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 陰陽
半妖養仙途 by 烏山夜行人
2023-12-2 17:01
術國,蓮池天宮的深處。
壹池幽藍湖水中開出壹朵靛藍色蓮花,花朵足有丈半大小,表面閃爍寒光,好似金屬鍛打而成。
盧通、玉潮站在湖邊。
盧通問道:“這是什麽寶物?”
“索星幽蓮,吞食星光長成的,長成之後蓮花、荷葉、藕帶、藕節,可以祭煉出壹套法寶。”
玉潮張開手臂,四個手掌內雲霧匯聚,分別化作劍、盾、鞭、錘。
盧通微微頷首。
“血煉國將陷入動蕩,師妹盡快祭煉四寶,到時也能多幾分手段。”
“師兄篤定靜王會反?”
他搖了搖頭,道:“不是反,而是亂。”
玉潮沒有聽明白,側過身子,道:“師兄坐下細說。”
湖邊有壹個圓頂涼亭。
二人進去坐下,闕玉屏退侍女,親自倒了壹杯酒。
盧通擡手壹點。
杯中酒液升起,化作四尾大小不壹的遊魚。
“這便是血煉國。咆川是最大的壹尾,之後是靜王,再下是謹王和其余脈主,再之下就是徐陵。血煉國雖大,但是這四方勢力可以卷動全國。”
四尾魚分作兩邊,雖然大小不壹樣,但是咆川、徐陵加起來,和靜王、謹王等大致壹樣。
四尾魚互相追逐,好似陰陽雙魚。
玉潮放下酒壺,道:“我們扶持徐陵、削弱謹王,咆川實力變強,若是靜王不反,那便對血煉國有利無害。師兄說的‘亂’,從哪裏生起?”
“亂起於失衡。”
“失衡?”
盧通緩緩點了下頭。
兩年來,無數次回味上次錯過的頓悟,直到最近才終於有所領悟,陰陽變幻,所指的不是修行法門,而是治國之道。
愛恨相生、相對,關聯極深,但是若想長久存在,必須不過、不偏。
萬事過尤不及。
陰陽是如此,壹國之事也是如此。
他運出法力。
掌心內壹尾魚跳出,徐陵吞掉大半條謹王,變成壹尾大魚,謹王則變成最小的魚。
玉潮道:“謹王出局,咆川、徐陵實力大漲,靜王獨木難支,必然也會潰敗。若是靜王仍舊不反,從此血煉國就是咆川壹人的天下。”
盧通搖了搖頭。
掌心內,咆川、徐陵壹起瓜分靜王,靜王也變成壹尾小魚。
玉潮道:“師兄,此時如何失衡?”
盧通擡了下手指。
咆川、徐陵分成兩邊,咆川仍然最大,不過靜王、謹王也遊走過去,與徐陵壹起牽制咆川。
玉潮瞳孔壹縮,道:“徐陵是咆川的心腹,如何會背叛咆川?”
“徐陵忍得住,咆川忍得住嗎?”
“什麽意思?”
盧通看著玉潮,心中輕嘆,玉潮還是太稚嫩了。
“是敵是友,全因形式而變。靜王在時,咆川需要徐陵去對付靜王,此時徐陵是心腹。靜王若是不在了,徐陵膽敢做大,他就是下壹個‘靜王’。”
玉潮心神動蕩。
盧通道:“血煉國若想不亂,除非謹王不爭、靜王不反、徐陵不貪,如此才能全部歸於咆川。可如果真的如此恭謙,血煉國豈會出現‘徐陵判首’?”
玉潮此時才明白什麽才是壹國之主,壹時間,心裏又驚又怕、百味陳雜。
“這麽說,血煉國必然會亂?”
盧通壹口吞下酒液,沈聲道:“必亂!”
……
兩個月後。
紫氣殿。
盧通坐在殿內,翻閱國中的各種事情,準備重新整頓。
陰陽,存於萬物之間。
文武、官民、取舍、賞罰……
細看之下才發覺,良妖正國的上上下下,陰陽失衡之處簡直比比皆是。
“小青鳥。”
“在。”
“去請章橋殿主。”
“是。”
盞茶後,章橋神色略顯疲憊地走入殿內,道:“國主,出什麽事了?”
