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壹百三十六章 我喜歡開新車

　　顧士宏想起昨天女兒給他打電話千叮嚀萬囑咐的事，她講自己答應借給弟弟錢，首要的原因是顧磊開口了，那她這個當姐姐的必然要幫壹把的，其次呢，就是為了馮曉琴接下來能夠安分守己，不要再因為首付款的事去給公公和奶奶甩臉子，鬧離婚什麽的，最後，小老虎也確實大了，有壹個自己的房間對孩子的成長是有好處的。
　　不過睡了壹覺起來，她又覺得自己想得太簡單了，因為除去100萬的首付款，還有150萬的貸款，對應著7000＋的月供，顧磊兩口子拿什麽去還？房子買下來還得裝修，買家具家電，交契稅什麽的，這些都是大頭，憑他們的財力能負擔的起嗎？
　　他們拿不出錢怎麽辦呢？房子不買了？不可能嗎？
　　找姐姐借了壹百萬了，再開第二次口總是不好的，畢竟那天晚上她拐外抹角地點過馮曉琴，講自己也要買房子，還是世紀尊邸的豪宅，而這壹百萬會從同事那幫忙拆借。
　　借完最有錢的，那就要找身邊第二有錢的借了，那個人是誰呢？顧士宏！
　　作為中級職稱的中學老師，以上海的工資水平，沒退休前每年的收入起碼有二十多萬，就算是退休以後，每月六七千塊錢的養老金也是可以保證的，裝修買家具家電的錢從這邊拿，搞不好月供也得每個月找老頭兒要補貼，因為那畢竟是他的兒子，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顧磊還不上月供，房子被法院拿去拍賣吧。
　　顧清俞告訴他，從心理學角度，借給過妳錢的人，哪怕還沒還完，妳再去借錢，成功率也遠遠高於從未張過口的對象，只要給錢的口子壹開，馮曉琴就會沒完沒了的借——沒想過還的那種，所以他必須繃住，絕對不能開這個口子。
　　“爸……”
　　馮曉琴壹看顧士宏不說話，她也不覺尷尬，把沙發墩往前拉近壹點：“爸，我知道妳壹定準備了壹筆養老錢，這個錢以後是要留給顧磊壹部分的對吧，我就是想，能不能提前把它支出來，也算應急了，妳說是不是？哦，妳放心，以後妳老了，萬壹不能動了，躺在床上，我向妳保證，我伺候妳絕對不含糊的。”
　　她壹臉期待地看著老頭兒。
　　老頭兒的眼珠左右遊移，呼吸也有點急促，借吧，沒法跟女兒交代，不借吧，又抹不開面。
　　壹個人民教師，地地道道的文化人，對上壹個不要臉的農村婦女，那感覺，只有壹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尷尬。
　　林躍在陽臺上看樂了，上嘴皮壹碰下嘴皮，我向妳保證，以後妳老了，躺在床上不能動了，我伺候妳絕對不含糊的，嘖嘖，這空頭支票開的，比那些私營企業主忽悠剛畢業的大學生還有壹套。
　　信了她這種人的話那才是地地道道的傻叉呢。
　　電視劇裏不就有表現嗎？沒借到錢的時候，在小老虎面前說他爸沒出息，窩囊，在老頭兒和顧清俞面前挑老公的刺，借到錢了，房屋買賣合同簽好，同樣在姑姑、大嬸等親戚面前不給老公面子。
　　顧磊還跟顧清俞吐槽過這壹點，後者回了壹句“誰叫妳娶了壹個這麽厲害的媳婦兒。”
　　壹個借到錢都不懂感恩的人，甚至因為大姑子勸弟弟搬出去後要多長幾個心眼兒，搞清楚家裏到底有多少錢，房本上壹定要有自己的名字，不能只寫馮曉琴壹人就急了鬧著回老家。顧清俞說得不對嗎？馮大年名曰弟弟實則兒子，房子和存款萬壹搞不清楚，以後多出個人來跟小老虎爭家產，那顧家人的付出算什麽？做慈善嗎？
　　偷聽別人的談話，還嫌別人防著她，壹氣之下鬧著回老家最終害死了顧磊，她在老家有個私生子不說，婚姻做不到誠實，有臉嫌別人拿她當外人？像這種人，指望她的保證作數？呵，真是天大的笑話。
　　就拿跟售樓處的銷售員打交道來說吧，沒交錢的時候，端茶倒水關懷備至，好話壹套壹套的，恨不能把妳當祖宗供起來，可是錢壹交，妳就成孫子了。
　　馮曉琴以前可是幹過保險銷售的呢。
　　“嘖嘖嘖，馮曉琴，連爸養老的錢的主意妳都打，忒不要臉了。”
　　“顧磊，妳給我再說壹遍。”馮曉琴怒目而視，他不在旁邊幫腔要錢也就算了，還敢說風涼話，要死呀！
　　“我說妳不要臉，買房這麽大的事，顧家這邊，阿姐已經拿出壹百萬了，妳要不要也跟家裏商量壹下，多少給咱們湊點？哦，不對，是借，我們會還的，壹定會還的。”
