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八百七十章 眾叛親離的蘇大強

　　吳菲被他說的話驚呆了。
　　“妳可以幫我拿回那些錢？”
　　蘇明哲失業，蘇大強只顧自己，而且房主壹欄已然加上蔡根花的名字，這還怎麽拿？反正她是想不出轍的，更何況她跟蘇明成的關系不說是仇人吧，也跟敵人相差無幾，他會好心幫助自己？
　　“當然，這是有條件的。”
　　果然。
　　蘇明成說有條件，她反而松了壹口氣：“什麽條件？”
　　林躍說了壹句話。
　　吳菲勃然大怒：“蘇明成，妳真是壹個豬狗不如的人渣。”
　　她的手按在茶杯上，猶豫了差不多十秒鐘，還是沒有把水潑出去。
　　“嘖嘖嘖。”林躍說道：“妳好像搞錯了壹件事，我只是單純地想羞辱妳，跟上輩子壹樣。”
　　吳菲拿起手袋轉身要走。
　　“270萬拿不回來，想想妳父母知道後會有怎樣的後果。”
　　“……”
　　吳菲停在那裏，就算把美國的房子賣了，也湊不夠這些錢，何況賣了以後她和小咪住哪兒？租房住嗎？她媽有心臟病史，她爸高血壓，這要知道壹輩子積蓄給女婿騙去孝順親爹了，那還不氣死啊。
　　林躍說道：“去年蘇大強在姑蘇晚報發表聲明，要跟我斷絕關系，是妳跟蘇明玉策劃實施的吧，提議賣老宅也有妳的份吧，還有上半年攛掇蘇大強跟我打官司的事也有妳壹份吧，吳菲，妳為了推卸本該由蘇明哲承擔的贍養責任，拼命地在背後算計我，這沒錯吧？我是壹個小心眼，愛記仇，又睚眥必報的人，蘇大強名聲完了，蘇明玉工作沒了，眾誠集團毀的差不多了，石天冬進去了，現在咱們倆壹點親屬關系都沒有，妳覺得我會大發慈悲放過妳嗎？270萬，妳壹輩子能攢下這麽多錢嗎？說我是人渣？如果妳有壹個大嫂的樣子，我會與妳結仇嗎？妳能在背後算計我，我不能要挾羞辱妳？妳以為妳是官老爺啊？還是說……妳覺得我是壹個正人君子？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妳，我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而且哪怕妳們沒有算計我，我也不會把自己當蘇家人看，沒錯，在這壹點上，我比蘇明玉做的還絕。”
　　電視劇裏吳菲和蘇明玉那可真叫壹個臭味相投，蘇明玉被蘇明成打了以後，她在蘇大強和蘇明哲那兒壹口壹個蘇明成不是東西，從頭到尾就沒問過蘇明成為什麽打蘇明玉，還有在美國的壹見如故，蘇明哲和吳菲的婚禮蘇明玉都沒參加，如今壹看小姑子有錢了，就這也好，那也好，怎麽看怎麽順眼了？
　　“早在蘇明哲第壹次失業的時候，妳就生出跟他離婚的心思了對嗎？所以眼見蘇家就是壹個無底洞，蘇大強把兒子當成了搖錢樹，妳才會義無反顧地提出離婚，及時止損，然而妳怎麽都沒想到，蘇明哲又失業了，父母的錢眼瞅著就要打水漂，所以妳很焦慮，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生活。吳菲，妳應該明白，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想要得到，必須做出犧牲。”
　　吳菲臉上的怒意緩緩消散，他說的沒錯，早在蘇明哲第壹次失業，她就萌生了離婚的念頭，這次壹個人帶著小咪回美國，習慣了兩地分居的生活，也不過是她掙錢少，蘇明哲掙錢多，財政方面必須依靠蘇明哲，再後來，知道本該屬於自己的房子被蘇大強霸占，蘇明哲愚孝到不分主次，她終於爆發了，提出離婚——在國內生活的人，覺得離婚是壹件了不得的事，很丟人，很難受，但是以美國人的思維，兩個人過得不開心就離，多大點事啊。
　　“呵，別搞得好像妳吃了多大虧壹樣。我給妳壹天時間考慮，過期不候。”林躍端茶送客。
　　吳菲偏了偏身，壹臉復雜地看了他幾眼，拉開推拉門走出去。
　　林躍喝了壹口茶，看向窗外。
　　斯坦福的高材生娶了壹個做前臺的女人，也難怪蘇大強不待見吳菲了。
　　……
