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祖午

　　街上少有人影。
　　每走壹段，就有壹戶人家門口掛著黑、白兩色的幡旗。
　　盧通走在前面。
　　祖午跟在後面。
　　“仙長，為什麽讓離少爺去找五小姐？”
　　他神色微微壹動，很快斂起。
　　五小姐可能是兇手，所以讓祖離去試試。不管祖離結局如何，都可以借機試下五小姐的底。
　　這種算計，不能讓旁人知道。
　　盧通岔開話頭，問道：“臨江武館的刀法，和妳說的那家三刀門，哪壹家更厲害？”
　　“這個……各有所長。臨江武館的刀法更加剛猛；三刀門的刀法變化更多。”
　　“妳去問壹下，三刀門傳授刀法有什麽條件。”
　　“啊，仙長不壹起過去？”
　　他回頭看了壹眼，道：“放心，光天化日之下，沒人敢殺妳。”
　　祖午壹點也不放心。
　　啟少爺、祥少爺死的時候，也是光天化日。
　　臨江武館門口。
　　大門緊閉，旁邊開了壹扇小門，門內傳出壹陣小孩的嬉笑聲。
　　盧通轉頭壹看，皺起眉頭。
　　“還不去？”
　　祖午咬了咬牙關，硬著頭皮道：“仙長，什麽條件也不用！我豁出這張老臉，也讓他們傳妳刀法！”
　　他忍不住笑了下，點頭道：“行！留下吧。”
　　進入武館。
　　寬敞的練武場上，有小孩子拿著木刀、木劍追逐打鬧，也有老人湊在壹起曬太陽。
　　旁邊還有壹口大鍋，裏面正在燉野菜。
　　“哇，大紅鬼臉！”
　　“妳找誰？”
　　“妳來學武嗎？”
　　幾個小孩子圍過來。
　　他取出九夫人買的零食，挨個散了壹圈，問道：“杜至行呢？”
　　“杜師兄受傷了。”
　　“在後院，我帶妳過去。”
　　“杜師兄，有人找！”
　　拿了吃的，每個小孩子都搶著帶路。
　　“起開！”
　　壹個老太太過來，攆走小孩子，問道：“妳是誰？找杜至行什麽事？”
　　“擒氣宗，盧通，來學刀法。”
　　“是妳啊。”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壹番。
　　壹個小男孩剛才沒有圍過來，沒有領到零食，見別人都有，忍不住又湊過來。
　　老太太順手拉過來，道：“去！帶他去見少館主。”
　　“哦。”
　　……
　　後院，壹個小房間。
　　杜至行躺在床上，胸口、手臂、左腿，包了幾層白布。
　　“盧道友。”
　　盧通環視壹周。
　　臥房十分狹窄，除了床、書桌、櫃子等外，只剩下壹條過道。
　　“堂堂少館主，就住這種地方？”
　　杜至行苦笑道：“道友見笑了。我不方便起身，道友隨便坐。”
　　他沒有坐下。
　　四處看了下，走到壹幅畫前。
　　畫上壹人站在河中，背後河水被無形水壩攔住，升起三人多高。
　　“這是臨江壹刀？”
　　“對。這是家祖所為，我等晚輩不孝，做不到壹念橫刀、橫刀斷流。”
　　盧通走到床邊，看了下傷勢，問道：“怎麽傷的？”
　　“出城剿殺霧怪，結果裏面藏了兩只鬼。”
　　“鬼死了？”
　　“死了。”
　　“鬼血呢？”
　　“奉燭宗的道友收走了。”
　　他有些可惜地搖了下頭，問道：“還能教刀嗎？”
　　“能。”
　　“那就行，走吧。”
　　盧通轉身準備出去。
　　杜至行急忙道：“等，等下！盧道友，我無法起身。臨江壹刀從斷水開始，練武場西邊有個水槽，我讓師叔教妳劈水。”
　　“好。”
　　……
　　墻邊，壹條十丈長、壹丈寬的水槽。
　　槽內裝了半槽水，水裏長滿了綠毛狀水草。
　　壹個幹瘦老頭遞過壹把木頭刀，道：“用這個劈。”
　　“好。怎麽稱呼？”
　　“老杵。”
