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順藤瓜強扭

　　沿著南宮兩公裏店鋪林立、攤販遍地的長街上，看上去永遠是那麽的繁華，到了街中心區域更是人頭攢動，耳邊響徹著各地的方言，那是在討價還價的聲音，偶而某個攤販會聚著壹堆人，估計又是那個攤主鼓著如簧之舌忽悠圍觀者，沒準那位爺們頭腦壹熱，蹭蹭幾張紅色大鈔就抽將出來，換回件看著實在呵磣的物件。或許是這個城市現代化的東西太過充斥的緣故吧，在這裏古色古香的店鋪、恢宏大氣的紅柱門廊、琳瑯滿目的各式古玩意就顯得格外引人註目了。
　　亂世的黃金、盛世的古董，誠不我欺也。
　　街東區最大的古董經營店霽月閣前，今天卻是有點紮眼，門口停著南宮派出所那輛警車，這個市場上的人都認識那輛車，平時市場裏打架鬧事，基本就是這輛車拉著壹幹民警或者協警來處理糾紛，前段時間大家眼看著十幾位警察進了霽月閣把齊老板壹幹人都提留走了，有關於齊援民盜墓若幹、奪寶多少和圖寶害命的版本霎時流傳遍了南宮壹條街，沒過壹日這個名聲並不是那麽顯赫的齊老板差不多就能和東陵盜寶那位人物比肩了，不管怎麽說吧，反正是拍手稱快的居多，最起碼同行是拍手稱快了。
　　不過世事總是難料，只過了壹日便見得齊老板又重新出現霽月閣的大廊門，還是那副處變不驚的得性，直展著長長的指甲梳自己的大背頭，當天還炫耀壹般沿著街上的商戶打了壹圈招呼，故意在顯擺壹般，這個謠言自然是不攻自破了。
　　今兒，警察又來了。不知道所為何事。
　　大家紛紛直著脖子從攤點、從店鋪裏張望的時候，不壹會兒便見得齊援民陪同著兩位警察裝束的人從店裏走了出來。
　　都是這條街上的熟人，壹位是南宮派出所龔所長、壹位是隨行的民警。陪同出來的是齊援民和經常在店晃悠的那位，連刃。不過看那架勢，明顯不像是拘人來了，這倒讓大家看得沒啥興致了。
　　在眾人眼光聚焦中心的四個人，卻是如同老友般的客氣之致，龔所長挾著公文包，客氣中帶著幾分謙意地讓著：“留步……留步，齊老板，我們也是公事公辦啊，您多包涵……咱們南宮這條街上可從沒安生過，偷搶拐騙啥事啥人都有，說誰有問題我都相信，要說霽月閣有問題，別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啊……”
　　龔所長話裏帶著幾分諂媚，但凡對於這種關系足夠硬、錢足夠多的主，當警察特別是當基層警察的，卻不願意招惹，何況所裏的經費、治安諸多事宜，還需要這號大戶照顧著呢。龔所長這麽恭維，齊援民卻是長笑著拱手相辭，嘴裏說著：“龔所長，咱們可多年交情了啊，我是個什麽人您最清楚的啊……放心，只要您壹句話，該查什麽我絕無二話……隨時恭候大架光臨……”
　　倆個客套著，連刃卻是搶先壹步，直給龔所長拉著車門，把這倆位上門的警察客氣地送走了。
　　警察壹走，齊援民再環視店鋪周遭的眼光的時候，眼中那份諂笑卻是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又回復了幾分睥睨同行的態勢，即便是直視，眼裏也含著幾分不屑，特別是看到十多年仍然是鋪著壹層塑料紙擺地攤的同行，眼中的不屑之意尤為甚之。
