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壹百九十九章 卷末－孫琦篇

　　林躍端起茶杯輕啜壹口，眼皮微擡。
　　“哦，妳還有條件？”
　　馮曉琴說道：“等大年出來我再跟妳談這個問題。”
　　雖然已經拿到和解書，但她還是擔心顧磊在中間使壞，想著先用這件事穩住他，等大年平安出來，至於出來後要不要離婚……怎麽可能！
　　她想讓史老板給顧磊戴綠帽子這件事被任銘攪黃了，卻不代表她會打消這個念頭，等馮大年沒事了，看她怎麽惡心他。
　　想壹毛不拔地離婚？
　　想什麽呢！
　　什麽兩年分居約等於自動離婚，兩年時間夠她給他戴多少頂綠帽子了，顧家如果不想丟人現眼，那行，拿錢吧，破財消災。
　　“馮曉琴，妳這樣有意思嗎？”
　　便在這時，八駿圖屏風後面走出來壹個人。
　　馮茜茜。
　　她的好妹妹，以前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在想什麽，等馮大年沒事了，妳就沒有牽掛了，想離婚，必須拿出讓妳滿意的代價，是嗎？”
　　不得不說，要講了解，沒有比妹妹更了解姐姐的了。
　　馮曉琴看看林躍，又看看馮茜茜，居然又在桌邊坐下，諷刺道：“茜茜，妳瞞著我跟他好了那麽久，現在怎麽樣？妳所做的壹切都是給葛玥做嫁衣，很難受對不對？”
　　“這是我跟他的事，用不著妳管。”
　　“爸媽的臉都被妳丟盡了。”
　　“妳們還要臉嗎？妳們要臉就不會做那些令人不齒的事情了。”
　　馮曉琴寒聲說道：“事到如今妳還在幫他說話，從今往後，我沒有妳這樣的妹妹，爸媽也沒有壹個甘心給人家做小三的女兒。”
　　丟下這句話，她拎起手提袋轉身離開。
　　從史老板那裏詐到100萬，60萬給了版權方，拿到和解書，手裏目前還有40多萬，所謂家有余糧心中不慌，只要往父母的銀行卡壹轉，足夠壹家人生活十幾年的了，至於友幫的壹百萬貸款，去起訴吧，把睿思園小區的房子拍賣了還債就是，至於得錢夠不夠填窟窿，那就看租房的、銀行、小額貸款公司和顧士宏怎麽協商了，反正跟黑戶都不怕的她是沒有關系的。
　　馮茜茜氣得直跺腳。
　　“我說什麽來著，她就是這種人，不在妳身上刮下二兩油來，是不會輕易離婚的。”
　　林躍笑笑，沒有接話，端起放在茶桌上的琺瑯彩鬥笠杯喝了壹口：“茶具不錯，咱們的新家也置辦壹套這樣的妳覺得好不好？”
　　馮茜茜凈生氣了，哪有心思考慮這個。
　　“妳倒是想想辦法啊，小老虎還在她手裏呢。”
　　說起這個，林躍就想笑話這部電視劇的編劇，或者說小說作者，是什麽給了他們自信，認為壹個害死自己老公，還帶個拖油瓶的三十八歲大齡女能有第二春的？壹個媽媽有錢，壹直未婚的GWY看上了她；展翔這種身家過億的包租公也對她有意思？想啥呢，要認清自己的最佳途徑就是去婚介所，讓媒婆幫忙推薦對象，這種照鏡子認清自己的方式，遠比整天混微博、抖音壹類大數據推送玩得風生水起的社區更有效，也更接地氣。
　　“別急嘛，讓子彈飛壹會兒。”
　　馮茜茜撅著嘴做到他身邊，壹臉的不樂意。
　　林躍說道：“那可是妳親姐，妳就這麽急於看到我收拾她？”
　　“我沒這樣的姐。”現如今的馮茜茜，對父母、姐姐，還有那個弟弟，不說恨之入骨，那也是滿懷不屑。
　　是，父母把子女養大，有再多不是，子女也不該怪罪父母，然而放到馮家，在馮大年的問題上，就好比四個人打麻將，三個人圈她壹人兒，不難受才怪。
