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壹百四十五章 大型社死現場

　　顧士海去前面喊顧昕，告訴他吉時將到，讓他檢查著裝和戒指，為接下來的結婚儀式做準備，父子兩人剛到禮堂門口就看見顧磊把新娘子扯到禮臺上的壹幕。
　　他們明明沒有給這家夥發請柬，沒想到他還是來了，而且是用這種方式來的，那真是……身為顧家人的臉都不要了。
　　“顧磊！妳放開她！”
　　顧昕壹聲大喝，撒腿就往禮臺奔。
　　他邁上臺階，來到T臺，紅著臉，捏著拳，準備給這個在婚禮上搗亂的家夥壹個好看。
　　然而沒走兩步，前方地面紅毯壹震，腳底壹滑，壹個屁墩兒摔在地上。
　　另壹邊，林躍松開扯住紅毯的手，同時把葛玥放開，指指後方大屏幕。
　　臺下眾人順勢壹看，發現原本以幻燈片形式展現的結婚照被壹封舉報信取代。
　　仔細打量上面的內容。
　　全場嘩然。
　　葛玥的父母頓時臉色大變，葛如山扯著喉嚨喊道：“誰放上去的？工作人員，司儀，小劉，給我把它關了，關了它。”
　　大家並不意外他有這樣的反應，因為大屏幕上的舉報信就是沖著他來的。
　　顧昕呆呆地看著舉報信的內容，壹時間沒了行動的勇氣。
　　施源反應挺快，想要把連接筆記本的數據線拔掉，林躍把他往旁邊壹推，說了聲“沒妳的事。”順手還把話筒搶到手裏。
　　“昨天有人把這些東西發到我的手機上，我不知道對方這麽做是不是想要利用我，我也不想去管葛局長接下來將面臨什麽，但是顯而易見，這件事關系到兩位新人的幸福，我覺得有必要給他們提個醒，顧昕，我來問妳，在妳知道葛局長被人舉報，紀委部門已經受理的情況下，妳還會不會娶葛玥？”
　　他說話的時候，大屏幕畫面壹閃，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葛家的不動產信息，銀行存款和投資的基金證券的信息，以及夫妻二人賬戶與葛玥的舅舅的資金往來情況。
　　這還不是結束，下面又貼出幾組葛父批準出讓的地塊與葛玥舅舅的公司的利益勾連。
　　“說話啊，顧昕，這個婚妳結是不結？葛玥妳娶還是不娶？來，讓我看看，妳愛的是葛玥的人，還是她的家世。”
　　顧士宏看著禮臺上咄咄逼人的兒子，壹下子明白過來，他說他去看大片了，他確實是去看大片了，但是這個“大片”是由顧昕和葛玥主演，葛如山兩口子和顧士海兩口子做配角，他和老太太等人友情出演的倫理大片。
　　而馮曉琴和顧清俞也理解他為什麽講不請自來是為顧家好，這件事從表面看確實是在為顧昕好，葛如山就要完蛋了，葛玥妳娶還是不娶，現如今懸崖勒馬還來得及，不然的話，可想而知葛局長壹旦被雙規，顧昕在單位將面臨什麽，可是他明明能夠私下裏提出上面的靈魂拷問，卻鬧到婚禮現場，當著許多熟人的面給兩名新人及雙方家庭出難題，不，不是出難題，是讓他們難堪。
　　顧士海壹家人不給他請柬，他就給這場婚禮添點色彩，關鍵是妳明知道他在打擊報復，卻無法當場指責，問就是為堂弟好，免得作為女婿受到牽連，丟了前途，問就是為葛玥好，讓她看清新郎官的真實面目，是打心眼兒裏愛她，還是為了攀高枝。
　　孫琦聚精會神地看著顧昕，很想知道他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她想過顧磊所謂的報復是什麽，鬧場？勸分？搶親？卻沒想到是用這麽侮辱人的方式。