　　傲有傲的資本，這條街、這壹行，好像還沒人能撼動霽月閣的位置。
　　很悠閑地背著手轉身回店裏，連刃快步跟著老板的步子，齊援民隨意地瞥了眼這個跟自己十幾年的手下，隨意地問了句：“查得怎麽樣了？”
　　“查不出什麽來呀？咱們屬於四隊的轄區，建庭出事屬於郊區分局，可不知怎麽地壹大隊找茬，壹隊轄區在五壹路那塊，離咱們這兒隔得可夠遠的了啊……大哥，不是誰故意給咱們找茬吧？”連刃長著壹對小眼，不過瞪起來卻是精光四射。
　　“呵呵……這份家業，看著眼紅的人多了。那倆個送大玉鳥的什麽來路？”齊援民問著。
　　“查不著。壹隊沒咱們的熟人……不過我聽說，唐大頭參與了。”
　　“唐大頭是誰？”
　　“盛唐夜總會的，壹放水的主。名氣倒也不小。”
　　“噢……咱們和這號人可沒什麽過節呀？”
　　“那是……不過我聽說，這小子好像是李威的小舅子。”
　　“哪個李威？”
　　“就是……就是逮了二哥的那個警察，不是被……”
　　話嘎然而止了，是齊援民打了個手勢，倆人仿佛是心知肚明壹般都住嘴了，進了店往二樓上走著，推開了沒有標識的木門，壹間會客室，站在這裏可以臨窗看著街景的全貌，壹張奉茶的紅木桌上，還放著兩杯清茶，是剛剛招待過派出所兩位警察的，桌子中央靜靜地躺著壹張蓋著大紅印章的通知。
　　是壹張限制離開本市的書面通知，通知搶劫文物案件偵結之前不得離境，齊援民手撚著那張蓋著大原市公安局大印的通知，有點啞然失笑道：“呵呵……釣了壹輩子魚，最後被人當魚釣了，這幫警察比咱們還下三濫啊！？”
　　齊老板像在自嘲，不過連刃看著就有幾分擔心了：“大哥，這……可等於把咱們圈起來了啊？這要有個閃失，可了也不得。”
　　“該死的都死了，有什麽大驚小怪的。”齊援民卻是不以為然地收起了通知，壹揉壹扔，甩甩袖子又坐到了臨窗的位置，面前就擺著壹副茶盤，悠然地摁開了電熱水壺準備泡上壹杯自斟自飲，偶而擡頭看著連刃還是壹副心神未定的樣子，不耐煩地說著：“連刃啊，這事過了，妳也跟著樹民出國吧，老二壹個人在外頭沒個人保著護著，我也不太放心……妳去吧……”
　　連刃喏了聲掩門出來，看著大哥這副巋然不動的架勢，倒也暗暗放心了幾分。
　　……
　　……
　　妳站在窗上看風景，作為風景被妳看著的人，也同樣在看著妳……
　　臨窗三十余米的位置，可以看到壹個標著“三拾壹本，概不還價”的舊書攤，白衣皓首、髯長三寸，壹派仙風道骨的攤主大上午就盤腿坐著閉目養神，這人的賣相可比書的賣相強了不少，據說舊書攤數這個攤掙錢，攤主們壹談起來把這原因都歸於白毛這副頗有唬弄人的長相，就這樣子，不用化妝直接上鏡就能演張天師。
　　攤的斜面就是霽月閣，警察的來去都落在眼中，旁邊攤位上壹位湊上來閑嘮了句：“老白，看齊太監牛逼的那樣？”
　　“有什麽可看的？看了十幾年了，不都這樣麽？”叫白毛的老頭同樣是幾分不屑，眼微微睜了道縫，入眼就能看著臨窗而座的齊援民正擎著紫砂品茶，因為面白無須的緣故，這條街當面都叫齊援民是齊老板，背後壹說都喊齊公公、齊太監。
