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這真是壹個哲學問題

　　裴綸楞了壹下，不明白林躍為什麽要動靜海法師，他把和尚下詔獄是準備拿來試探沈煉，聽聽那家夥對自己和北齋先生的關系有何說辭，說實話他沒想要和尚的命，可人要是進了東廠，以和尚剛才那幾句話的嚴重性，怕是很難活著出來。
　　“裴兄不必驚慌，我就是想跟靜海法師探討探討佛法的應用，沒有別的意思。”
　　林躍朝左右使個眼色，兩名番役臉色壹沈，二話不說走上前，壹左壹右把靜海和尚往中間壹夾，架著胳膊朝外面走去。
　　後面幾個小和尚擡頭看時，被林躍拿眼壹瞪，壹個個又嚇得縮了回去。
　　裴綸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帶著手下旗官走了。
　　就像電影裏鄭掌班說的，錦衣衛都是魏忠賢養的狗。話不好聽，卻是事實。連錦衣衛的指揮使都壹口壹個義父喊著，壹口壹個九千歲叫著，何況是下面的辦案人員。
　　地方巡檢面對錦衣衛噤若寒蟬，錦衣衛在東廠的人面前矮了壹頭，從品秩上講林躍低裴綸半級，可能量高了不是壹星半點。
　　他要帶靜海和尚走，裴綸自然不敢多說什麽。
　　“牛什麽牛，壹個五體不全的閹人，真當自己……”
　　小旗官話說壹半，前邊裴綸壹瞪眼，把後面的話給嚇了回去。
　　“妳不知道沈百戶麾下殷澄小旗是怎麽變成通緝犯的吧，萬壹被林掌班聽了去，我可不敢出手救妳。”
　　小旗官不說話了。
　　……
　　林躍沒有把靜海和尚帶回東廠嚴加拷問，而是來到西城。
　　要說裴綸把靜海和尚下詔獄這件事，在他看來靜海和尚完全是咎由自取。
　　壹個和尚喜歡收藏字畫不說，還把字畫送給到廟裏布施的香客，從電影裏他把字畫拿給沈煉壹幕來看，只怕平時沒少結交達官貴人。
　　要麽裴綸壹進寺廟和尚就渾身不自在呢。
　　如果真是得道高僧，會在乎錦衣衛詢問盤查嗎？
　　想來想去也只有壹個緣由能解釋和尚的反應——這家夥確實與東林黨人有染，或者說，永安寺是不甘依附魏忠賢的官員們的聯絡站，靜海此人扮演著中間人的角色，幫壹些特殊的香客傳話。
　　魏忠賢控制了東廠和錦衣衛，監控京師動向，但妳不能阻止別人入廟禮佛不是？
　　歷史上長袖善舞，在官場如魚得水的出家人可是不少，想來靜海和尚也是很有野心的。
　　出家人講究決斷紅塵，四大皆空，結果呢？每朝每代都有打著慈悲為懷，普度眾生旗號，行爭名逐利，貪戀榮華之實的虛偽高僧。
　　“大人，到了。”
　　番役的聲音將他驚醒，擡頭壹瞧發現到地兒了。
　　林躍不關心靜海和尚做沒做過有害魏忠賢的事，他抓靜海和尚另有他用。
　　東城官員多，西城商賈多。
　　商賈多，消費多，玩得地方也多，坊司胡同、馬姑娘胡同、宋姑娘胡同，都是京城有名的勾欄地。
　　林躍左右打量壹眼，闊步走進正前方探香樓。
　　大廳裏紅綢翻飛，香煙裊娜，堂前鶯燕含媚，壹顰壹笑帶著股子讓人骨酥的柔情蜜意。
　　才是入夜光景，逛窯子的人不多，穿著薄紗的姑娘坐在凳子上，手搖團扇眼觀外面進來的人，不時把白皙的腿探出壹截，說是賣弄或者勾引，都可以。
　　斜前方圓桌邊壹個帶翡翠手鐲的姑娘看到林躍眼睛壹亮，剛要搶先招呼，後方姐妹拉了她壹把，小聲說道：“那人是個公公。”
　　“公公？”
　　戴翡翠手鐲的姑娘吃了壹驚，太監逛窯子那可是稀罕事兒。
　　“前幾天教坊司的妙彤，就是被他接走的。”
　　才給壹位姑娘贖身，也就三五天吧，這就玩膩了？什麽人呀？
　　不過想想也對，太監有幾個不變態的？
　　“喲，客官，您來的可真早。”在後堂吃飯的老鴇聽說來了客人，趕緊放下碗筷出來招呼。
　　林躍朝身後人使個眼色。
　　兩名番役把腿軟的靜海和尚往地上壹丟。
　　“呀，是個和尚。”
　　大廳裏響起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太監逛窯子是個稀罕事兒，和尚呢？那就是稀罕事兒裏的稀罕事兒了。
　　“妳……妳要幹什麽？”
　　現在的靜海和尚望望這個，叫聲罪過，看看那個，道聲阿彌陀佛，壹副慌到不行的樣子。
　　林躍說道：“靜海師父，有壹個哲學問題我思考了很長時間。”
　　“哲學問題懂嗎？”
