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養仙途

烏山夜行人

都市生活

雲英城。
豐棉街,良妖茶館。
盧通雙腿放在長凳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外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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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神墟

半妖養仙途 by 烏山夜行人

2023-12-2 17:01

  萬繩神墟。
  深青色土地,地貌奇特,壹眼望去,好似千萬條巨蟒匍匐在地面。
  “嗡、嗡……”
  天邊傳來沈悶的蜂鳴聲。
  盧通仰頭看去,遠處吹來壹陣“青竹”。
  神墟中的風也是壹根根的模樣,其中幾根尤其粗壯,最前端隱約化出人的五官。
  “劇黍,妳覺得這裏如何?”
  劇黍蹲下身子,伸手抓了壹把,沒有抓開表面的土壤,又取出壹把劍,用力劈下壹劍。
  蟒狀土殼內也是壹根根的細長土蛇。
  劇黍撚起壹些碎土,放進嘴裏嘗了壹下,用力吐出去,道:“土裏有煞,不能耕種,水肯定也不能喝。”
  “嗯。”
  風吹到近處。
  劇黍取出戒尺神器,翻手壹打,掃出壹片青蒙蒙的尺影。
  “劈啪”聲中,風中的青竹散出大半,僅剩的幾根粗竹席卷殘風,迅速變得更加粗壯,人臉也越發清晰。
  劇黍皺起眉頭,正準備使出不算精通的《追雀劍》。
  旁邊飛出壹條雷龍,把剩余的青竹統統卷碎。
  劇黍搖了搖頭,道:“國主,環境惡劣,壹陣風就有築基境的實力,若想長久紮根必須有大修士看護。”
  “不止。”
  盧通看向神墟深處,道:“深處還有壹頭可比元嬰境的人面羽蛇,而且神性耗盡之前,殺之不絕。”
  “這裏是更危險的荒土。國主打算在這裏繁衍人口,試行‘昌書’?”
  “不錯,是否可行?”
  “此乃與天爭命,耗資必然不菲,不過益處同樣不小,惡地養悍卒,這裏長大的修士壹定擅長廝殺。只是……”
  劇黍仰頭看向盧通,道:“萬事開頭難,如此絕地,誰可以率人開出壹條生路?”
  “我。”
  盧通雙腳紮入土壤,仿佛與整個神墟連在了壹起。
  劇黍瞬間神色放松,道:“國主親自出面,此事已定,如今只缺少入墟之人。這裏環境艱苦,需要壹些厲害手段。”
  “不必,我已經吩咐下去了。”
  ……
  三個月後,壹隊隊從各國買來的俘虜、人奴、犯人等,累計千余人壹起進入神墟。
  神墟外圍。
  劇黍身著壹襲灰布臟袍,手持戒尺,站在壹個土丘上,道:“不管妳們從何處來,因何而來,以前的事壹概不論,以後都是良妖正國的神墟之民。”
  “妳是誰?”
  “就是,路上說了,過來後傳什麽不人不妖經,功法呢?”
  “哈哈,不人不妖,這名字正配老子。”
  人群中有壹夥人十分桀驁。
  劇黍掃了壹眼,又與壹個身軀魁梧的憨厚青年對視壹眼,道:“老夫是劇黍,乃是良妖正國的經殿大夫、啟智山夫子,如今又添任‘墟大夫’。”
  “大夫是大官?”
  劇黍沒有在意,道:“不大不小,國中文官分三等,大夫在殿主之下、使者之上。”
  “才三等?”
  “完嘍,小國壹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得被抓去當俘虜。”
  說話間人群開始分成三隊。
  壹隊是經常插嘴的桀驁之人,壹隊是死氣沈沈的敗兵、人奴。最後壹隊人看起來比較老實,最接近普通百姓。
  “功法呢,什麽時候傳功法?”
  “老子肚子餓了,現在就要吃飯。”
  “荒山野地,在哪裏休息?”
  劇黍靜靜地看著,挨個盯向開口的人。
  很快,人聲壹壹落下。
  劇黍道:“神墟的規矩,每天清晨、上午、下午、入夜,壹起開墾荒地。開田十畝傳授《非人非妖經》,開田百畝傳授秘法‘四爪烏雕’,開田千畝升任百夫長。”
  說完看向眾人,等人發問。
  “開哪裏的荒地?”
  劇黍指了下腳下,道:“深度不淺於壹尺七,土粒不大於壹拳。”