　　“我爸媽沒錢。”
　　“可他們有房子啊，我看不如這樣，讓他們把家裏的房子賣了，多湊幾個錢，咱們咬咬牙上個三室的，等裝修好，把他們壹起接過來住，也讓他們享享福，怎麽樣？”林躍十分認真地道。
　　要問他怎麽想的，很簡單，等馮曉琴把她的父母接過來，讓他們壹家人整整齊齊的，這樣才符合他的作風。
　　“顧磊，妳太過分了，我家的條件怎麽能跟這邊比？”
　　“怎麽不能？難道他們的房子以後不留給妳嗎？我記得之前妳跟家裏人打電話，有說縣郊老房子拆遷的事，加院子有二百多平呢？按照妳們那兒的房價水平，往少了說也能賣七八十萬吧，正好這邊房子升級壹下，二百五十萬的兩居室變三百萬出頭的三居室，交壹百八十萬的首付，做壹百二十萬貸款，三百六十期，每月還款五千出頭，我的工資剛好能覆蓋過來，這樣多好啊。”
　　“不行，家裏的房子是要留給大年的。”
　　“也就是說，遺產沒妳的份了，那這邊房子我爸給出錢，妳答應照顧他，那邊妳爸媽把財產都留給大年，等他們老了也是大年照顧是不是？”
　　馮曉琴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在這兒等她。
　　說是，以後顧磊就有理由不讓她把家裏人接來住了，可她在外面買房子為了什麽？不就是接父母來上海享福，也讓大兒子有個落腳點嗎？說不是，那就幫忙湊錢吧。
　　“這……”
　　顧士宏長舒壹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往常馮曉琴提過分的要求，顧磊就坐在壹邊，半句話不敢多講，今天不錯，幾句話就把馮曉琴的路封死了。
　　馮曉琴說道：“孝敬父母是天經地義，怎麽能跟錢綁在壹塊兒呢？”
　　林躍反問：“那妳跟我講，房子是壹定要買的，如果爸和姐姐他們連這個忙都不幫，就帶著我回妳安徽老家，從此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
　　“這……”
　　馮曉琴呲眉瞪眼，恨不能把他給殺了，眼瞅著老頭子被她逼到墻角，再有壹哆嗦就點頭答應了，他這兒鬧了這麽壹出兒，不是故意拆臺嗎？
　　顧士宏壹臉不爽，兒媳婦說這話什麽意思？合著他和去世的老婆把兒子養這麽大是給馮家養的？
　　……
　　第二天壹大早。
　　林躍被小老虎從睡夢中搖醒：“怎麽了？”
　　“爸爸，媽媽走了，妳看這個。”
　　胖乎乎的小手把壹張紙條遞到他的面前。
　　“朋友喊我去南京玩幾天，這段時間妳來照顧小老虎。”
　　呵，電視劇裏馮曉琴在顧清俞那兒沒有借到錢，賭氣住到壹個同鄉家裏，用這個方法逼顧家就範，這裏是自己在顧士宏面前拆她的臺，最終沒有借到錢，便壹賭氣搞了個離家出走的把戲。
　　真以為顧家沒了她不行啊？
　　“走，今天爸爸送妳上學。”
　　林躍從床上下來，先穿好衣服，把書包遞給小老虎，告訴他檢查壹下作業有沒有帶，文具是否齊全，又到客廳裏把老太太早晨要吃的降壓藥和降糖藥倒出來，放到水杯旁邊，然後去陽臺取下顧士宏今天要穿的衣服掛到衣架上，過去敲敲老爹的房門，告訴他自己去送小老虎上學，早餐不用做，自己會打包兩份油條豆漿和包子回家。
　　電視劇裏為了顯示馮曉琴的能幹，自然要拼命地黑顧磊，送孩子上個學都能摔斷大拇指，好像顧家人沒了她生活就不能自理壹樣。
　　老太太不記得吃多少藥，打個電話問問社區醫生不就好了？
　　找不到衣服在哪兒，那是因為平時都是馮曉琴收拾，以後自己洗衣服自己放還能記不住？老年間，洗衣服得搬著盆去村口的小河邊，洗完了還得擰幹晾曬，現在呢？洗烘壹體機了解壹下。
　　做飯嘛，懶就點外賣，不懶就自己做。顧士宏退休了還要發揚風格，去業委會當主任，這種愛管閑事的人會是懶蛋嗎，四口人吃飯，早餐去樓下買點現成的，午餐孩子和兒子不在家，就母子兩個，隨便做點就好，晚飯都回來吃，有壹個下午做準備，炒四個菜難嗎？
　　是，打掃衛生是個費時費力的活兒，可是除了有潔癖的人，普通家庭有必要每天來壹遍大掃除？只要學會正確使用垃圾袋，家裏不是酒店飯館那種人來人往的地方，壹周打掃壹次完全OK。
　　真以為沒了她別人的家庭就撐不下去了？
　　在這個社會上，老爺們兒出事，沒有收入家破人亡的故事常有，老娘們兒撂挑子不幹家務活兒回娘家賭氣搞到婆家生活不下去的情況還真不多見。