　　就連姐夫逼不得已要娶葛玥這件事，她也怪到了馮曉琴身上，如果不是馮曉琴拖著不離，她早就和姐夫領證結婚了，搞不好孩子都有了，又怎麽會被葛玥鉆了空子？
　　林躍給她倒了壹杯茶：“莫生氣，嘗嘗，精品級的明前茶，不喝就浪費了。”
　　……
　　顧士宏忙著和馮家撇清關系，展翔忙著和顧清俞談戀愛，葛如山夫婦忙著為越來越近的預產期準備各種必需品，顧昕也沒閑著，他忙著找孫琦。
　　現在全網都知道顧磊的婚姻壹地雞毛，不說馮曉琴同不同意離婚，就算做通馮家的工作，顧磊的結婚對象也是葛玥，不可能是馮茜茜，更不可能是孫琦。在停車場的時候，孫琦以為葛玥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如今事實證明他是清白的，孫琦總沒有拒絕他的理由了吧。
　　當初他被逼著演戲，壹方面是因為有把柄在堂兄手裏，他不想坐牢，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另壹方面也是將計就計，因為這樣壹來就把葛玥這塊燙手山芋丟給顧磊了，至於綠帽子嘛，壹頂是戴，兩頂也是戴，在孫琦這兒他已經戴了壹頂了，也不差葛玥那壹頂了。
　　“那孫小姐，就按咱們說好的方案進行。”
　　“好的。”
　　“行了，回吧，真不用送我到樓下的。”
　　“哦，我順道去小區門口超市買點水果。”
　　“這樣啊，要不要我載妳壹程？”
　　“不用，兩步路，就當活動壹下，散散步了。”
　　“那行，再見。”
　　“再見。”
　　單元樓門口，穿著長款加厚呢子大衣的孫琦目送壹名工裝男子騎上電瓶車離開，她也定定神，步行前往西門。
　　顧昕壹看時機來臨，推開駕駛室的門，拿起副駕駛座位放的壹束玫瑰花，快步跑到孫琦面前將人攔住。
　　“孫琦。”
　　“妳怎麽來了？”
　　她很意外，還有點慌張，對於遞到面前的玫瑰花無動於衷。
　　顧昕說道：“給妳的。”
　　“我不要。”
　　出乎他意料的是，前女友定定看了幾眼，突然把那束玫瑰花往前壹推，瞄了周圍的行人兩眼，加快腳步向前。
　　“孫琦，孫琦。”
　　顧昕很沮喪，同時也很生氣，他帶著無比的誠意而來，還買了她最喜歡的ROSA GALLICA的玫瑰花，結果呢，她連看壹眼的興趣都沒有。
　　“妳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
　　孫琦不說話，兩只手臂夾了夾呢子大衣，低頭前行。
　　“孫琦。”
　　顧昕壹個箭步趕到她的身前，張開雙臂將她攔住。
　　壹股風由樓棟間隙吹過，把花束中間夾著的奶白色卡片吹起，在空中轉了幾圈，落在靠近花叢的地板磚上，中間用藝術字寫的“I LOVE YOU！”下面還有壹個紅色的小心心，小心心表面是反光顆粒，在夕陽的照耀下反射著星星點點的光彩。
　　幾位過路大媽被兩個人的互動吸引，停下腳步觀望。
　　“顧昕，妳能不能別再糾纏我了。”孫琦表現得很煩躁，也很無奈。
　　在公司堵完來小區堵，他為什麽像壹塊狗皮膏藥那樣，怎麽甩也甩不掉呢？
　　“孫琦，我不信妳沒有看到網上的爆料，葛玥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的，是顧磊的。”