　　盧通接過刀，問道：“武館的其他人呢？”
　　“殺霧怪、守城墻、找吃的、巡街，幹什麽的都有，就是沒有閑人。”
　　他看了老杵壹眼，笑著道：“妳呢？”
　　老杵臉壹紅，揮刀劈了下水槽，大聲道：“老子拼殺了大半輩子，吃兩天閑飯怎麽了！”
　　木刀落下，水被分開，水草被斬斷。
　　木刀抽出。
　　水流開始湧動，但是之前刀落的地方，像是留下了壹把無形刀刃，仍然擋在水中。
　　他眼睛壹亮，道：“這是刀光？”
　　《臨江壹刀》。
　　其中有壹道法術“刀光”，每刀斬出，都可以留下壹道無形刀光。
　　老杵找回了壹些面子，哼聲道：“這也配叫刀光？”
　　盧通等了壹會兒。
　　老杵只說不出刀。
　　他取出壹條豬腿，道：“來吧，讓我瞧瞧什麽才叫刀光。”
　　老杵略作猶豫，轉向水槽，深吸壹口氣。
　　“瞧好了。”
　　壹動不動地站了片刻，突然擡手在面前揮了四下。第五下舉起，口中發出壹聲沙啞悶哼，重重地斬下。
　　之前木刀揮過的地方，亮起四道亮光，輪廓如刀刃，與第五刀壹起斬入水槽。
　　水浪劇烈翻湧，其中五道刀光久久不散。
　　“咳！咳……”
　　老杵壹手扶住水槽，劇烈咳嗽。
　　盧通收回視線，點頭道：“厲害。”
　　老杵咳了半天，臉色通紅地站起來，道：“廢話！咳！壹刀勝百刀的名號，不是吹出來！”
　　他遞過豬腿，又多拿了兩條壹起遞過去。
　　“可惜我的刀不壹樣。”
　　“妳什麽刀？”
　　老杵收下豬腿，臉色舒緩了許多。
　　盧通伸手輕輕朝水槽斬了壹下，壹柄尺長風刀落入水中，同樣是久久不散。
　　“風刀。”
　　老杵修為不高，不過歲數夠大，十分了解刀法。
　　看了幾眼，搖頭道：“不行，《臨江壹刀》不適合妳，風刀承不住刀光。”
　　他點了點頭。
　　老杵伸手撩了下池子裏的水，看了壹會兒風刀，道：“刀法不適合，停刀的法門很適合。”
　　“停刀？”
　　老杵再次擡刀劈水，入水壹尺後穩穩停住，道：“《臨江壹刀》壹半的功夫在刀光，另壹半在停刀。”
　　“請指教！”
　　“來，拿木刀。停刀，力出壹半，五分出、五分停……”
　　……
　　黃昏。
　　盧通、祖午，壹前壹後走在街上。
　　“仙長，今天收獲不小吧？”
　　“嗯。”
　　盧通轉頭看去。
　　休息壹下午，祖午完全放松下來。
　　他心中默默搖頭。
　　這樣不行，害怕了才會問什麽說什麽，不怕了顧慮多、嘴也嚴。
　　“之前我和孫號也是這樣朝祖府走，想不到。”
　　祖午神色瞬變，臉上皮肉繃起。
　　“仙，仙長……”
　　“說。”
　　“今天時候還早，我們去紅花樓坐坐吧？”
　　盧通略作沈默。
　　祖午趕忙道：“不光有庸脂俗粉。最近城裏亂，很多正經人家的也進了樓，我讓他們安排個清白的。”
　　“不必。”
　　他心頭發熱，不過還是壓下了欲念。
　　霧鬼圍城。
　　城內不知道有幾只欲鬼，萬壹碰上了得不償失。
　　二人走了壹會兒。
　　祖午又道：“仙長，客房住得不舒服，我們去樂石客棧如何？我開壹間上房，裏面什麽都有。”
　　“不用。”
　　離祖府越近，祖午心裏越害怕。
　　僅剩百丈時。
　　租午再顧不得其他，壹把抓住盧通手臂，跪下道：“求仙長救我壹命！我上有爹娘、下有妻女，現在還不能死。”
　　盧通皺了皺眉頭。
　　“妳有爹娘，祖家還給妳賜姓？”
　　祖午頓了壹下，急忙道：“仙長，不是親爹娘，是嶽丈嶽母。”
　　“行了，起來吧，今晚替我守門。”
　　“謝仙長！”
　　走出幾步，祖午又道：“仙長，我能不能在門裏邊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