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三百三十三章 什麽老丈人，我小弟！

　　五年前，喬壹成還在讀大學，他的老師幫他找了壹個教英語的活兒，學生是壹個叫文居岸的女孩兒。
　　這個女孩兒怎麽說呢，處在壹個書香門第，物質優越的生活環境裏，不過性格很叛逆，對於母親的各種安排充滿不屑和敵視，她壹開始對喬壹成也很排斥，後來在好奇心驅使下，倆人漸漸有了好感，然後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壹份沒有挑明的情感。
　　可以說，她是喬壹成的初戀。
　　再往後，喬壹成知道了她和她媽的對立都是因為她的父親何江生。
　　文居岸的母親文雪是下鄉知青，為了生活能好過壹些，嫁給了村主任的兒子何江生，後來文雪回到城裏，便準備和農村丈夫離婚，何江生不肯，還追來南京城，小心翼翼地伺候母女，然而換來的卻是各種看不起，各種嫌棄，別說家門不讓他進，就連他給文居岸買的衣服，從老家帶來的土特產，文雪都不讓女兒穿和吃。
　　用網上壹些人的話說，這叫兩個人三觀不合，離婚是對的，文雪沒有錯，而且是新時代的獨立女性，因為她回城後憑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學，何江生呢，就是個種地的農民，他配不上文雪。
　　對對對，當年為了能過的好壹點，跟村主任的兒子結婚，現在時代變了，故事裏的女主角回到城裏，成了人上人，就把家庭破裂的矛盾推到三觀不合上，說什麽都是時代的錯誤，把鍋甩給那些無法反抗的東西。
　　媽蛋，男人飛黃騰達了，不要黃臉婆糟糠妻就是人渣，就是始亂終棄的畜生，換到女人身上就是不將就，就是有追求，就是獨立勇敢？
　　呵呵～
　　因為受不了文雪對何江生的態度，文居岸壹直跟她媽作對，或者說她的叛逆期很長很長。
　　電視劇裏喬壹成跟文居岸好上以後，曾陪她找過何江生，當時他不是住在油坊巷，而是環境更好壹些的長樂路。文居岸沒有說明自己和何江生的關系，當時喬壹成還曾因為誤會對他大打出手。
　　“居岸……”
　　壹聽“文居岸”這三個字，床上的醉漢睜開眼睛，帶著些許疑惑打量他，似乎是在努力回憶“喬壹成”這個名字。
　　林躍說道：“我先給妳倒杯水醒醒酒吧。”
　　他走到放水桶的角落，往裏面看了看，發現上面飄著壹層油花，有些不幹凈，他提起煤爐子上的水壺，爐芯的火早滅了，他又去弄煤氣竈，推了推旁邊的煤氣罐，空的。
　　得，就這狀態，也不知道何江生怎麽活下來的。
　　要說失戀這種事，事實證明，女人七姑六婆發泄壹番就釋然了，男人要走出壹段感情，反而更加漫長。
　　“妳等著，我去隔壁討碗茶水。”林躍拿起壹個還算幹凈的碗，推開房門走出去。
　　沒過多久，他重新回到屋裏，手裏的碗還是空的，不過另壹只手裏多了壹個有八仙過海圖案的茶壺。
　　何江生已經從床上坐起來，呆呆地看著他。
　　“喝點熱水吧。”他倒了半碗水遞過去。
　　何江生舉手接過，捧了片刻後放在嘴邊喝了兩口，臉上多了壹些紅潤，生出幾分人色。
　　“是居岸讓妳來看我的？她還好嗎？”
　　“不是居岸讓我來的，我也有好幾年沒見到她了。”
　　文雪當年帶著文居岸離開南京搬去北京，壹大半原因是為了躲何江生，壹小半原因是為了躲喬壹成，工作調動什麽的僅僅是壹個托辭。
　　何江生擡頭看了林躍壹眼，似乎從他臉上讀懂了什麽，苦澀壹笑。
　　“真可憐。”
　　也不知道他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林躍，或者說兩者都有。
　　可能是因為每日酗酒，身體出現中毒反應，何江生端著碗的手微微抖動，已經好久沒刮的胡子也壹顫壹顫的，上面閃閃發亮的部分是殘留的茶水。