　　“要我說呀，蹦達不了幾天了，薛建庭這個禍害壹死，齊公公也就快了，就那店啊，這缺德不冒煙事，他幹得不少。”
　　“呵呵……老倔，咱們這壹條街能有幾樣真貨？還不都坑蒙拐騙，妳什麽時候有良知了？”
　　“嘿……老白，擠兌我是不？咱要騙也就是個養家糊口錢，能和人家比嘛？……我就覺得這老小子遲早要翻船，警察三天兩頭上門，報喪的到了。”叫老倔的老頭，幾分不樂意的道。
　　“未必吶。”白毛看了霽月閣寬闊的大門廊壹眼，又閉上了眼養神，嘴裏卻是說道：“自古錢能通神，通個官差又有何難。”
　　古軒、長街，熙熙攘攘的行人，淹沒了倆人的閑談，壹個閉目養神，像是堪破世事的淡然；另壹個卻是悻悻然幾分無奈，或許，也是堪破世事的無奈。
　　不管是無奈和淡然，偶而出聲依然如故：“明清古籍，三拾壹本……”
　　……
　　……
　　幾公裏之外的大原市刑偵支隊，張傑駕著大屁股SUV風風火火進了支隊，停了車就奔著直上二樓，敲門直進了胡麗君的辦公室，臉上頗有幾分急色。
　　“……喲，張傑，有事？”
　　辦公室裏，胡麗君擦著壹把裎亮的佩槍，沿著排著壹堆槍機零件。看著進門的張傑恬著臉笑著往桌邊蹭過來，這架勢胡麗君不問也知道了，邊裝著槍零件邊笑著問：“是不是還卡在馮梅梅那兒？”
　　萬事開頭難，可沒想到這次是出乎意料地難，簡副組長帶著兩輛車四個人兩天輪番跑了七趟，壹無所獲，這幾個手下早按捺不住牢騷滿腹了。
　　嗯……張傑扮了個苦臉，點點頭，無奈地說著：“薛建庭難纏吧，他老丈母娘比薛建庭可難纏多了，那老婆更讓人受不了，我們兩天去了七次，今兒第八次了，到今兒還沒說壹句話，說急了，她就哭，抱著小孩壹起哭，哭得人那個揪心呀……”
　　張傑嘴吧唧著，不知道是倒自己的苦水，還是替死者的家屬倒苦水，反正這面相苦得厲害，對付敢打敢殺的悍匪重案隊倒不懼，可對著壹把鼻涕壹把淚的母子，可就沒治了，說了半天，胡麗君早已擦完了槍，收槍入套，好似還有幾分幸災樂禍地看著張傑問：“張傑，我負責指揮古董外圍排查，幫不上兄弟妳了啊，妳自便吧。”
　　“別別……”張傑不叠地攔著胡麗君，恬著臉說明來意了：“嘿嘿……胡姐，俺們副組長讓我來請妳來了……嘿嘿，他說這事非您不成。”
　　胡麗君壹聽，心裏驀地壹動，詫異了：“什麽？請我？嘿喲這架子蠻大的啊，請我他不親自來？”
　　“嘿嘿，他不好意思來，兩天沒問出壹句話來，現在連門都進不去了，他都不好意思見人，看著陸隊都躲著走……哎胡姐，我告訴妳，妳別跟人說啊。剛才我們幾個去薛建庭家裏，那惡老太太厲害啊，正擱院子裏洗臉呢，我們幾個壹進門，嘩地壹下子潑了壹盆洗臉水……哈哈，我們躲得快，咱簡副組長被潑了壹身臟水，回家換衣服去了……他要不是沒治了，他能讓我來請妳來嗎？”張傑幸災樂禍的樣子，現在倒不覺得苦了，敢情潑了副組長壹身臟水，還是蠻大快人心的。
　　“走吧……看看去，什麽案子到簡凡手裏，都像胡鬧……”
　　胡麗君壹聽倒有幾分擔心了，有點不悅地說了句，倆個人快步下了樓，直朝著嫌疑人的家裏駛去……
　　……
　　……
