋群島，西方的郁金香帝國、諸國戰場，甚至荒野地帶……
　　有許許多多和我來自同壹個家鄉的人，此時此刻，正在世界的各個角落淪為奴隸，受苦受難，生死不由己。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來到這裏。
　　其中來到草原的人，最慘！
　　所以我必須建國，而且是就在草原建國！
　　我必須建立壹個足夠強大的王朝，才能逼迫郁金香帝國這些強大帝國，善待我的家鄉人，並把他們完好無損地送過來。
　　唯有這樣，我才能給所有人壹個安全的庇護所。
　　只有我建立的王朝足夠強大，那些帝國才會畏懼，他們才會在發現我家鄉人的時候，不是選擇奴役他們，而是選擇小心翼翼地善待他們，並乖乖地送到我這裏，生怕觸怒了我。
　　我必須實現這樣的局面。
　　我不是不可以等。
　　我當然可以等！
　　我可以等我慢慢變強，八卦級不夠就九宮級，九宮級不夠就九宮級大圓滿，等到那時，我舉世無敵，我可以輕而易舉地征服這個世界，半點風險都沒有！
　　可是這要多久？
　　天知道！
　　我能等，那些人能等嗎？
　　我前陣子剛剛到草原，就看見許多被牛頭人壹族奴役、侮辱的家鄉人，他們在牛頭人的手下，甚至都不能被稱之為壹個‘人’！
　　此時此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還有更多、更多的人在蒙受侮辱，甚至死亡！
　　他們等不了。
　　我必須盡快建國，以最快的速度建立起壹個足夠強大的王朝，以接納所有來到這個異界的家鄉人，讓他們繼續擁有活命的權力。
　　必須。
　　我必須這麽做！”
　　說到最後，李觀棋的雙拳緊緊握起，緊咬牙關。
　　“也許自私壹些，能過的更加隨心所欲？”
　　老白猿看著他，意味深長道：“王，妳有沒有想過，不去管那些家鄉人的死活呢？這樣，您就可以慢慢來，也可以更加輕松些了，不是麽？”
　　“我做不到。”
　　李觀棋輕輕搖頭，“妳說的對，可我終究做不到。”
　　“連自私壹些都做不到嗎？”
　　老白猿聽得此言，先是眼眸微瞇，而後看著李觀棋輕輕壹笑，“世界上總有您這種‘愚笨’之人，連自私壹些都做不到，總是想著去庇護弱小，哪怕連自己都還不夠強大。
　　不過，老朽很欣賞妳們這種人，這個世界，需要更多像您壹樣的‘愚笨’之人，才能變得更加美好。”
　　“……”
　　李觀棋看著這頭老猿，微微壹怔。
　　“王，戰爭總有代價，那是不可避免的。”
　　老白猿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不要抗拒它，而是坦然面對它，比起代價，更重要的是戰爭的意義。
　　而這場戰爭對妳而言的意義，妳已經找到了，不是麽？”
　　說罷，這頭老猿收回手，轉過身，緩緩離開，直至消失在那林間的夜色之中。
　　“……”
　　李觀棋望著它離去的方向，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是啊。”
　　最終，李觀棋仰起頭，望著夜空明月，眼神徹底堅定下來。
　　“這場戰爭是有意義的，並且意義深重，而戰爭總有代價，不可避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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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轉眼即逝。
　　兩天後！
　　出征之日已到！
　　不過，外界天未亮，龍族大軍也還未正式集結。
　　而李觀棋，則是開啟了模擬器，進入其中。
　　【時空之心】
　　【目前剩余模擬次數：5】
　　【在詭異世界的每次模擬時長：10天】
　　“開始模擬吧。”
　　黑霧繚繞的天地之中，李觀棋緩緩走來，朝著光幕面板說道。
　　【我還以為妳決定不浪費這壹次機會呢，畢竟手握龍族大軍，還有兩頭九宮級大圓滿的應龍助陣，再加上妳自己，去突襲壹個牛頭人之王，這近乎碾壓般的戰力，我實在想不出會出現什麽意外。】
　　“總得保險壹些吧。”
　　李觀棋笑了笑。
　　【哦？】
　　【真的假的？】
　　【我怎麽覺得，妳這壹次模擬，比起那十拿九穩的勝利之外，其實更想知道的，是玄野王城那些無辜百姓的安危？】
　　“我只是想確保不出意外。”
　　李觀棋平靜道。
　　【如妳所願。】
　　【模擬開始。】
　　【第壹天，天亮之後，龍族齊聚，妳按照原定計劃，前往玄野王城，率領龍族對牛頭人壹族發起了突襲戰。】
　　【最終，牛頭人之王戰死。】
　　【在上萬頭巨龍的後續進攻之下，牛頭人壹族被迫臣服於妳，妳就此拿下了草原將近三分之壹的疆域。】
　　【第二天，妳前往半人馬王城，收服了半人馬壹族，並且找到半人馬王族的情報官，讓他去開始搜尋嬴氏皇族幸存者的消息。】
　　【緊接著，妳前往北莽王庭的王城。】
　　“餵，妳故意的？”
　　李觀棋有些無奈地看著光幕面板。
　　這家夥明顯是故意省略玄野王城的戰況過程。
　　【（妳說的，只是想確保不出意外而已，我已經把戰鬥結果顯示出來了，沒意外啊）】
　　【（當然了，妳是主人，非要看的話，我現在顯示出來？）】
　　“……”
　　“不。”
　　李觀棋沈默了壹下，然後輕輕搖頭，平靜道：“讓我到時候自己面對吧。”
　　【（這才對嘛）】
　　【（模擬繼續）】
　　【妳到了北莽王城之後，在那裏遇見了壹位故人——當年在咒術學院的南疆總校，有過短暫相處的草原女人，穆雅。】
　　【壹陣寒暄之後，妳見到了穆雅的父親，壹位北莽王庭的高層權貴。】
　　【在他的引薦下，妳成功見到了北莽王庭的當代可汗，進行了壹場和平的會談。】
　　【妳在會議上得知，王權禪讓，必須要當代王權所有者，在沒有外力幹擾的情況下，心甘情願地進行禪讓儀式，否則這個特殊的禪讓儀式就無法成功。】
　　【而可汗表示，他無權做主，妳得進入北莽王庭的聖地，讓王庭先祖殘留的意誌，來決定是否將草原王權禪讓於妳。】
　　【妳同意了。】
　　【可汗表示，喚醒先祖意誌的儀式需要數日時間，否則聖地裏先祖意誌對妳的到來，不會產生反應。】
　　【第七天，壹切就緒。】
　　【妳進入了王庭聖地。】
　　【在裏面，妳忽然感受到了歷代可汗的意誌殘留，妳知道機不可失，迅速開啟了“通感”星辰技，就此陷入意誌感悟。】
　　【時間流逝，轉眼間3日過去，模擬的第十天結束。】
　　【模擬時長達到上限。】
　　【模擬結束。】
　　【目前剩余模擬次數：4】
　　“行吧。”
　　李觀棋看到這個結果，轉身離開，背對著光幕面板擺了擺手，“下次見，時空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