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殺豬

　　不管是修士，還是妖獸，略有修為後幾乎各個千杯不醉。
　　所以修士喝的酒裏大多加了其他東西。
　　老蜂酒色澤金黃，看起來像是蜂蜜，釀造的原料也確實和蜜蜂有關。
　　裏面加了肥尾蜂尾針內的毒液。
　　這種毒液並不致命，產生的效果和喝醉了很像，哪怕是築基境的妖獸都能放倒。
　　盧通喝了壹碗，剛開始只感覺涼颼颼的十分爽利。
　　過了幾息，從嘴巴壹直到肚子，全都是火辣辣的，像是胃裏點了壹把火，火苗順著喉嚨從嘴巴裏冒出來了。
　　“呼～”“呼～”
　　盧通、鳥毛不約而同的呼氣，然後同時拿起筷子夾起壹大塊豬頭肉。
　　鳥毛每邊翅膀都祭煉了十根接近壹尺的黝黑長羽，這二十根羽毛用起筷子來比手指還靈活。
　　壹塊肉順著鳥毛的長脖子，從上面慢慢“滑”到最下面。
　　鳥毛筷子不停，吃了豬頭肉吃涼拌豬肝，豬肝剛咽下去又夾起壹根大腸。
　　“慢慢吃，這壹桌子都是給妳準備的。酒也是。”
　　鳥毛極其摳門。
　　當初兩個半妖商量，鳥毛開茶館挑選肥羊，蹄子當遊商找機會回收血甲蟲。
　　但是鳥毛問了租賃鋪面的茶水費後，死活纏著蹄子換過來。
　　事後瓜分東西時，經常找各種借口占便宜。
　　鳥毛點下頭，邊吃邊問：“對了，這次的肥羊是哪個？”
　　“壹家賣菜的，就在妳去過的馬欄坊，是個壯小夥。雖然沒有修煉過，但是學過拳法，童子身還沒破，氣血很旺。”
　　“這次發了！”
　　不知不覺間鳥毛已經喝了兩碗酒，臉上開始出現壹點紅暈。
　　大憨泡好濃茶放在桌上。
　　盧通和他對視壹眼吩咐道：“妳去櫃臺那等著，萬壹有事情，聽我喊話。”
　　“哦。”
　　大憨的豬臉沒有任何表情，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壹盤豬蹄。
　　盧通撿了壹個遞過去，繼續暗示：“快點吃，別耽誤了正經事情。”
　　“好。”
　　大憨拿著豬蹄，壹邊啃著壹邊朝櫃臺走去。
　　盧通正懷疑大憨到底有沒有聽懂時，大憨轉過身露出壹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眼神。
　　碩大的豬眼眼白完全消失，徹底變成了黑色。
　　大憨盯著鳥毛的後腦勺，嘴裏的豬蹄子咬得“哢哢”作響。
　　盧通瞬間就安心了。
　　大憨聽明白了。
　　“啪！”
　　盧通用力拍了下桌子，大聲道：“來，幹！”
　　“急啥。再說說那家人啥情況，餵了血甲蟲得在床上癱些日子，我正好上門敲上壹筆。”
　　蹄子、鳥毛配合了很多次，知道怎麽壹步步刮幹肥羊家的積蓄。
　　先下血甲蟲，肥羊被血甲蟲害得臥床不起，這時鳥毛再上門賣秘傳的“丹藥”。
　　等人死了，再用法門悄悄取回吸飽了氣血、法力的蟲子。
　　最後不少家戶人死了，錢也花光了，落得個家破人亡。
　　“喝了再說！”
　　盧通做出不喝酒就不說正事的架勢。
　　鳥毛只好端起酒碗，又幹了壹滿碗。
　　不壹會兒，老蜂酒喝完了。
　　盧通喝了壹小半，鳥毛喝了壹多半。
　　此外，盧通還喝了壹整壺解酒的濃茶，壹杯都沒有給鳥毛倒。
　　盧通咬了下舌頭，舌頭有些麻木，感覺不到疼痛。
　　不能再喝了。
　　該動手了。
　　對面鳥毛有些醉了，眼球上爬滿了血絲。
　　身上的羽毛全都耷拉下去，兩個大翅膀拖在地上。
　　盧通喝完最後壹口殘茶，從凳子上站起來，朝墻角走出兩步後，搖晃著摔倒在地上。
　　“哈哈哈！”
　　鳥毛伸直脖子，大笑著說道：“馬……馬失前蹄！”
　　見鳥毛沒有任何防備心，盧通心緒有些復雜。
　　如果兩個半妖幹得是正事，說不定以後會成為好兄弟，只可惜……
　　盧通想光明正大的修行，鳥毛就必須死！
　　他伸出手指著鳥毛的腦袋，大聲喊道：“十！插！”
　　“什麽？哈哈哈……”
