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苦、福

　　煉器大船。
　　壹條幽藍大蟒堆在寬敞甲板上，像壹座肉山。
　　折鯨巨蚺，截水湖中最大的蟒蛇之壹，練氣境時就可以長到近五十丈。
　　眼前這條巨蚺已經是築基圓滿，單是頭顱已經堪比壹棟房屋。
　　幾個渺小人影站在旁邊。
　　盧通伸手摸了壹下蛇鱗，手感又滑又膩又軟，道：“血氣尚可。可是鱗甲有些弱，以後的對手都是大妖、大修士，夠不夠用？”
　　以前用過的眾多法寶中，用得最多、最好的就是鐵棍。
　　這次臨時借口煉器，也是請奇器坊煉制壹根長棍。
　　大小如意、輕重由心、不懼火燒、不懼水侵……
　　“足夠了。”
　　彭家二爺拿著壹塊鱗紋鐵片，貼在巨蚺上比了壹下，道：“整條巨蚺煉成手臂粗，千根肉絲盤成壹股，就算是練氣境的也夠用了。”
　　說了瞥了盧通壹眼，繼續道：“龍鱗要重新鍛打，兩片合為壹片。”
　　“好。”
　　彭二爺把巨蚺拖到大船中央的陣法內。
　　盧通、魏虎走到鐵砧旁。
　　魏虎道：“盧兄，折鯨巨蚺可不多見，這麽寶貝的東西彭家都舍得拿出來，難道傳言是真的？”
　　“什麽傳言？”
　　盧通拿起壹片本來已經鍛打完畢的龍鱗。
　　巴掌大的鐵片，經過無數次折疊、鍛打，形成了上千道細密花紋。
　　如今，還要把兩片打成壹片。
　　魏虎挑了下眉頭，笑道：“有人說，妳經常和彭家小姐壹起出去，準備和彭家結親？”
　　“傳言而已。”
　　盧通搖了搖頭，嘆息道：“彭家有元嬰庇護，又有煉器傳承，比小宗門還富庶，尋常人入不了彭家的眼。”
　　他心中別有所想。
　　最近半個月，在盧不通的安排下，經常和彭霞人壹起外出，像下人壹樣，陪著買東西、吃東西、殺妖獸等等。
　　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習慣了彭霞人的驕橫。
　　可是每次在烏篷船內，戴七憫擡起腳後的最後壹關壹直沒有通過。
　　“哎。”
　　魏虎也嘆了口氣，拿起錘子砸了壹下空蕩蕩的鐵砧，道：“不入眼也好。我兄長說過，吃多少苦頭，才能享多少福氣，反過來也是壹樣。入了彭家，未必都是好事。”
　　盧通心頭微動，側頭看向魏虎，腦海中不禁浮現中烏篷船中的畫面。
　　堂堂壹個金丹大修士。
　　即便在地府，也是當之無愧的大人物，可是面對戴七憫時卻像壹個奴才。
　　“吃多少苦、享多少福……”
　　“對，想享多少福，就得先吃多少苦。”
　　……
　　夜晚。
　　烏篷船內，盧通捧著壹個腳掌。
　　腳略長，還有些幹瘦。
　　腳背上，腳趾後面的腳筋十分明顯。腳後跟，也有壹根凸出的粗筋。
　　他看了許久，心中莫名升起壹個念頭：
　　若是九夫人的腳就好了。
　　九夫人的腳，圓、肉、嫩，像白菜心，捏起來軟軟的，遠比這只腳好看。
　　“妳怎麽不吃？”
　　戴七憫靠在船篷上，嘴角掛著莫名笑意，又壹次說出已經說了許多次的話。
　　旁邊，魏虎抱著壹個腳掌發出“吭赤吭赤”的聲音。
　　盧通聽得心煩，甩出尾巴，把魏虎打散成壹捧白光，問道：“妳是不是鏡心？”
　　戴七憫沒有回應。
　　他等了兩息，又問道：“有人說，吃的苦越多、享的福就越多。這麽大的苦頭，能換多少福氣？”
　　“很多。”
　　戴七憫的神色毫無波動，不過似乎換了壹個人說話。
　　“很多是多少？”
　　“比如妳要的神魂秘法。”
　　盧通心頭動了下，又道：“還有呢？”
　　“仙人道統、大能傳承。”
　　他眼中閃過壹道亮光，思索片刻後，緩緩搖頭道：“我雖然沒有去過地府，但是也知道這些東西都在書院裏，連戴老兔都碰不到。”
　　戴老兔，戴七憫的父親。
　　原本叫戴吉，生了壹百多個兒女，有人說他比兔子還能生，幾年不見就多壹窩，於是得了個綽號“戴老兔”。
　　戴七憫道：“象山府有書院。”
　　“我知道，大澤城甲象書院，院內有甲象仙人的道統。妳已經結識了書院弟子？”
　　書院，淩駕於宗門之上的存在。
　　藏有仙人、大能傳下的法門，還有眾多寶物，任何人只要拜入書院，都有機會獲得這些法門、寶物。
　　只不過……
　　有的人機會很大，有的人機會很小，還有壹些只是看起來有機會。
　　戴七憫沒有再解釋，最後道：“言盡於此，妳自行決斷。”
　　“好！”
　　盧通低頭看向壹直捧在手裏的腳掌，道：“下了這麽大本錢，要是不能連本帶利的收回來，非屠了他們不可。”
　　瘦削腳掌壹點點擡起。
　　他舔了下嘴唇，沒有再猶豫，直接張開嘴巴。
　　“哧溜……”
　　“很好，妳活了。”
　　……
　　又是壹個月過去。
　　入夜。
　　盧通站在甲板邊緣，看著天上被通天火焰染紅的大片夜幕，神色幽暗不明。
　　魏虎從下方飛來，落在旁邊，道：“盧兄，法寶今晚出爐？”
　　“不錯。”
　　盧通勾起嘴角，道：“魏兄如何知曉的？”
　　魏虎笑著捋了壹下絡腮胡，道：“臨時興起，本打算找盧兄飲酒，可是找不到人，找小廝打聽了壹下。”
　　“正巧，我也有想飲酒。今晚正逢喜事，等下法寶成了我請魏兄。”
　　“好。”
　　二人並肩站在壹起，壹高、壹矮，看起來全都另有心事。
　　“嗡～”
　　壹陣靈氣散開。
　　船上的陣法被引動，探出壹只十余丈長的手臂，伸入紅雲中撈出壹團雲彩。
　　壹連撈了三次，陣法平息。
　　片刻後，彭二爺走出陣法，丟出壹根長棍，道：“成了。”
　　盧通伸手接過。
　　長棍入手溫熱，上面的余溫還沒有散完。
　　長壹丈、手臂粗，入手極沈，表面裹著壹層細密鱗片。
　　他曲指彈了壹下棍身。
　　“叮、嘣！”
　　棍內傳出兩聲異響，壹聲像金屬、壹聲像木頭。
　　“盧兄，如何？”
　　魏虎壹下又壹下地撫須，眼睛死死盯著長棍，看起來有些急躁。
　　盧通搖了搖頭，道：“先容我祭煉壹番。”
　　取出蒲團，盤坐在壹旁。
　　壹刻鐘後，站起來隨手壹刺，長棍好似巨蟒出洞，瞬間竄出十余丈。手腕壹抖，棍首化為丈大蟒頭，咬出壹片蟒頭殘影。
　　“好法寶！”
　　魏虎用力拍了下手掌，大笑道：“今晚我做東，恭賀盧兄得此重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