　　其實也不能說侮辱，因為每個人的人生都會有這種時刻，感情還是錢途，哪壹個更重要？
　　“不是吧……”
　　馮曉琴沒在禮臺前面，因為小老虎太鬧騰，她在外圍帶孩子，看到這壹幕後實在心疼份子錢，因為顧磊把工資卡換了，只給她報銷與小老虎有關的花費，而買菜錢由顧士宏出。
　　她聽到身後傳來的“不是吧”回頭壹看，發現是展翔來了，倆人壹對眼兒，後者趕緊低頭轉身，溜出婚禮大廳，壹副老鼠見了貓的樣子。
　　也無怪他這樣，這些天馮曉琴為了借錢的事給他打了二十多個電話，他壹個都沒接，還在朋友圈發出去旅遊的照片，直到顧清俞找他借豪宅給堂弟撐場面，他不得不硬著頭皮露面。
　　這個小插曲沒有引起大家的註意，人們的關註點都在T臺上，等候顧昕的回答。
　　那麽他能回答嗎？
　　不能。
　　因為他追葛玥的初衷就是為了攀高枝，現在葛局長面臨被查，他還有必要娶葛玥嗎？可以肯定的是，未來的她不再是香餑餑，而是壹塊燙手山芋。
　　可他也不能說不娶，那麽多雙眼睛盯著，說不娶的話，大家會怎麽看他？
　　貪婪？鉆營？無恥？陰險？沒有良心？
　　這樣壹來，他的名聲不就完了嗎？
　　林躍冷冷地看著名義上的堂弟：“猶豫了？”
　　他又看向葛玥：“這代表什麽，不用我說了吧。”
　　猶豫代表不夠愛。
　　“顧磊，妳這個不要臉的，我們沒請妳，妳來幹什麽？”蘇望娣壹看兒子吃癟，提著壹肚子肥肉爬上禮臺，找東西就要打人：“我打死妳這個沒大沒小的東西。”
　　她拔了半天包著鮮花的拱門，沒有搞到武器，又去搬放在禮臺邊緣的光束燈，發現後面連著線，很麻煩，最後壹狠心，化身人肉戰車撞過去。
　　林躍往旁邊壹閃，蘇望娣撲了個空，她調轉方向再撲，又沒中，還險些被地上打卷的紅毯絆倒，得虧施源扶了壹把。
　　連續兩次沖擊無果，看看臺下賓客，都雅雀無聲盯著她，或許是意識到別人都把她當小醜看，氣得壹把捋下胸口的紅花，朝林躍丟過去。
　　這當然不可能見效，林躍往後壹退，又往前壹踏，剛好壹腳踩在象征喜慶的大紅色胸花上。
　　“別人結婚都是鬧喜婆婆，妳這自己鬧自己，蘇望娣，好玩兒嗎？”
　　酒店的工作人員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在後面直樂，這小子搞出好大的陣仗，還壹副調侃的調調。
　　“好家夥，堂哥把堂弟的婚禮給攪黃了。”
　　“說起來也是壹片好心啊，妳願意娶壹個即將進去的貪官的女兒嗎？”
　　“我願意當接盤俠。”
　　“妳要是有新郎這家庭呢？”
　　“我要是上海人，還用來這兒端盤子嗎？”
　　“怎麽沒人報警呢？”
　　“報警？抓誰？抓女方的父親還是抓男方的母親？嫌事情鬧得不夠大是嗎？”
　　“要不要通知經理，叫保安上來？”
　　“沒必要吧……”
　　“現在鬧得難堪總好過結婚後再離。”
　　“什麽事不能私下解決，這麽高調，男女雙方的家長以後還怎麽面對親友？”
　　“……”
　　服務員和壹些關系較為疏遠的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很多人活了幾十年都沒遇到過這麽火爆的場面。
　　“小兔崽子，我整死妳。”