  “四爪烏雕是什麽?”
  “麒麟血脈的異獸,兼修功法、法門,可以化作此獸,輕易匹敵虎豹。”
  人群開始躁動。
  “百夫長呢?”
  “武官,墟主之下,分別是萬夫長、千夫長、百夫長。”
  此時已經有人開始摳抓地面。
  “媽的,地硬的像石頭,拿什麽開?”
  “先傳功法,等我們學成了烏雕,再好好開墾!”
  “有家夥嗎?”
  劇黍擺手示意。
  壹起進入神墟的使者上前,倒出壹大堆鋤頭、鐵錐、斧子、錘子等,接著壹手拿戒尺、壹手拿鞭子,把眾人圍到中間。
  劇黍道:“壹炷香內,每人掘出壹口可以容身的地洞。”
  “我餓了,我要吃東西。”
  “啪!”
  旁邊壹個使者揮出鞭子,長鞭破空,壹鞭便抽裂了說話之人的衣袍。
  劇黍仿佛沒有看到,道:“誰有疑問?”
  “啊……”
  痛苦呻吟中,沒有第二個人開口。
  人群中的憨厚青年第壹個走上前,撿起壹把丁頭大斧,走到遠處開始朝地面揮舞。
  “呲!呲……”
  斧刃紮入土壤,發出粗糙、冷硬的摩擦聲,撅起壹塊塊巴掌大的土疙瘩。
  “這位小哥,這位公子?”
  盧通停下斧頭。
  羊群需要頭羊,狼群也需要頭狼,人也壹樣,人群中的頭領,可以改變整個群落的習性。
  他混入人群,就是打算成為頭領,親自改變這群人,可是沒想到這麽快就引起主意。
  壹個臉色蠟黃的中年人道:“這位公子,我身上有傷,能不能幫個忙,等我傷好了再幫妳。”
  說完拉開短衫,露出左肋上的深紅色布條。
  盧通沒有理睬,再次掄起大斧,自顧自地掘洞。
  三寸、壹尺、三尺、五尺……
  壹刻鐘後,盧通挖出了壹口寬三尺、深四尺的土坑,然後走向旁邊,道:“起開。”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中年人跪在地上磨了半響,只挖出半尺深淺。
  盧通依然沒有應聲,掄起大斧,開始壹次次地落下。
  第二個坑挖好了。
  距離結束還有盞茶功夫。
  盧通回到自己的土坑,看著蜷縮在坑裏的人,道:“起開。”
  “喏。”
  坑裏人撅起嘴唇,朝左前方示意,道:“那個歸妳了,快去挖吧。”
  “起開。”
  盧通又重復了壹遍。
  坑裏的人沒有理睬,幹脆閉上眼睛。
  盧通看向周圍。
  有人饒有興趣的看戲,有的眼神躲避,有人看似同情。剛剛才幫過的中年人則轉過身,背對著盧通這邊,似乎對這裏的事情毫不知情。
  “起開。”
  盧通又說了壹遍,聲音比之前更加沈悶。
  坑裏人壹動不動。
  盧通面無表情的舉起大斧,用力落下。
  “啊!”
  周圍率先響起幾聲驚叫,接著壹大捧血花濺起。
  “殺人了!”
  “劇大夫!有人殺人!”
  劇束站在遠處,冷冷看著眾人,道:“先犯人者,殺之無罪!”
  盧通提起屍體,背出幾十丈後丟在地上,然後返回土坑,再次掄起大斧,清理土坑內沾染了血跡的泥土。
  詭異的氣氛中,壹炷香過去。
  周圍支起了幾口大鍋。
  熱氣升騰,白霧飄起數尺後,化作壹根根地筆直煙柱。
  “明天開始,每天開田壹厘者,吃壹餐。五厘者,吃兩餐。每天開田壹分者,享三餐,賜血丹壹枚。吃吧,吃完早點歇息。”
  盧通率先走過去。
  拿起壹個大碗,盛了滿滿壹碗由青菜、幹蘑、辣椒、碎餅、肉幹、血氣、藥渣等壹起燉出的大雜燴。
  吃完之後,自顧自地走到空地上練拳。
  《禮仙拳》,其中又融入槍法、刀法、四足鬥法等,可快可慢,慢時如老龜騰挪,正適合飯後消食。
  千余人中,近三成是戰俘,其中不缺少明眼人。
  剛打了三五招,便有人明面上跟著壹起打。也有人不敢明目張膽的學,只敢用余光偷瞥,仔細記在心裏。
  又打了壹會兒,察覺盧通無意阻攔後,跟著學拳的人越來越多,等到收拳時已經超過百人。
  “這位兄弟!”
  壹夥人走到盧通面前,為首壹個腰粗肚挺的漢子道:“兄弟怎麽稱呼?”
  盧通掃了壹眼,立即分辨出了幾人的身份。
  四個人,全都是三十歲上下,雖然看起來憔悴,但是眼神中仍有壹絲兇性,像狼的眼睛。
  這是壹夥兒俘虜。
  盧通沒有開口。
  為首的人笑了下,道:“我叫牛冷,底陽國人,兄弟們都叫大牛。”
  盧通點了下頭,轉身朝土坑走去。
  牛冷斂起笑意,身邊三人互相對視壹番,大聲道:“兄弟的拳法不錯,有時間切磋了壹下。”