　　傍晚，火燒雲橫在天際，隨著協管員壹聲令下，電動車大軍如同奔騰的河水沖向馬路對面。
　　又到了下班的時間點，這是打工人壹天中最幸福的時刻，也是城市交通最擁堵的時刻。
　　吳中區，木瀆古鎮。
　　石家飯店是壹家有著100年歷史的老店，主打蘇幫菜，尤其在做魚方面很有特色。
　　蘇明哲坐在空蕩蕩的包廂裏，兩眼無神，下巴頂著壹圈黑黑的胡茬，左鬢斜向上有幾根白發倔強地敲起，臉也挺油膩的，整個人的氣質像是大夏天的坐了三十個小時的綠皮車硬座，才從上面下來。
　　咯噠咯噠。
　　伴著腳步聲響，包廂門從外面打開，壹個帶著墨鏡的女人走進來。
　　“大哥，妳來的真早。”
　　蘇明玉把用來遮臉的墨鏡摘下放到餐桌上，這是沈英殊捉奸師徒的消息曝光後她第壹次回蘇州，生怕別人認出她，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蘇明哲直起身子：“明玉，妳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下午的飛機。”
　　“那妳現在住哪兒？”
　　“住在石湖邊，師父在那裏有壹套房。”
　　說起這事兒，蘇明哲壹臉不高興：“明玉，不是大哥說妳，妳怎麽能做出那種事呢？先不說工作的事，妳才30歲，以後還想不想結婚了？”
　　蘇明玉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因為蘇家幺蛾子搞太多，沈英殊捉奸她和蒙誌遠的事可謂轟動全城，就說蘇州市的青年才俊，有幾個能夠做到前事不提，甘心做接盤俠的？
　　眼見她不說話，蘇明哲繼續教訓道：“難不成，妳真打算和蒙誌遠結婚？”
　　現在蒙誌遠和沈英殊正在辦離婚，按道理來講，他們兩個可以去領證了，然而蘇明玉真要這麽幹了，那小三上位的罵名怕是會戴壹輩子。
　　“哥，我是被陷害的。”
　　“妳是被陷害的？誰在陷害妳？”
　　“蘇明成！”
　　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個名字的。
　　“明成？”蘇明哲根本不信：“明成怎麽可能陷害妳？”
　　他的表情分明在說“笑話不是這麽講”的，在他和蘇大強看來，蘇明成的那點能耐，給蘇明玉提鞋都不配，怎麽可能做到插手集團事務。
　　“大哥，妳低估了蘇明成，他隱藏得比誰都深，比誰都好。”
　　蘇明哲直搖頭。
　　要說蘇明成吸父母的血，他信，要說蘇明成媽寶男，他信，可要說蘇明成有城府，會隱藏，他不信。
　　“不信算了。”
　　蘇明玉還能咋說？這就是蘇明成的陰險之處了，社會上的人都說那個家夥是大孝子，全家人都說他就是窮橫，事實上呢？全錯！
　　便在這時，門外傳來壹陣腳步聲。
　　哢嚓。
　　門開了，兩人剛剛談論的對象從外面走進來。
　　蘇明哲又把身子坐正壹些，蘇明玉冷哼壹聲，偏過頭去，仿佛全身的每壹個汗毛都在說“我討厭妳”。
　　林躍走到距離蘇明哲壹個座位的地方坐下，看了看腕表，望蘇明哲說道：“還沒來嗎？”
　　“十分鐘前我打電話問了，說在公交車上。”
　　“唔，是他的作風。”
　　既然蘇大強還在路上，那能怎麽辦，等唄。
　　仨人各有各的心事，誰也不說話，整個包廂的氣氛顯得無比凝重，服務員端了壹壺茶上來，把菜單往餐桌壹放就出去了。
　　十分鐘後服務員回來，發現都沒點菜，只好硬著頭皮問他們吃什麽。
　　林躍說隨便來四五個熱菜就行。
　　至於酒，有句話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服務員前腳離開，後腳蘇大強走進包廂。
　　壹看三個兒女到齊，他沒羞沒臊地道：“這不是想省倆錢兒嗎？早知道打車來了。”
　　“省錢？省什麽錢？石紅花不是剛把趙正訛妳的十萬塊退回去嗎？”
　　“那錢不能動，萬壹有個頭疼腦熱，還指著它救急呢。”
　　“妳是教師醫保，還擔心看病貴？我看是為了給蔡根花救急吧。”
　　“呃……”