　　禮臺上，蘇望娣像頭瘋牛壹樣左突右撞，林躍也不跟她動手，要麽閃身，要麽退步，反正她的每壹次攻擊都沒奏效，搞到最後累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原本燙得亂蓬蓬的頭發幾乎飛了起來。
　　顧士海對此無動於衷，任由老婆變成壹個被人指指點點的小醜，還是顧士宏看不下去，沖顧清俞使個眼色。
　　“清俞，還楞著幹什麽？繼續讓妳弟弟鬧下去嗎？”
　　“顧磊。”
　　她這才反應過來，快步登上禮臺，經過施源身邊的時候深深地看了他壹眼，換來壹道無比勉強的，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走。”
　　她壹把拉住林躍的手：“還嫌鬧得不夠嗎？妳再鬧下去，奶奶會受不了的。”
　　林躍往臺下瞄了壹眼。
　　葛如山夫妻已經離開了，可能是覺得再在禮堂待著就成了被人圍觀的猴子，也可能是去商量如何應對舉報信了，旁邊的座椅上，老太太的臉色很白，呼吸也有點急促，眼睛裏帶著壹絲痛楚。
　　顧士海再冷漠，跟顧昕再不親近，也改變不了壹個是她兒子，壹個是她孫子的事實。
　　“妳還想嫁給他嗎？”
　　沖葛玥說完這句話，他任由顧清俞拽著離開禮臺。
　　挑事兒的主角壹走，很多人也沒心情看戲了，因為都是兩邊的親友，此時不走，難不成等著主家退禮金？就算有這樣的心思，也不能在這時候表現出來啊。
　　於是乎，心眼兒多的已經鉆進電梯，後知後覺的剛打退堂鼓。
　　……
　　顧清俞把林躍拽到走廊盡頭樓梯間，冷著臉說道：“爸說過妳，我也說過妳，叫妳不要鬧事，不要鬧事，現在好了，這下妳出名了，顧家也出名了。”
　　林躍說道：“我早就出名了好嘛。”
　　顧清俞打了個楞，過有三五秒鐘才反應過來他說這話什麽意思。
　　跟壹個快死的固執老太較真兒，還鬧上法庭，最後搞得法院不得不用強制執行的方式來給廣大網民壹個交代，從這壹點上講，他確實是名人，而今天的事，會帶來壹個“錦上添花”的效果。
　　“妳還有理了？妳看爸爸的臉都青了。”
　　顧清俞說道：“是，這麽幹妳痛快了，全家人的面子往哪兒放，以後下樓走壹走，小區裏的人會怎麽議論爸？”
　　“那妳怎麽不說，這幾天小區裏的人怎麽議論我？”林躍據理力爭：“而且我說錯了嗎？明知道葛如山有問題不說？眼睜睜看著葛玥嫁給顧昕那個唯利是圖的家夥？等到他們有了孩子再鬧離婚，那不是更造孽？”
　　還別說，確實是這個理兒。
　　顧清俞給他整得無話可說。
　　“那妳就不能私下裏告訴大伯？讓他們壹家三口自己商量，看這場婚禮要不要舉行。”
　　“妳不知道他們壹家三口把我拉黑了嗎？電話也打不通。”
　　“那爸呢？妳讓爸來講。”
　　“妳覺得顧士海和蘇望娣會信嗎？他們只會認為大家嫉妒他們，不願意看到顧昕好，天知道爸會不會成為他們眼裏的惡人，所以這事兒還是我來操作比較好，既然早就是惡人了，那就惡到底吧，還能看他們壹家三口吃癟，出壹下這幾天被小區居民指指點點的惡氣，此乃壹舉多得之舉。”
　　顧清俞發現就算是無理取鬧的事，他也能掰扯出三分歪理，搞得妳哭笑不得，無可奈何。
　　“好，妳有理，妳比誰都有理行了吧。那我問妳，施源是怎麽回事？”
　　婚禮的事講不過他，而且局面已經這樣，再追究也沒意義，她語鋒壹轉，將話題引到施源身上。
　　林躍說道：“怎麽樣？施源是不是挺適合當司儀的？”
