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复仇(二十二)
正经人谁在漫威学魔法啊 by 拿刀划墙纸
2023-9-16 21:57
补充?
补充什么?
至少罗伯特·基利曼没有什么想补充的,在他看来,多恩的叙述已经非常好了。再者,他目前也没办法完全投入到工作状态中去。
他现在深刻的理解了过度使用魔力后到底是个什么感觉——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有人拿着一块钢刷不停地在你的大脑皮层上刷来刷去,不时还往上边踹一脚。这种感觉可想而知,自然不会多好受。
更糟的是,哪怕是已经从医疗舱里出来了,这种感觉仍然存在。
“……有什么办法能让这种感觉消失吗,老师?或者,至少减缓一点?”
法师抬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忍着吧,罗伯特。”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那种虚幻感仍然没有消失,依旧存在。他仿佛一个坐在罗伯特·基利曼对面的幽灵似的,平静地一笑:“就像我一样。”
“您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了吗?”
“大差不差……早些年里我还需要拼命对付一些魔鬼领主的时候是得这么干,当时不仅仅只是过度使用魔力,我有时候甚至还得找另外几个魔鬼领主签契约卖灵魂。”
他一边说着,一边耸了耸肩:“但它们都想在这件事上耍点心眼,所以我就只好在拿了力量后连它们一起杀了。”
“……这会不会有点不讲信用?”基利曼委婉地说。
“是它们先不讲信用的。”法师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来了这么一句。“和魔鬼们打交道就是这样,契约的边角与花纹上都是条款,就连字符与字符之间的空挡处都用隐形墨水写着附加条款……你敢相信吗?它们居然还与时俱进用起隐形墨水了。”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大笑起来:“真是活见鬼……”
会议室内此时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人,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去做了,值得一提的是,多恩现在正忙着搞清楚这一万年来帝国之拳到底在那只不知道是谁的手骨上刻了多少个名字。
而察合台可汗还在马场里没出来,他的子嗣们却也在里边一起陪着他。
法师估摸着不久以后就能看见察合台跑过来问他能不能列装这种马之类的事了。
“真的只能等它自然恢复吗?”基利曼再次问了一遍。“我怎么感觉您在骗我?”
“第一。”
法师严肃地竖起一根手指:“我从来没说过它只能自然恢复。我只是说,让你忍着点。”
魔法学徒版本的罗伯特·基利曼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痛苦难言地点了点头。
“第二,这是一个教训——当然,我对于你的勇气和决心非常赞赏,你在那种情况下用一种你还不是很熟悉的力量做出了最正确的举措……但是,一码归一码,你得记住这种感觉。”
“很难受吧?”
罗伯特·基利曼缓慢地点了点头。
“难受就对了。”法师严肃地告诉他。“任何力量都有其代价,挥剑之手尚有可能被反作用力震伤,何况是一种近乎无所不能的力量?”
“我没有使用任何法术。”基利曼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用魔力给法阵中枢供能了——”
“——那就是问题的的关键!”
法师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打个比方,罗伯特,看这里。”
基利曼看见他抬起的右手手掌心上有一抹火光乍现。
“一个标准的火球术,大致需要多少单位的魔力?别用我教你的那种‘想用多少就用多少’的方法来回答,我这种方式只限于你我这样天赋超群的人使用。我现在询问的是,标准单位。”
基利曼很快便得出了答案,他平常可没少看法师所提供的教材。
“五个单位。”基利曼谨慎地说。“威力能够——”
“——威力不重要。”法师直接打断了他,再一次。“你的控制力不足,这才是致命问题,罗伯特。每一次都是这样,尽管我告诉你想用多少就用多少,但你仍然需要一个模糊的感觉来界定那种尺度,明白吗?”
“……这未免,也太不严苛了吧!”
基利曼只觉得自己的理性受到了挑战,我在这里学魔法,你告诉我想用多少就用多少,完了还来句模糊的感觉?我怎么知道‘感觉’是什么感觉?!
“不严苛是相对而言。”
法师平静地说。
“你完全有天赋能支撑你这样凭借感觉施法。天才们是超越理性的存在,任何事都能用理性去分析的世界只存在于想象当中。你的天赋能够支撑你打破这样的常规,实际上,如果我用寻常法师的那种标准教学方法来教你,你完全没可能唤醒法阵中枢。”
“……也就是说,我做对了?”基利曼疑惑地问。
“不完全对,我的学徒。我并不是在苛责你,我是在告诉你,循规蹈矩并不是我这一派的人该做的,但有些时候,你必须敬畏某些古老的规则。”
法师严肃地拍在他的肩膀上,疼痛在瞬间消弭:“否则,你便会承受更大的代价。”
那你呢,老师?