　　鳥毛笑得更厲害了，長脖子彎成了弓形。
　　盧通舌頭不聽使喚，喊出來的“射它”口齒含糊，鳥毛沒有聽清，大憨卻聽得明明白白。
　　櫃臺旁邊，大憨端著手弩，瞄準後直接扣下扳機。
　　“嘣！”
　　“哈……呃。”
　　鳥毛的笑聲戛然而止。
　　黝黑的鐵箭頭從鳥毛的後腦勺鉆進去，又從嘴巴鉆出來。
　　盧通第壹時間飛撲到墻角，胡亂抓了幾把，抓到繩索後直接用力拽下來。
　　壹張大網從橫梁上張開，把鳥毛和桌子壹起蓋在下面。
　　鳥毛趴在桌子上，兩尺長的脖子軟塌塌地垂下去。
　　腦袋像個倭瓜壹樣，吊在桌子腿旁邊。
　　這就死了？
　　盧通靠墻站著，手裏提著壹桶粘死鷹，正準備潑出去。
　　鳥毛的身體靜止了壹瞬，突然開始劇烈掙紮。
　　超過五尺的巨大翅膀胡亂撲騰，兩下就把桌椅板凳掃開，身上的捕獸網亂七八糟地纏在身上。
　　黝黑堅硬的鶴爪也四處亂抓，在石板、木頭上留下壹道道爪痕。
　　隨著身體的掙紮，軟塌塌的脖子和腦袋被甩來甩去。
　　茶館裏傳出“叮叮咣咣”的巨大聲響。
　　盧通趕緊把粘死鷹潑出去。
　　壹大桶黑油淋下去，鳥毛又撲騰了幾下，渾身裹滿了黑油。
　　粘稠的黑油粘掉了大片羽毛，鳥毛撲騰的動作越來越小，最後兩腿朝天，死死地粘在地上。
　　只剩下兩只爪子在半空瘋狂亂抓。
　　盧通壹把抄起身旁的弓箭。
　　彎弓、搭箭，用法力激發箭矢後面的符箓。
　　三尺長的無柄氣劍迅速凝聚出來，包裹住箭矢。
　　隨著盧通松手，箭、劍壹起飛出去，準確射中鳥毛的肚子，只剩下箭羽露在外面。
　　連著射出三箭，箭箭命中。
　　鳥毛雙腿撲騰的速度越來越慢，近壹盞茶時間後終於停下來，像是兩根枯枝般定在半空。
　　死了。
　　盧通長吐壹口氣。
　　隨著這口氣吐出，渾身力氣也散得幹幹凈凈。雙手控制不住的發軟，手裏的長弓掉在地上。
　　他壹屁股坐在地上，心口開始劇烈跳動，堵得嗓子眼發脹。
　　這時，盧通才感覺到壹股發自心底的恐懼。
　　第壹次親手殺戮，他深刻的意識到，這個世界與前世截然不同。
　　這是壹個沒有絲毫遮掩的、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
　　茶館內壹片寂靜，只有盧通發出的喘息聲。
　　突然，大門被敲響，發出“砰砰砰”的聲音，連帶著門板也開始晃動。
　　“誰？”
　　盧通被嚇得壹個激靈，撐著墻站起。
　　外面傳來壹個渾厚的嗓音：“出啥事了，要幫忙不？”
　　接著又有壹個女人的聲音罵道：“馬蹄子！大半夜的叮叮咣咣，讓不讓人睡覺了！”
　　附近鐵匠鋪柳鐵匠的聲音。
　　還有隔壁面點攤的典大媽。
　　“沒事……”
　　盧通趕忙想借口應付外面的鄰居。
　　“就是桌子倒了……”
　　“我喝了點酒……那個……”
　　“殺豬呢！”
　　“豬跑了，把桌椅板凳都撞壞了。”
　　盧通越說越順暢，心跳恢復正常，壹身力氣也回來了，朝大憨招呼道：“大憨，把豬攆過來。”
　　大憨不明所以，掀開後院的簾子叫了壹聲。
　　剩下的那個肥豬小跑著進入茶館。
　　盧通搖搖晃晃地跑過去，抄起切豆幹的短刀，壹刀捅進豬脖子。
　　半尺長的短刀齊柄捅進去。
　　大肥豬“嗷”的尖叫壹聲，壹頭撞向櫃臺。
　　木制的櫃臺被撞出壹個大窟窿。
　　“大半夜的殺豬，妳走火入魔了！”
　　“妳壹個茶館幹起了屠宰的買賣，老娘明天就去百畜院舉報妳！”
　　“要幫手不？”
　　外面的人聽到豬叫聲沒有任何懷疑。
　　盧通幾刀捅死大肥豬，氣喘籲籲地應付外面：“明天店裏上鹵豬肉，大家都來嘗嘗。不要錢，就當……就當給街坊們賠禮了！”
　　外面安靜了壹下，七嘴八舌地響起各種聲音：
　　“嘿，掌櫃的，大氣！”
　　“我可聽得清清楚楚，明天可別想賴賬！”
　　“掌櫃的，明天幾點開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