  土坑內又冷又硬。
  入夜時,劇黍帶來壹堆破被子、爛毯子、碎獸皮,還有壹堆焦黑木板。
  “每人壹床被子、壹塊蓋板,不許多拿,天黑了不安生,睡覺時把板子蓋上。”
  “怎麽不安生?”
  劇黍沒有回應,繼續道:“明早六時,在壹裏外的小山下集合,不許遲到。”
  說完直接離開。
  盧通撿了壹床被子,丟進土坑,蜷縮進去後把蓋板蓋在洞口。
  夜色漸深。
  風逐漸停歇,天上、遠處出現壹片片的赤雲,雲朵排列整齊,好似壹層層的紅魚鱗。
  “什麽東西?”
  “天上著火了。”
  土坑裏舒展不開,許多人直接睡在洞外。
  “呲!呲……”
  沒多久,四面八方傳來壹陣土壤破開的粗硬摩擦聲。
  “啊!”
  “小心,雲來了,裏面藏著刀子!”
  “著火了!”
  洞內。
  盧通盤坐在被子上,仰頭透過木板縫隙,看著外面的赤雲。
  神墟,殘存著神靈的意誌,如今意誌還沒有完全消散,除了自然而然的凝練出人面羽蛇外,還會吹風、聚土、點火、化鱗……
  白天吹風,夜晚點火。
  火光如鱗,其中藏著煞氣,從身上吹過可以揭下壹層皮肉。
  尤其壹個月前,他打散了神墟深處的人面羽蛇,導致彌漫在各個地方的煞氣更加濃厚。
  近壹炷香後,外面的聲音停歇。
  盧通收回眼神,開始閉目修養,心中自語了壹句。
  “死了十七個。”
  後半夜,又是壹陣叫嚷聲響起。
  “土動了,快出來!”
  “洞快塌了!”
  “土裏有地龍……”
  神墟內,所有的地面開始微微起伏,仿佛無數條巨蟒在地下遊走。
  盧通盤坐不動,十分清晰地察覺到土壤正壹點點地擠過來,不過速度十分緩慢。
  時間壹點壹滴的流逝。
  “咚!”
  隨著壹聲鑼響,盧通睜開雙眼,壹條條指頭粗的“土蛇”已經爬上肩頭、雙腿、後背等,似乎要把他拖入地下。
  他揭開木板,猛地站起,掙脫開壹條條土蛇,縱身跳到洞外。
  外面三五成群的躺著幾堆人。
  人群間,十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散落著各處。
  天還未亮,壹裏外生起壹團熊熊篝火。
  盧通拿起昨天挖坑的大斧,朝篝火走去。
  壹座十丈高的小土丘。
  劇黍站在土丘上,下方點了壹叢火焰,壹群使者散在周圍。
  “姓名。”
  “老盧。”
  壹名使者坐在桌後,在本子上記上名字,道:“以石矛為界,每開田壹厘,把寫有名字的木牌掛到矛上。不滿壹厘的,略去不算。”
  “嗯。”
  桌旁堆了壹大堆寸長木牌,還有壹堆各式工具。
  盧通抓起壹把木牌,又撿出壹把短刀,朝不遠處插滿了四尺石矛的荒地走去。
  費了壹盞茶功夫,在所有木牌上刻下“老盧”這個名字。
  他把木牌丟到腳步,掄起大斧,狠狠地砸下去。
  “呲!”
  幾乎同時,背後傳出壹聲聲鞭響、慘叫。
  壹眾使者揮舞長鞭,把人群趕到土丘下,又驅趕到荒地裏。
  “呲!呲……”
  壹斧斧落下,冷硬土地變成大土塊,土塊又被砸碎,接著碎開的土塊繼續被碾成顆粒。
  掄了數十斧後,終於鑿到了壹尺七的深度。
  盧通邁出壹步,看著沒有盡頭的荒地,心頭突然湧出壹絲沈悶。
  前路茫茫。
  掄斧頭是如此,修行也是如此。
  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壹路艱辛,卻看不到盡頭,更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到盡頭。
  他沈默了幾息,甩掉雜念,繼續揮出斧頭。
  壹步、兩步……
  不知不覺間,太陽完全升起,腳邊出現壹根石矛的影子。
  盧通回頭看去。
  身後多出了壹厘田地,土質疏松、土粒細碎,長僅丈許的短短壹截,卻讓他的心頭莫名壹松。
  盡頭看不見,來時走過的路卻可以看見,收獲也可以看見。
  付出的辛苦從不會白費。
  每走壹步就離盡頭更近壹步。
  “這次來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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