　　車駛到了西郊臨近鐵西區的居民區裏，記憶中前些年這裏還是郊區菜農的菜地，不過現在已經林立著高高矮矮的獨幢式民房，有的院子裏還保留了古風貌，蘋果樹和葡萄架子隔著圍墻就能看得見，這是老大原的建築風格。壹停車，胡麗君倒啞然失笑了，另壹輛車幾乎也同時到了，跳下車看樣已經換上幹凈衣服的簡凡正開著後車門，扶著壹位身材幾乎和車門同寬的女人下車。
　　是時繼紅，胡麗君下車忍俊不禁地悄聲問著張傑：“餵……妳們這是幹什麽？組團來跟老太太罵街？”
　　“哎……胡姐妳猜對了，俺們簡副組長說了，這老娘們的事，得找老娘們解決，她不是能罵嗎？得找倆更厲害的壓住她……否則……”
　　張傑沒說完就奔著跑了，原因是看著胡麗君呲眉瞪眼伸著手要發威，估計是被“老娘們”這話說得火起。
　　這邊人剛剛到齊，正準備進門的當會，卻不料木制的大門洞開，胡麗君眼見著簡凡立馬後退幾步，藏在時繼紅的身後，跟著門裏出來了裹著灰頭巾的老婦人，五六十年歲的光景，壹臉皺紋，兩眼仇意、三腿的小凳往門洞口壹放，左腿往右腿上壹搭，雙手拍著大腿，氣勢……噢不，聲音排山倒海而來：“我命苦呀……大家都來評評理呀……他叔他嬸、他大哥他大妹子……都來評評理呀？這挨千刀的警察把我女婿逼死了，現在又來逼我個孤老婆子……我們就孤兒寡母了……我可憐的閨女呀，我那可憐的小孫兒呀，還讓不讓人活了呀……我可憐的兒呀，妳死了怎麽也不把這幫挨千刀的都喚走……”
　　聲淚俱下的討伐，胡麗君算是知道難在那裏了，這麽壹嚎，左鄰右室頓時奔出來壹群大姑娘小媳婦和賦閑在家的老頭老太太，抱著孩子的、手裏還拿著鞋底的、兩手還沾著面和面的，甚至於還有提著小凳子準備長時間圍觀的，林林總總差不多三二十人，而且人數看樣還在增加。雖然沒有人上前阻攔，可這聲音實在慘人的厲害，不但讓觀者同情、聞者落淚，而且聽這口音，要招魂把壹幹警察大白天都喚走似的。
　　四個勇猛無敵的重案隊員此時如同縮頭烏龜壹般都躲在時繼紅的身後，首當其沖的簡凡藏在正中，好像怕再挨壹次似地結結實實地把自己藏到了時繼紅的身後，胡麗君看著簡凡，突然心裏有點想笑的感覺。
　　“時阿姨，就是她……”簡凡在身上悄悄指摘著：“我們講政策、講法律、講事由……什麽都講了，都白講，人家啥也不懂呀？”
　　“就是，時阿姨，這可咋辦？第壹天我們門還能進來，這倒好，門都不讓進了。”郭元側頭悄聲說著。
　　“咦……我靠，比簡凡奶奶還厲害……啊喲……”肖成鋼笑著評價，看笑話壹般，壹說這話被簡凡踢了壹腳。張傑卻是和胡麗君站得近，大拇指壹挑指著問：“胡姐，咋辦？看妳們的了。”
　　胡麗君指指張傑，又氣又好笑，半晌說不上話來。不料此時卻見得簡凡、肖成鋼和郭元仨人，壹個推背、倆人挾胳膊，架人般地把時繼紅往前推，時繼紅搖著胖身子壹掙脫，回頭攆雞趕狗壹般把仨人趕過壹邊，嘴裏念叨著：“去去……這麽點小事都辦不了，真不知道妳們這警察是怎麽當的？”
　　就見得這位時阿姨大咧咧往門前壹站，雙手叉在腰部，頓時壹副睥睨之態，雷霆壹句：“鬧鬧鬧……鬧什麽鬧……這麽大年歲了，有什麽可鬧得？讓左鄰右室看著好看呀？……誰怎麽妳了，政府給妳賠了十二萬，不夠妳養老呀？……就妳那遭殃女婿在，還不是吃喝嫖賭，能給妳這麽多錢嗎？啊……說不定妳那倒黴女婿在，連妳閨女都不要了，我看妳孤老婆子咋辦……”