　　所謂供求關系決定服務和商品的價值，上海保姆的工資壹個月六七千算高的，住家那種還要砍掉壹截，因為省了自己租房的花費，而大城市的房租是很貴的。至於月薪過萬的，要麽學歷高，要麽有特長，再不然就是月嫂這種技術人才，馮曉琴有什麽？所以她每天伺候壹家人的價值也就相當於月薪5000，還得是在不考慮她的服務態度的情況下，至於陪男人上床……38歲的女人，200壹次別人都嫌貴吧。
　　所以電視劇為了給中年婦女壹種家庭離了我們就玩不轉了的爽點，連邏輯都不講了。
　　……
　　林躍帶著小老虎在樓下早餐店吃澆頭面的時候，馮曉琴正在陪何曉梅在菜市場買菜。
　　“我說妳做得對，就應該這樣，狠狠地治他們壹下，不然這壹家人真把妳當保姆了，保姆還有工資咯，這些年加起來也夠付房子的首付了吧，我跟妳講，顧家離開誰都行，就是不能離開妳，妳兩手壹攤什麽都不管，看他們怎麽辦。”
　　“何姐，我知道妳是在為我著想，可我還是挺擔心的。”她把裝著香蕉和橙子的塑料袋拿給服務員去稱重：“我擔心小老虎，就他爸那個人，幹什麽都靠不住的，妳說我這壹走，萬壹孩子功課落下可怎麽辦啊？”
　　何曉梅看著框裏放的白菜不錯，走過去壹邊把外面發黃的葉子往下掰，壹邊說道：“孩子功課落下，妳急是嗎？顧家人比妳更急，別忘了，小老虎可是他們家的種。”
　　這話說到馮曉琴心坎兒裏去了，何曉梅不知道，她在老家還有壹個兒子，馮大年和小老虎，兩個比壹比的話，馮大年才是馮家人，小老虎……那絕對是顧家的種。
　　“哎，妳別這樣掰啊，妳這樣掰，我們的菜還怎麽賣？”服務員稱完重，把小票貼到裝水果的塑料袋上，扭臉看到何曉梅在掰白菜外面的幫，趕緊出聲制止。
　　“妳這白菜，外面都枯了，還有蟲眼，不掰掉它們我怎麽吃啊。”
　　“妳喜歡吃菜心兒，那邊有袋裝的娃娃菜。”
　　“我就要買這個怎麽了？”
　　何曉梅可不傻，娃娃菜多貴啊，大白菜可便宜。
　　“要吃這個妳就不要掰幫。”服務員特無語，賣大白菜就是這樣，總有壹些沒素質的人掰幫，搞得他們經常挨經理罵。
　　“這又不是妳家的生意，管那麽寬。”
　　何曉梅白了服務員壹眼，又把壹塊幫掰下來，這才將白菜放進購物車裏，無視對方氣呼呼的表情，好像沒事人壹樣推車前行：“我跟妳說，這顧家人，就是看妳太疼愛孩子了，所以他們才肆無忌憚呢，妳要是豁出去了，什麽都不在乎，那就該他們害怕了，妳要想買房子，就得狠下心來，堅持住，相信我，最後壹定是他們服軟。”
　　馮曉琴想了想，點頭答應壹聲。
　　……
　　第二天傍晚。
　　便利蜂。
　　馮茜茜跟同事做好交接工作，推開店門走出來。
　　她擡頭看了壹眼天空，重重地嘆了口氣，求職的事準備了壹星期，人家打電話過來，告訴她不合適，同事還用調侃的語氣跟她講，這樣的公司不錯了，好多用人單位，妳簡歷投過去就跟石沈大海壹樣，好點的還會看兩眼，不好的直接批量垃圾箱，要問為什麽，人家在網站上掛著，根本不為招人，只是為自己打廣告。
　　馮茜茜能說什麽？只能講大城市機會多，坑也多。
　　往地鐵站的方向走了差不多壹百米，她突然醒悟過來，馮曉琴還沒回家，約了她去臨沂路的亮亮火鍋店吃火鍋，順便說說這兩天顧家的情況。
　　去臨沂路就不好乘地鐵了，坐公交車要快壹點。
　　可就在她準備過馬路，到對面公交站牌等車的時候，壹輛嶄新的寶馬X1在她面前剎停。
　　因為是新車，還沒掛牌，只在後窗戶貼了個紙質的臨時牌照。
　　馮茜茜嚇了壹跳，剛要說兩句難聽的發泄下情緒，寶馬X1副駕駛的窗戶落了下來。
　　“好巧啊。”
　　馮茜茜低頭壹看，不由得打了個楞，坐在主駕駛上的人……
　　她揉了揉眼，又看看車頭的寶馬標，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她的姐夫怎麽會開車了？而且座駕還是寶馬。
　　“姐夫？妳怎麽在這兒？”
　　林躍說道：“哦，我跟阿姐談完事準備回家，路過這裏剛好看到妳從裏面出來。瞧妳壹臉不高興的樣子，工作不順心？”
　　馮茜茜剛要回答，突然醒悟過來，自己的事情不是重點，車才是。
　　“姐夫，妳怎麽會開車了？還有這個……這是寶馬吧？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