　　林躍說道：“我可以幫妳發財。”
　　“什麽？”
　　“我可以幫妳發財。”
　　何江生與其說沒有聽清，倒不如說聽不懂他的話：“幫我發財？怎麽幫？”
　　林躍說道：“啟動資金我給，進貨和銷售渠道我來幫妳搞定。”
　　何江生不說話了，倒不是怦然心動，是他根本不相信林躍的話，如果真有快速發家的捷徑，怎麽可能拱手讓給他？大道理他不懂，但是人心嘛，多多少少還能把握到壹些。
　　林躍讀懂了他的心事，微微壹笑：“怎麽？信不過我？信不過我沒關系，因為現在的妳想要翻身，只能選擇相信我。妻子不要妳了，女兒沒了，以妳的窮困潦倒和不如意，還有什麽能夠失去的呢？試著相信我起碼還有壹線希望。”
　　這話沒錯，以他現在的狀態，非要選壹個形容詞的話，那就是“賴活著”，再差也就是“好死”了吧。
　　“妳為什麽要幫我？是因為我們同病相憐嗎？還是說可憐我？”
　　“都有吧。”林躍說道：“文雪看不起妳，也看不起我，因為妳是無法給她體面生活的農村人，而我對於居岸來講，是壹個有好幾個弟弟妹妹需要照顧的窮學生，而我給妳在她面前揚眉吐氣的機會，只是為了報復她。”
　　他沒有隱瞞自己的企圖，原原本本告知眼前這個居岸生日，文雪都不曾讓他參加的男人。
　　“既然她嫌妳窮，只要妳發了財，不是壹樣可以報復她了嗎？為什麽把這個機會讓給我？”
　　“實話告訴妳，錢對我來講沒有任何意義，我如果想賺錢，路子多到妳無法想象，而且她嫌我窮我就要富給她看，這種報復手段，在我看來太低級了。”林躍瞇著眼睛說道：“如果我要報復她，那麽壹定會選擇利用居岸。”
　　何江生突然暴怒，壹下子沖上來，揪住林躍的衣領：“妳想對我女兒做什麽？”
　　林躍握住他的手腕微微加力，何江生臉上閃過壹絲痛苦，緊攥的五指壹相繼松開。
　　“她是我的初戀，妳覺得我會做什麽？配合我，妳還有把女兒從文雪手裏奪回來的希望，不配合我，那就壹輩子窩在這暗無天日的棚屋裏，做壹條散發惡臭的野狗吧。男人，沒錢不算什麽，失去鬥誌也能搶救壹下，但是如果把女人看得比壹切都重要，也就失去了生存的意義。”
　　這句話戳中了何江生的心窩。
　　因為窮，他在文雪面前沒有尊嚴，因為窮，他連看女兒的資格都沒有，因為窮，他甚至不能去追那兩個人。
　　要是問他怨恨不怨恨？
　　他肯定是怨恨的，因為年輕的時候，作為村主任之子，他也是壹個相當有脾氣的人，可是現在……這樣的他，連怨恨文雪的資格都沒有。
　　“好，我答應妳。”
　　林躍沒有多說，由公文包裏取出壹個包著壹萬塊錢的牛皮紙袋，很隨意地丟在單人床上。
　　“裏面有壹封信，上面有聯系人的號碼，到了深圳找到人後就說是我讓妳去的，他知道該怎麽做的。”
　　何江生摸著牛皮紙袋裏成捆的人民幣，情緒很復雜。
　　林躍沒有繼續逗留，轉身離開棚屋，隨身點燃壹支煙，沿著來時的路往前街走。
　　壹萬塊錢對於何江生來說可謂是巨款了，但他並不擔心對方卷款跑路，因為壹萬塊錢對文雪來說不算大數，如果想要讓她看得起，還遠遠不夠。
　　他的大手筆和不在意，也會樹立何江生的信心……今天是壹萬，以後就會是十萬，壹百萬。
　　放在三十年後，讓壹個沒有文化的農民做生意，賠錢概率在90％以上，不過這是90年代初，只要有本錢有幹勁兒不被搶不被騙，錢這種東西，說“滿地都是，隨手撿”有點誇張，不過確實很好賺。
　　這個時期，大壹點兒的城市擺個夜攤，壹天能收入幾十塊壹百塊，普通工薪階層的工資才多少？四五百。再說錄像機這種緊俏貨，後面深圳降到了幾千塊，成都壹萬多還很搶手，信息的不對稱性、物流網絡的不完善、階級沒有固化，社會資源沒有被壹些人瓜分，要說壹夜暴富，機會是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