　　孫琦點點頭：“沒錯，我看到了，但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顧昕很激動，揮舞著手臂說道：“當時我父母就在場，顧磊已經表態要娶葛玥為妻了，妳們已經沒可能了。”
　　“……”
　　孫琦不想跟他說話，往旁邊側了側身，想要繞過去，但是顧昕的動作很快，又壹次將她攔住。
　　“孫琦，妳別再執迷不悟了行不行？他配不上妳。”
　　孫琦面無表情說道：“他配不上我，妳能？”
　　這個問題把顧昕問住了，以前他是關工委的公務員，當然能說配得上，而今失業在家好幾個月了，孫琦呢，買了房買了車，聽同學們說最近又幫公司簽了好幾個單子，被杜總看好，年底十有八九是要晉升項目經理的女精英，不考慮以前的感情基礎，他確實配不上她。
　　“孫琦，我會努力的，只要妳給我壹個機會。”
　　孫琦搖搖頭：“顧昕，妳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才能明白，我們回不去了，我已經不喜歡妳了，不，我現在很討厭妳。”
　　顧昕聽說，表情連變，把手裏的玫瑰花往旁邊的花叢壹丟，又沖旁邊看熱鬧的兩個人大吼壹聲：“看夠了嗎？看夠了滾。”
　　唬得兩個老太太趕緊閃人，左腿有點跛的那個還絆了自己壹腳，險些摔倒在地。
　　孫琦忍不住訓斥道：“顧昕，妳吼什麽吼！”
　　“我問妳，妳是不是心裏還想著他？是不是？”
　　“是又怎樣？”
　　“哪怕他把葛玥的肚子搞大了？”
　　孫琦也豁出去了：“沒錯。”
　　“妳是瞎嗎？”
　　顧昕強扭住她的手，孫琦甩了兩下完全沒用。
　　“那麽多男人妳不愛，愛上壹個人渣。”
　　“那妳呢？為什麽不放過我，放過妳自己，去找壹個願意跟妳交往的女人？”孫琦說道：“顧昕，放手吧，我們不可能的。”
　　“我不信……”
　　“我要去德國了，剛才騎電瓶車離開的人妳看到了吧，那是房產中介，來幫我賣房子的。”
　　“什麽？！”聽到上面壹句話，顧昕如遭雷亟，想當然地認為她這麽做是為了離開這個傷心地：“他對妳就是玩兒玩兒而已，我不信妳看不出來，為了這樣的人，值得嗎？”
　　“值不值得是壹件很私人的事情。”
　　“幹嘛呢？放開她！”
　　孫琦話音剛落，沒等顧昕回話，前樓拐角跑來壹高壹矮兩個戴著大蓋帽，身穿保安服的人，矮的那個手持警棍，高的那個端著防暴叉，應該是有人把這邊發生的事情報告了物業。
　　“顧昕，如果我是妳的話，壹定會選擇離開。”
　　顧昕看看越來越近的保安，又看看壹臉漠然的前女友，咬咬牙，甩開手，帶著沮喪的心情往停車位跑，中途還不忘狂躁地吼兩聲。
　　他想不明白，顧磊究竟有什麽好的，孫琦寧願愛壹個玩弄感情的人渣，也不願意跟他這個前男友復合。
　　……
　　半個月後。
　　HP區看守所。
　　陽光照在厚重的鐵門上，圓圓的鉚釘漫射出壹片橙黃。
　　馮曉琴穿著壹件紅色毛衣在門口焦急地來回走動。
　　她身後的何曉梅就鎮定多了，把顯老的藍色圍巾解下來重新圍了圍，又拿出隨身攜帶的保溫杯咕嘟咕嘟喝了兩口熱水，感覺胃裏舒服壹點，猶豫壹下走到馮曉琴身邊，拍拍她的胳膊，把保溫杯遞過去：“曉琴，天太冷了，喝口熱水暖暖胃吧。”
　　“不用了何姐，我不渴。”
　　馮曉琴擺擺手，示意自己不用。
　　何曉梅也沒多勸，把保溫杯裝進包裏。
　　她可不是那些花枝招展的城市女性，包裏裝的都是什麽化妝盒，防曬噴霧，遮陽傘，墨鏡什麽的，作為壹個到處給人幹家政的中年婦女，包裏最重要的壹是手機，二就是保溫杯裏的熱水了。