“坐下說話。”
章橋打了個哈欠,有些困惑地坐下。
盧通道:“辛苦殿主,我突然有所領會,想和殿主探討壹些國事。”
“不敢。國主深夜不眠,勵精圖治,是良妖正國的福氣。”
章橋端正神色。
盧通開始講述最近悟出的陰陽之道,說了許久,最後道:“萬事皆有利弊,利大於弊就是陰陽失衡的表象之壹。”
章橋靜坐不動。
思索了近壹炷香後,章橋長吐壹口氣,道:“國主大才,陰陽之說精深無比,細究之處還在‘萬物如水’之上,章某自愧不如。”
盧通笑著搖了搖頭,道:“殿主的學說涵蓋極廣,豈是尋常人可以撼動。”
章橋也笑了下。
“陰陽之道,聽起來擅於探查弊病。國主深夜喚我過來,可是察覺到了弊病所在?”
盧通斂起笑意,正色道:“偶有壹念,不知道是否正確,若是不對請殿主直接指正。”
“國主請。”
“文武之事,文有囚陰殿、六殿,武有煊陽殿、百山。可是強武樓是百山之根,卻歸屬囚陰殿執掌,長此以往,恐怕免不了文盛、武敗。殿主以為如何?”
章橋神色壹肅,立即開始思索。
“百山中的山主、大小武郎等,占據了無數商市,此乃智殿的根基所在。文武互相節制,正合陰陽之道。”
盧通思索了壹下,搖頭道:“陰陽本該相生,而不是相殺。武不涉商、文不亂武,這才是正道。”
“話雖如此,可是武夫難制。當年也是為了轄制百山,所以才立下強武樓。”
“那是立國之前的舊患。如今有了強武樓,只需要禁止百山涉足商事,自從之後,自然可以用錢制約百山。”
“武不涉商,此舉無異於謀奪壹眾山主的財產,難於登天。”
“借賞行罰。收多少財產,就賞多少丹藥、法門、法寶……”
二人商酌不休。
第二天。
盧通察覺到煊陽殿方向陽氣升騰,起身道:“這些事不急於壹時,辛苦殿主與劉寄心、秋慈等人壹起商議,集眾人之才,定下平衡之道。”
章橋神色唏噓,起身:“職責所在,理應如此。”
……
良妖正國均衡“陰陽”時,血煉國的暗潮也開始湧動。
血煉國,赤水山。
徐陵再次登上塔頂,取出壹封信件,道:“國主,謹王勾結良妖正國,以密信私通,似有野心。”
信件遞送上去。
寂靜許久後,上面響起壹聲渾厚的聲音,念道:
“……假以時日,不在國主之下!”
“若有需要,神墟上下數十萬人手壹定鼎力相助!”
“這是誰的信?”
徐陵道:“墟大夫劇黍,此人地位極高,獨領數十萬妖兵。謹王借來的四爪烏雕,就是源自此人。”
“謹王……”
又是許久的寂靜。
渾厚的聲音再次響起,道:“妳準備如何?”
“問審,閉府,監禁謹王,斷絕他與外面的聯系。再派人監管謹王的屬下,或威逼、或利誘,直到查清壹切。”
“區區壹封信,就要拿下謹王?”
徐陵神色平靜。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想動謹王的不是他,而是國主,他只是找到了壹個機會,送到壹直等候的國主跟前。
“禍國大事,關乎國本。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鹹赫貴為謹王,凡事不可逾越。”
“明白。”
……
血煉國,西南方向毗鄰良妖正國的壹個小城。
城中壹處幽靜庭院內,壹個赤眉青年和壹個黑袍老者坐在房間內對談。
“國主,時機來了。”
赤眉青年神色瞬變。
“什麽機會?”
黑袍老者道:“復國的機會來了。”
“請國相教我!”
“謹王深陷伶仃,麾下眾人心懷怨恨,可是又無計可施,可以引為助力。良妖正國似有野心,我們主動充當破土之矛,或許可以借壹支道兵。若有兩方助力,有很大幾率可以重立墟國。”
“良妖正國?他們如何會借兵?”
“國主去了便知,謹王那裏由我出面,辛苦國主去壹趟良妖正國,找墟大夫劇黍求助。”
“好。”
……
半個月後。
深夜時分,經殿深處的陣法內,響起壹聲聲狂叫,最後隨著壹聲十分悠長的長吟,壹切恢復平靜。
陣內,九夫人飄在水面上壹動不動。
盧通坐在池邊,拿著煙鬥口吐雲霧,笑著道:“妳要是橫遭不測,壹定會變成欲鬼。”
九夫人渾身乏力,耷拉下眼皮橫了壹眼。
盧通用力吸了壹口,丟開煙鬥,跳入水池中,遊過去把口中煙霧渡送過去。
“嗯~”
九夫人輕哼壹聲,口、鼻中散出壹縷縷白煙。
四目相對。
九夫人眼神迷離,似乎有水霧升騰。
盧通挑了下眉頭,道:“還來?”