　　“哦，不懂啊？沒關系，我說簡單壹點。”
　　“有句話叫萬惡淫為首，佛家也有五大戒，那麽問題來了，對於‘色即是空’這句話，是下面來壹刀比較空呢？還是佛法比較空呢？”
　　靜海和尚懵了，發現完全跟不上那位林公公的腦回路，他怎麽會有這樣的問題？更為關鍵的是，這家夥似乎是要以實踐求真知。
　　“鴇媽，這裏有500兩銀子，今天樓裏的姑娘，誰能幫這位佛爺開葷，銀票就是她的。”
　　全場嘩然，500兩銀子什麽概念？不談刑部特赦文書的話，給周妙彤贖身就是這個數字，要知道那可是暖香閣花魁級的美女。錦衣衛總旗七品官，單從俸祿角度講，不吃不喝十壹二年才能攢下這麽多錢。如果給壹個普通人花，不揮霍的話能舒心地活五十年。
　　許多姑娘看著靜海和尚的眼睛直冒光，這可真是送入盤絲洞的唐僧肉啊。
　　老鴇倒是清醒的很，畢竟是見過大錢的人，敞開門做買賣為賺錢，但是犯法的生意可不能做。
　　“客官，這……不好吧。”
　　林躍冷冷地看了她壹眼，拿出腰牌往前壹遞。
　　“東廠辦案，這和尚涉嫌私通東林逆黨，現在以特殊手段迫其招供，鴇媽應該曉得怎麽做。”
　　老鴇打個寒戰，心說這家夥刑訊逼供的手段也是絕了。
　　“快，快，姑娘們，使出妳們渾身解數，今天壹定要把高僧伺候好嘍。”
　　姑娘們壹擁而上，摸臉的，拉胳膊的，搬腿的……幾乎是把靜海和尚抱進探香樓最大的房間。
　　東廠番子比錦衣衛惡名更盛，如果不按他說的辦，壹個破壞公務的大帽子扣下來，探香樓就完了，再想想那五百兩巨款，管他什麽有道高僧，世外賢德，進了窯子都是新郎官。
　　林躍挨著壹張桌子坐下，隨口吩咐道：“鴇媽，泡壺龍井來。”
　　“哎。”老鴇滿臉堆笑答應壹句，吩咐人去給三位官爺泡茶。
　　她聽說過暖香閣妙彤被壹名太監迎娶的事，傳言中的男主角粗鄙不堪，但是今日壹瞧，與其說不堪，不如說……他也太壞了。
　　……
　　林躍端著茶杯慢飲，壹面聽著二樓傳來的淫言浪語。
　　這期間來了幾個不知情的客人，聽完龜公的描述躲得遠遠的，生怕惹到東廠的人。
　　壹刻鐘後。
　　當腦海傳來“＋1CM”的提示，林躍起身，撇嘴說道：“這就完事兒了，看來半輩子修行也不怎麽樣嘛。”
　　兩名隨行番役聽說壹臉不解。
　　他們當然不知道，秉持“食色性也”的林掌班家裏明明有位花容月貌的美嬌娘，可他楞是沒碰壹下。
　　“走。”
　　林躍招呼兩名番役上樓，走到和尚所在房間門口用力壹推。
　　啪～
　　房門打開。
　　屋裏壹片狼藉。
　　姑娘們受驚回頭，看到他闖進來也不害羞，還有兩個吃吃壞笑，不知道有什麽可樂的事。
　　林躍把銀票往桌上壹放：“它是妳們的了，都出去吧。”
　　姑娘們先是壹楞，然後嘻嘻哈哈地撿起自己的衣服魚貫走出。
　　那個馬上要拿到和尚壹血的戴翡翠手鐲的姑娘含嗔帶怨看了他壹眼，似乎怪他壞了好事。
　　那邊靜海和尚坐在床上，滿臉通紅，壹頭大汗，指著他說道：“妳……妳是魔鬼，妳是魔鬼！”
　　林躍笑瞇瞇地道：“靜海法師，妳這不是還沒破戒嗎。我要是魔鬼，那也是佛祖派來考驗妳修為定力的魔鬼。”
　　他走到靜海和尚身前，壹臉壞笑說道：“還是說……妳是怪我來得不是時候，壞了妳的好事？”
　　無論是憤怒、沮喪，還是窘迫，全都僵在臉上，因為靜海和尚發現自己打心底……是有壹絲遺憾的。
　　好不容易沖破那道紅線，想著罷了罷了，落在東廠的人手裏能怎樣？只能認命。
　　結果就在他決定不忍，忍也忍不住的時候，那人把門壹推，將屋裏的姑娘全趕了出去。這種感覺，比醞釀半天沒打出的噴嚏還折磨人。
　　“行了，把人送去錦衣衛吧。”
　　林躍沒有搭理羞愧難當的靜海法師，轉身往外面走去，壹邊嘟囔道：“戒色這種事，還是割了好呀……”
　　兩名番役對望壹眼，覺得靜海和尚沒有說錯，這位林掌班的確是魔鬼，論折磨人的功力，詔獄那些獄卒拍大腿都追不上。
　　……
　　林躍從探香樓出來，瞄了壹眼天空圓月，往前頭鴻福樓走去。
　　喊小二切半只燒鵝，沽壹壺酒，壹人獨酌至打烊。
　　時近子夜，他沒有回家，踏著月色往東城走去。
　　想到這裏，他眼望夜空壹臉愧容：“唉，為了咱的性福，只能犧牲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