　　蘇大強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蘇明玉看不過去了，拍著桌子說道：“講那些沒用的幹什麽？說正事。”
　　說起正事。
　　正事就是商量變賣蘇家在同德裏的老宅，之前已經就這件事有過談判，不過當時沒有蘇大強。
　　這壹回提議人還是蘇明玉，不過目的嘛，有所變化。
　　上次商量賣房是要給蘇大強買新房，這次商量賣房是要幫蘇明哲還錢，因為現在蘇大強住的三居室蘇明哲壹共出了350萬，而蘇明玉只拿了50萬，他這邊失業，又面臨吳家債務待還，便打電話給蘇明玉，問她能不能幫著湊壹點。
　　當然，離婚和失業的事他沒提，因為總覺得這很丟臉。
　　蘇明玉哪裏拿得出這麽多錢，就算有，也不想拿錢填蘇大強那個無底洞，於是便把主意打向老宅。
　　“對了，明哲，雖然妳蔡阿姨現在不是保姆了，但是生活費不能不給啊，怎麽都過去壹周了還不見妳打錢，說吧，是不是吳菲逼著妳把錢都給她父母了？妳不能全聽她的啊。”
　　蘇明玉要談賣房，結果蘇大強順著話茬轉到生活費的問題上。
　　“……”
　　蘇明哲不知道該說什麽，本來給蘇大強買了房子後他手頭就剩下不到3萬塊錢，這壹陣又是請保姆又是給生活費，還要還美國的房貸，根本就攢不下幾個子兒。丟工作那天，他拿到了公司補償的壹個月薪水，不過扭臉都給吳菲了，現在手裏的錢……各種卡各種APP加起來也就壹萬多點，再給蘇大強打五六千的生活費，他自己怎麽生活？
　　“明哲，妳怎麽不說話？”蘇大強壹臉的不開心：“壹句離婚就把妳嚇住了？妳可不能跟爸壹樣窩囊。”
　　“爸，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蘇明玉瞟了蘇明哲壹眼，趕緊出言幫老大解圍。
　　她知道他失業了，但她也知道他是什麽性格，事情是不能說的，不然的話老大將顏面無存。
　　“現在正是說這個的時候。”蘇大強喝了壹口茶水，發現質量不高，便不再繼續下嘴：“妳們壹個在上海，壹個連我的電話都不接，現在要賣老宅想起我這個爸來了？明玉，當初不是說好的，妳出生活費，明哲出保姆費的嗎？他不給，妳給啊。”
　　蘇明哲說道：“爸，明玉都失業了，妳這不是為難她嗎？”
　　林躍心說好壹個兄妹情深，之前蘇明玉算計自己的時候，他也沒說在壹邊兒攔著。
　　“妳不是也失業了嗎？老大，都這時候了還打腫臉充胖子？跟妳相比，起碼蘇明玉身後還有壹個蒙誌遠，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這話出口，蘇明哲臉色大變，蘇明玉投來憤恨的目光。
　　“失業？明哲？明哲失業？”蘇大強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大兒子：“明哲？這是真的嗎？”
　　站在老頭子的角度，他不相信斯坦福大學畢業的兒子會被辭退，因為蘇明哲從小到大都是同德裏最優秀的人才，失業這種事怎麽輪也輪不到他，二兒子嘛，倒是有這個可能。
　　“……”
　　蘇明哲怎麽也沒想到這事兒會被弟弟知道，臉上是尷尬和羞恥混在壹起的顏色。
　　“看我幹什麽？這事兒蘇明玉也知道，不過她很世故地沒有拆穿妳。”林躍說道：“我這也是為妳好，妳請保姆請成了後媽，在房款上已經吃了大虧，而生活費本就該蘇明玉出，她再可憐，也輪不到妳可憐她。”
　　蘇明哲看看蘇明玉，再看看他，臉上有點掛不住，沒想到弟弟和妹妹都知道他失業了。
　　咚咚咚～
　　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服務員端著兩盤菜走進來，或許是有了心理準備，話不多講，放下菜就溜了。
　　“哦，還有壹個消息妳們可能不知道。”林躍語不驚人死不休：“老大已經和吳菲離婚了，小咪吳菲帶，美國的房子也給了她們母女。”
　　蘇明哲和吳菲離婚了？
　　蘇明玉又驚又急，老大失業的事兒她知道，離婚……她是真不知道。