　　顧清俞說道：“別給我打馬虎眼，我問妳，妳是怎麽……”
　　“怎麽知道妳跟他的事情？展翔說的啊。”
　　“展翔？展翔為什麽跟妳說這個。”
　　“之前他想讓我幫他緩和跟妳的關系啊。”
　　顧清俞聽明白了，之前她讓展翔幫忙調查施源這個人，他把這事兒辦成了，但是壹直拖著不講，後來她要買房子，又苦於沒有購房名額，便想跟人假結婚，鉆法律的空子，說來也是湊巧，那天中介聯系她，說找了壹個合適的人選，她過去壹看，再壹聽假結婚對象的名字……當時別提多尷尬了。
　　心目中的學霸，幹凈文雅的白馬王子，居然變成了壹個靠跟人假結婚賺外快的主兒，而且還不是第壹次這麽幹。
　　假結婚的事就這麽不了了之，為此顧士宏高興了好幾天，因為他的女兒終於不用貼上“二婚”的標簽了，再往後，有壹次跟展翔吐槽施源，這家夥說禿嚕嘴，暴露了他早就知道施源壹直在上海幹導遊的情況，她很生氣，從此電話不接微信不回。
　　想來就是那段時間，展翔求顧磊幫忙，說出了她和施源的關系。
　　“那施源做婚禮司儀，也是展翔安排的？”
　　“對啊，他想彌補之前的錯誤，給妳們創造壹個偶遇的機會。”
　　“我真該好好謝謝她。”
　　傻瓜都聽得出來她在說反話。
　　林躍說道：“展翔可是壹片好心，而且主意是我出的。”
　　顧清俞很抓狂：“妳？多此壹舉！妳覺得讓他看到我們顧家的醜事，這是在幫我嗎？”
　　“那妳也看到了他在人前賣笑的樣子啊，怎麽？跟心目中幻想出來的完美伴侶相差甚遠？不過我倒是覺得，當婚禮司儀賺外快，不偷不搶，不拐不騙，比跟人假結婚幹凈多了。”
　　“妳知道什麽！”顧清俞有點氣急敗壞，她無法接受弟弟對那個人品頭論足，尤其是這種調侃的調調，著實讓人煩躁。
　　“我知道蠻多的，比如妳喜歡把前男友打扮成記憶裏施源的樣子，白襯衣，小皮鞋，近視鏡，對嗎？阿姐，妳可真會玩兒。”
　　顧清俞臉色大變，壹臉震驚地看著他：“妳……妳是怎麽知道的？”
　　“我可是妳弟弟，雙胞胎弟弟，有些事情我不說，不代表不知道。這麽講吧，今天施源出現在婚禮現場，是因為展翔覺得借豪宅給顧昕撐門面還不夠，想借此彌補當初的過錯，並愚蠢地認為愛妳應該讓妳們在壹起。我不這麽想，我希望妳對施源的好印象徹底破滅，也希望施源被今天的事嚇住，不要對妳癡心妄想，再說得簡單點，不管未來發生什麽樣的事情，我不同意妳跟他在壹起。”
　　壹個顧昕的婚禮，他居然玩兒出這麽多花樣？
　　過去好壹陣子她才壓下心口亂竄的火氣，表情也恢復正常了。
　　“我要跟誰在壹起不需要妳管。”
　　以前都是她幫弟弟擦屁股，現在他反過頭管她，還是和誰結婚這樣的終身大事，那自然是無法接受的。
　　“妳跟他在壹起不會幸福的。”
　　“那跟誰會幸福？展翔嗎？”
　　林躍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走。
　　顧清俞沒有去追，雙臂環攏，氣呼呼地看著上面的樓層。
　　叮……
　　轎廂門打開，林躍走進停車場，他以為來參加婚禮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沒想到有壹個人壹直沒走，就在前面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