　　時繼紅的大嗓門可比老太太要高多了，幾乎是吼將出來的壹句驚得背後掠陣的幾位小警心中壹凜，被這氣勢嚇得頓時倒退了幾步，連房子左右圍攻的聲音也頓時都被她壹個人壓了下去，不僅壓了下來，而且壹句驚得老太太哭聲霎時壹停，對恃上了。
　　不過老太太眼看著左右鄰居都是壹副看笑話的態勢，頗是有點難為情。有道是罵街壹嚎、聲勢絕不能小，要嚎就得嚎到底，嚎出個輸贏來，否則便失了幾分氣勢，讓人笑話。於是剛壹停頓，又開始故伎重演地罵著：“啊啊呀呀……我不活了，我命苦呀……他叔他嬸、他大哥他大妹子……都來評評理呀，誰欺負我個孤老婆子，讓他出門栽死、車轆轆輾死、吃喝噎死、全家都死，下輩子不得好死……我可憐的兒呀，我可憐的閨女呀，我那可憐的小孫兒呀……老天不長眼吶……”
　　幾句霎時給上門的警察找了若幹種死法，聽得幾位面面相覷。
　　不過惡人自人惡人磨法，聲音未歇，只見得時阿姨來了個伸頭動，嘴裏喊著：“呸……呸妳個老不要臉的，罵誰呢？警察都死了，妳就好過呀？警察都死了，讓妳女婿想欺負誰就欺負誰是吧？”
　　壹句噎了惡老太壹下，時繼紅轉身環視圍觀的看客們，放大聲音喊著：“薛建庭的事大家知道了吧，是畏罪自殺，就即使自殺了，政府還賠了十幾萬，摸摸心頭問問，這事辦得可以了吧？……誰不是拖家帶口混碗飯呀，警察就都不是人啦……妳們聽聽，這罵得像人話嗎？讓警察死絕呢？死絕了有大家的好呀……今天我就脫了這身警服不當警察，我陪妳罵上三天三夜，誰要是躲著，誰是小媽養的……”
　　亦正亦邪，最後壹句卻是沖著門口的老太說的，而且時繼紅這體形、這聲音自然是比對手更有幾分沖擊力。此時人心看樣是對半倒，指指點點的聲音裏有支持老太太的，也有支持警察壹部分的，估計是了解薛建庭是個什麽人的鄰居。不過更多的心思卻不在於誰對誰錯，怕要都想看壹看，究竟誰更厲害壹些。
　　這倒好，僵住了。哭坐在門口擋著大門的，還是拍著大腿纏雜不清的叫囂著，佇立的門口指著門裏大聲對恃著的時繼紅比執行個什麽重要任務還來勁，倆人倒有將遇良才、罵遇對手之感，圍觀的呵呵笑著指摘著，只余下了壹幹有點尷尬的小警們掠陣於幾步之外，胡麗君頗具棘手，幾次看簡凡，簡凡卻是樂呵呵地隔岸觀火壹般像在欣賞，直氣得胡麗君剜了幾眼。
　　對恃的聲音越來越大，終於還是屋裏的人坐不住了，壹位抱著小孩，雙眼裏幾分淒楚的女人出來了，到了門口拉著老太太喊著回家，老太太估計正愁沒有臺階下來，幾番扭捏，架不住女兒又把哭鬧小孫放到了自己懷裏，這倒顧不上吵了，抱著小孫，被女兒扶著先自回屋了……
　　眾人正犯愁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院子裏那位女人輕聲喊了句：“妳們進來吧……”
　　是薛建庭的老婆，幾個人霎時心落進肚子裏了，簡凡和張傑壹左壹右攙著時繼紅，壹副伺立左右的樣子，這壹次，終於昂首挺胸地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