九夫人沒有說話,輕輕勾了下嘴角。
盧通搖了頭,喃喃道:“真成了欲鬼……”
“嗡~”
陣法傳來壹些波動。
盧通摟起九夫人,像抱著壹條大白魚,壹邊沈入水下,壹邊接過闖入陣內的法力,下沈尺許後突然停下。
“劇黍找我。”
壹直軟綿無力的九夫人伸出手腳,好似四爪魚壹般纏上去。
“事情永遠忙不完,讓他等壹刻鐘。”
盧通搖了搖頭,跳出水面,留下壹龍、壹蛟兩具分身,化作壹道血光遁出陣法。
紫氣殿。
盧通落在殿外,候在殿外的兩個人立即行禮。
“拜見國主。”
“見過盧國主。”
盧通十分意外,看著劇黍帶來的赤眉青年,道:“燕昆道友,許久不見。”
燕昆,當年墟國的國主,墟國滅亡之後逃去了血煉國。
燕昆微微頷首,側目看向劇黍。
劇黍道:“國主,燕國主有要事商議。”
盧通眨了下眼。
燕國主?
亡國的國主,很少有人再稱呼國主,尤其是良妖正國的洪池、神墟,還是當年墟國的地盤。
“進去商議。”
進入殿內,三人分別坐下。
盧通看著燕昆。
燕昆深吸壹口氣,道:“我想復國,請盧國主借我十萬道兵。”
盧通猛地睜大雙眼。
“什麽?”
劇黍趕忙道:“國主,燕國主準備在血煉國的西南方占據壹塊國土,重立墟國。”
“哦。”
盧通搖了搖頭,心中暗道荒淫誤事。
剛剛從經殿脫身,壹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無論如何燕昆都不可能借他的人來打他。
劇黍道:“燕國主,由我向國主細說內情,如何?”
“好。”
劇黍道:“國主,血煉國的謹王遭受不白之冤,半個月前便身陷牢獄之中,許多屬下投奔了燕國主,想救出謹王。”
盧通神色不動,心中卻十分欣喜。
竟然引出來壹條大魚。
謹王沒動、靜王也沒動,可是有的是人需要機會,燕昆出手,可以替他節省許多功夫。
“妳有多少人?”
“很多。”
盧通垂下眼皮,按下心頭歡喜。
“很多是多少?”
“謹王麾下人口數百萬,可以調動的不少於三十萬。”
“準備在哪裏復國?”
“良妖正國以東,血煉國內的九根、雪橋、燕棱,這三座城池之間。”
盧通緩緩點頭,道:“十萬人不是壹個小數目。”
“若是復國成功,墟國願意成為良妖正國的屬國,每年供奉丹藥、法寶,還有三寶之氣。”
盧通看向劇黍。
劇黍微微頷首。
盧通道:“戰事兇險,不可輕起。道友先在城中住下,容我們商議壹二。”
“好。”
盧通喚來小青鳥,帶燕昆離開紫氣殿,去城中住下。
“妳覺得如何?”
劇黍道:“是個機會。先觀察謹王的人手,若是的確有動作,可以拿十萬人嘗試壹下。”
盧通思索了壹下,道:“謹王動了,靜王還沒有動。現在出手,靜王、咆川肯定會摒棄前嫌,之前的苦功就浪費了,我們再添把火。”
“國主請吩咐。”
“小青……”
小青鳥還沒有回來。
盧通搖了搖頭,通過大殿向囚陰殿傳了壹道法力,道:“章殿主,速來紫氣殿。”
很快,章橋進入殿內。
“國主。”
盧通示意章橋坐下,道:“水室城中藏匿財富的眾多家族,有沒有人出自血煉國的靜王壹脈?”
章橋蹙起眉頭。
“國主,水室城不能摻入爭鬥,壹旦有此先例,頃刻間便人去、城倒。”
“不碰他們。只是挑個合適的目標,把火燒到靜王的身上。”
章橋看向劇黍。
劇黍直接起身,行了壹禮,退出紫氣殿。
章橋道:“當年扶持靜王的眾人中有壹位申姓長老,申家占據了許多礦脈,借此謀奪大筆財富,近年已經搬去了水室城。”
“礦脈……偷礦、盜采、逃稅?”
“應該難免。”
盧通咧開嘴,道:“這倒容易了,希望徐陵不要讓我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