　　“大哥，妳怎麽會……妳們離婚，想過小咪沒有？”
　　“蘇明玉，妳有什麽資格說這樣的話。”林躍寒聲說道：“我給老頭子180萬，鬧到和朱麗離婚，老大給老頭子花了350萬，鬧到和吳菲離婚，妳呢？從頭到尾花了有60萬嗎，還在中間挑撥是非，讓老蘇家搞出那麽多笑料，給全城人看熱鬧，如今又把主意打到老宅頭上，妳不是蒙誌遠的姘頭嗎？跟他上了這麽多年床，給個幾百萬不過分吧。”
　　“蘇明成，妳放屁！”
　　蘇明玉恨不能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澆他壹臉，不過有前車之鑒，最終沒有這麽做。
　　那邊蘇明哲坐不住了，起身就要離開包廂，蘇明玉卻將人拉住。
　　“大哥，妳別走，到了這壹步我看爸還怎麽拒絕賣房。”
　　為什麽要舉行家庭會議？上次要求賣房，最大的阻力在蘇明成，這壹次不同，在蘇大強那裏。
　　邏輯很簡單，老宅不賣，老頭子就有壹筆後路錢，老宅壹賣，給蘇明哲拿去還債，那就只能依靠五六千元的養老金了，他硬娶蔡根花，搞得兒女三人都不高興，為了能跟新媳婦兒過好日子，那肯定是要謹慎應對，哪怕面對兒女，也是要留壹手的。
　　“明成，妳的意思呢？”蘇大強看向林躍。
　　“我？我怎麽都行。”
　　“那上次明玉要賣房，妳怎麽不同意？”
　　“因為媽要是活著，壹定不會同意妳賣了老宅去買新房。現在老大遇到困難了，妳也有新房住，媽活著的話，十有八九會心疼兒子，幫他賣房還債。”
　　這話說的，蘇大強完全挑不出理來。
　　他眼珠子往旁邊斜了斜，盯著桌上的菜說道：“這事我得征求壹下小蔡的意見。”
　　蘇明玉惱了：“爸，老宅是妳的婚前財產，這事兒用得著征求她的意見嗎？”
　　“需要。”
　　“爸！”
　　林躍說道：“老大失業了，沒錢了。妳呢，不同意他結婚，生活費也不出，那他不得給自己留條後路啊？雖說老宅有我們壹份，可是房本上只有他的名字，真的到了需要的那天，網上壹掛，協議壹簽，錢到了他的賬戶，我們還能去要不成？退壹萬步講，就算鬧上法庭，也不過是把吞下去的錢吐出來壹部分，根本無傷大雅。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蘇大強？”
　　蘇大強頭不擡，眼不斜，繼續看著桌子上沒人動的菜肴說話：“我覺得小蔡說得對，人吶，最怕沒了根，有老宅就有根，明哲房子給了吳菲，明成把房子賣了，真要到了山窮水盡的壹步，還能回老宅。”
　　“這事兒沒得談了”。林躍聳聳肩：“所以蘇明哲，這就是妳孝順他的結果。”
　　他拿起放在桌角的煙和火機，朝著外面走去。
　　蘇明哲盯著蘇大強看了好久，仿佛第壹次認識老家夥壹般，事到如今他真的很後悔，後悔沒有聽吳菲的話跟這個人壹刀兩斷。
　　做人怎麽能這麽自私呢？
　　“蘇大強，妳做得很好，現在蔡根花是妳的妻子，妳們才是壹家人。”
　　蘇明玉丟下壹句反話，拉著蘇明哲離開包廂。
　　趕巧服務員來上另外兩道菜，看到人們相繼離開，桌子上的菜壹口沒動，眼睛裏透出濃濃的不解，不知道這壹家人咋回事。
　　……
　　為了蔡根花賣房子。
　　為了蔡根花和兒女斷絕關系。
　　為了蔡根花去跳河。
　　為了蔡根花在警察面前詆毀自己的子女。
　　為了蔡根花絕食。
　　為了蔡根花遷怒好友聶來金。
　　這就是蘇大強在電視劇裏的表現，現在不答應賣老宅幫蘇明哲還債也算得上符合人設了。
　　至於電視劇最後面兩集的強行洗白，呵呵……
　　“今天叫妳來這兒見面是什麽目的，我想妳應該能猜到吧。”林躍看著燙了發，連穿衣打扮都有很大改變的蔡根花，點點桌子上的十沓鈔票，意思是拿走，這是給妳的報酬。
　　沒錯，某種意義上講，他跟蔡根花演了壹場戲，目的嘛，很簡單，讓蘇大強眾叛親離，作為電視劇裏最能作妖，反得善終的蘇大強，他當然不可能手軟。
　　然而蔡根花掃了壹眼桌子上的錢，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