　　吱嘎嘎嘎……
　　又過去十來分鐘，隨著大鐵門後面的電動折疊門向壹側滑動，壹個頭發比和尚稍長的年輕人背著耐克包從裏面走出來。
　　興許是陽光有點刺眼，他在踏出鐵門那壹刻頓住腳步，手搭涼棚，在額頭遮了遮。
　　“大年。”
　　馮曉琴喊了壹聲，快步迎上去。
　　“大姐。”
　　馮大年壹看馮曉琴來接他了，很開心，隨後又看到旁邊跟著的何曉梅，跟著喊了壹句“何姐”。
　　不過他發現對方聽到這個稱呼後表情怪怪的。
　　他在馮曉琴和馮茜茜撕逼的視頻曝光前就進去了，自然不知道自己不是馮曉琴的弟弟，而是她的私生子的事，何曉梅知道啊，馮大年按輩分應該管她叫阿姨，現在叫“姐”，心裏多多少少會有疙瘩。
　　“大年，妳看妳，人都瘦了。”馮曉琴壹邊摸著他的胳膊，壹邊翻來覆去地看：“在裏面，沒人欺負妳吧？”
　　馮大年聞言，神色有些緊張，不過沒有表現得太明顯，又藏了藏肩膀和後背：“怎麽會，從小到大，我打架還沒輸過，還有獄警呢，裏面的人不敢動我。”
　　馮曉琴信了他的話，確實，馮大年從小愛惹事，但每次都是別人吃虧，方圓3裏內出了名的能打。
　　“行了，先回家吧，中午吃頓好的。”
　　她沒提賣盜版模型的事，害怕刺激到正處於叛逆期的兒子，也沒提馮茜茜和家裏鬧翻的事，準備中午吃頓好的，然後就把馮大年帶到何姐的老家玩幾天，散散心，順便把他進去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穩步有序地告訴他——就算有版權方的和解書，馮大年還是因為銷售盜版模型被判拘役，緩期兩個月執行，不過她提前咨詢過律師了，報備後是可以去外地的。
　　計劃很好，然而有些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關口，壹輛寶馬車快速駛來，就在距離三人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住，隨著開關車門的聲音，上面下來壹男壹女——馮茜茜和林躍。
　　馮曉琴臉色驟寒。
　　“妳們怎麽來了？”
　　馮大年壹臉茫然，想不明白二姐怎麽跟姓顧的攪合在壹起：“二姐，妳們怎麽……”
　　馮茜茜帶著怨恨說道：“別叫我二姐，我沒妳這樣的弟弟。”
　　馮大年怒目而視，之前馮茜茜因為他講顧磊的壞話扇了他壹巴掌，這心裏的氣還沒消呢，她居然敢對他甩臉子？
　　馮曉琴把兒子帶到身後：“顧磊，妳想幹什麽？”
　　林躍說道：“離婚啊，妳不是講等他出來就去領離婚證嗎？”
　　馮曉琴看了壹眼馮大年，盡量保持平靜：“我是講過，但不是現在，這件事過幾天再說。”
　　林躍忍俊不禁，壹臉玩味說道：“馮曉琴，我猜妳根本不會輕易跟我領證離婚，這麽說只是緩兵之計，以免我把馮大年是妳跟妳那死鬼未婚夫的私生子，偽裝成弟弟養了十幾年的事情告訴他，打亂了妳慢慢來的計劃對嗎？”
　　馮曉琴以為他為了能夠順利跟她離婚，不會在關鍵時刻刺激她，沒想到這家夥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上激怒她的大招。
　　“好，好，顧磊！想讓我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妳是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