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畫家之死（完）

　　“獵魔人！獵魔人！這兒有壹封妳的信。”
　　傑洛特回過頭去，壹個孩子正在叫他。見他回頭，那孩子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從腰間的挎包中掏出壹封信來，遞給他後行了個躬身禮：“來自格列高裏家族的問候，獵魔人大師！”
　　說完，他就跑開了。
　　獵魔人看著他遠去，低頭拆開了那封信。壹股清香飄了出來，他開始讀信。
　　“尊敬的利維亞的傑洛特，首先，我要對您致以我誠摯地問候。”
　　“感謝您的正義之舉，格列高裏家族不會忘記。”
　　“其次，我認為我有必要向您告知關於凱雷·文森的最後下場，如果您最近有關註報紙，應該能得知他的礦產生意已經被我們收購了，而他本人現在可能正在路邊當乞丐吧。”
　　“我希望他在幾年內就染上壹身病，然後滿心痛苦的在寒冷中死去。”
　　“我不知您會如何看我，但我認為，復仇是壹項美德。復仇不是詩人們與哲人們口中愚蠢的遊戲或毫無意義的空洞之舉，復仇是讓我這樣壹個失去愛子的母親能品嘗到快樂的最後壹件事。”
　　“最後，我想對您說壹說克羅寧。我知道他是個偏執的孩子，但我不知道他居然偏執到這種地步。他想用壹己之力推翻諾維格瑞延續幾百年的政治格局，這無異於玩火自焚。我想，他的死可能也與我有關。如果我當初沒有沈浸在喪夫之痛中，他大概也不會這樣。”
　　“但是，世事無常。獵魔人大師。如果您願意看我這樣的壹個老婆子的瘋言瘋語到現在的話，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您壹件事。”
　　“命運是反復無常的。”
　　“命運讓我們家族在七十年前全家搬遷出諾維格瑞的政治中心，讓我的丈夫在悔恨之中死去，讓我的兒子對那些高高在上的議員滿心仇恨，也讓他成為壹個體恤弱者，關懷窮人的人。但最終，也讓他淒慘的死去了。”
　　“就寫到這裏吧，大師。相信您也看得厭煩了。請務必與我們保持距離，凱雷·文森雖然倒臺了，可他的夥伴並沒有。如果您與我們走得太近，可能會受到牽連。但我必須向您表示感謝，而口頭上是完全不夠的。如果您想的話，請在明晚七點鐘來梅裏泰莉神廟，您會收獲格列高裏家族的感謝，以及我們微不足道卻永恒的友誼。”
　　“您的朋友，壹個失去兒子的母親。”
　　他將信再次折疊起來，放入信封中，塞進了自己盔甲的內村。
　　……
　　“我的朋友傑洛特在大多數情況下是個喜歡用冷嘲熱諷來表達自己的人。他鮮少有面部表情，只有在和熟悉的人相處時，他那張臉上才會露出壹些細微的表情。”
　　“在我和他多年的友誼裏，我們曾經歷過許多事，相信我的讀者們也對此有些印象，無論是壹起在諾維格瑞抓捕吸血鬼，又或者是我與那位女公爵的愛恨情仇，妳們都應該相當熟悉。我不會對我的讀者說謊，因此，我想告訴諸位壹個新的故事，並且再次澄清壹件事。”
　　“他並非是大眾口中毫無感情的殺手，怪物。又或者是為了錢什麽都能做的怪胎。他是壹個活生生的人，壹個品德高尚，敢於為了無辜的人們拔劍的人。在我眼中，他是壹位騎士多過獵魔人。盡管他在大部分情況下都過得比較窘迫，但那並不能影響他。”
　　“在壹次酒後，傑洛特向我談論起了壹件往事。我忘了他是怎麽開頭的了，但我對這個故事印象非常深，請聽我細細道來。”
　　“那是在1233年的年末，傑洛特和著名的黑袍法師壹起旅行到了諾維格瑞。他們在此居住了壹段時間，傑洛特在城裏接些水鬼的委托，以此度日，而黑袍法師正是像他留給世人們最深刻的印象壹樣，他整日窩在屋子裏看書。”
　　“日子壹天天的過去，壹直到了1233的12月份，傑洛特在廣場上結識了壹位年輕人，克羅寧·格列高裏。他是個年輕的畫家，因為自己擅自給他愛吃醋的老師的夫人畫半身畫而被那位老師在教主廣場上襲擊了，恰巧傑洛特路過，他英勇地救下了那名年輕人。而故事就從這裏開始。”
　　“克羅寧很激動，他要給傑洛特畫壹幅畫——是的，就是那幅畫，《利維亞的傑洛特》，就是那幅讓我們的獵魔人揚名世界的畫。而此時，它僅僅是個雛形。傑洛特說他那天坐了壹上午，教主廣場人來人往，而克羅寧專註著他手上的工作，等到第壹版終於完成了，饑腸轆轆的獵魔人早已沒心思看畫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仍然為那粗糙的第壹版所震驚，盡管我很懷疑他其實並不能像我壹樣分辨出第壹版和完成版的差距——他在藝術上的糟糕品味眾所周知。”
　　“就這樣，克羅寧·格列高裏與我們的傑洛特約定好壹周後去他家觀看完成版的畫。傑洛特本應對藝術不感興趣，但他那天就是鬼迷心竅，又或許是命運使然，他在那天準時赴約了。可他到達克羅寧的家後，看到的卻是那可憐畫家的屍體，為了尊重他這樣壹位藝術家，我在這裏就不描述他的樣子了，請原諒。”
　　“而獵魔人表現出了罕見的憤怒，他在壹天之內便找到了畫家之死的真兇——市議員凱雷·文森，他在1235年死去，屍體在大街上半個月才被人發現。值得壹提的是，當時諾維格瑞的地下黑幫老大‘霍桑’也在這件事中被傑洛特打了個半死，他本人是我的詩迷，也是壹位頗有品味的藝術贊助人。”
　　“而後，便是大家都熟悉的事了——格列高裏家族得知真兇後在三天之內便將凱雷·文森趕出了他的辦公室，收購了他的生意，讓他流落街頭。要我說，他活該。我們先不討論克羅寧·格列高裏的思想是否正確，但他只不過是個年輕人，而且那短暫的壹生中並未做什麽壞事，恰恰相反，他在棚戶區的聲望無人能及——人們都知道他是個好心腸的人。”
　　“他的死，可能是我們藝術史上的損失。但我的對他的評價，正如他在聖格列高裏之橋他祖先的雕像旁的雕像上刻的壹句話壹樣。”
　　“……但我來過這裏，後世之人反抗壓迫、呼喊英雄時，還尚有名字可叫。”
　　——丹德裏恩，《詩歌的半世紀》，又名《詩人回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