罗伯特·基利曼望着他离去时的背影,在看见那种诡异的虚幻感后,他忍不住在心中如此问道:你又做了什么?
……
我?
何慎言知道基利曼在想些什么,但他不想回答。有些东西不应该被人听见,甚至不应该存在。
他的身形一闪即逝,眨眼间便从复仇号上进入了大裂隙。已经被焚烧过一次的亚空间对他的到来并不如何欢迎,甚至算得上是厌恶。恶魔们再一次尖叫了起来,生怕他又一边走一遍宣泄愤怒把路上的所有星球全部烧成灰。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供如此奢侈的行为了。
物质界中需要航行上一年的距离在至高天内不过一眨眼便转瞬即逝,他在下一个不可言说的时间内出现在了星炬周围,熊熊燃烧的人类奇迹未曾有片刻停息,稳固的燃烧。
哪怕是重伤昏迷,人类之主也不忘记为它供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星炬现如今的地位可能比以前还要高。不仅仅只是因为里面那个正在孕育的复仇之种的关系,还因为它涉及到的某些计划。
金色的光辉中,一个念头漂浮而来。
“他们还好吗?”帝皇问。
“你指哪方面?”
“身体健康——我暂时可没办法去处理他们遗留的精神问题,与彼此之间的关系。”
“比你好就是咯。”
何慎言翻了个白眼,人类之主见状苦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又免不了一顿讽刺了。
“你怎么想的?我后来回溯了一下时间,发现那把剑刺过来的时候你躲都没躲——你疯了?”
“我不能躲。”
人类之主如此答道:“德拉克尼恩能对我产生致命的伤害,但它也是一个古老到极点的恶魔,不仅仅只是锋利那么简单。我的身后即是网道入口,如果让它刺中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挡一下都做不到?你在说些什么呢?”
人类之主苦笑了一下。
“任何人,任何事物——只要尝试保护我,便会被那把剑一并认同为需要伤害的目标之一。无论是多么坚固的盔甲或盾牌,只要被那把剑标记,就会成为不堪一击的纸制品。我所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的血肉。”
何慎言眯了眯眼。
“听上去是个很不讲道理的特质……有点意思,我抽空去趟白塔吧。我也有笔债要让它还。”
“你有办法能对付它?”
“暂时还不清楚,但总得一试——就像图拉真·瓦洛里斯。”何慎言平静地说。“有一千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但他不知道,他总得一试。所以他选择了那种方式……”
虚幻的金蓝交加灵体扭头看向燃烧的星炬,金色的光点一同闪烁,在那熊熊燃烧的冰冷火炬中,破碎的灵能与意志正在被动地供给于一个尚未诞生的神祇。
“……或许我们还有机会见到他。”良久,人类之主如此说道。
“只是或许而已。”法师不置可否地说。“还是别抱期待比较好……总之,好好养伤吧,老头。”
“你还撑得住吗?”人类之主如此问道。
“总得一试。”
法师在离开前平静地一笑。
间幕:圣血天使
墨菲斯托睁开眼睛,一时之间几乎很难去分辨出头顶的银色天花板到底是他的梦,还是现实。
他坐起身,花了一点时间来理清脑海中繁杂的思绪,并将那些不真实的幻象全部扔了出去。他早已习惯黑暗中的事物灌输给他的这些东西了,然而,不管怎么说,它们总归是想将他拖入其中的。
但他拒绝。
圣血天使的首席智库墨菲斯托从他的房间中走出,衣着简朴,仅仅披着一件布袍。他赤足站在银色的金属地面之上,神色有些罕见的迷惘。
舷窗外掠过黑暗的真空,船体微微震颤,这代表卡迪安人中的那些杰出者正在与机魂共鸣,和它们并肩作战,并将帝皇的怒火播撒到叛徒身上。
外面的黑暗中闪过几丝淡蓝色的微光,看似不起眼,却在那微末的远端制造出了一场剧烈的爆炸。墨菲斯托凝视着那剧烈的火光,神情逐渐归于平静。
他还是没法完全接受如今的现实,一切都太梦幻了,太好了,好到令他本能地拒绝接受。
驻地的墙壁内,圣血天使们挂上了油画、壁画与镶金画,都是杰作。如果回到墨菲斯托还是卡利斯塔留斯的时候,他兴许会包含兴趣地停下来,欣赏每一幅画中作者所留下来的高超技艺与凝结的不朽精神。
但他现在不是卡利斯塔留斯,而是墨菲斯托,死亡之主——一个克服了黑怒的可怕之人。
所以他只是漫步走过。
驻地内有其他的圣血天使正在活动,人人神情平和,一种有别于从前的安静在这里流动着。
墨菲斯托知道原因,实际上,他此行正是要去面见原因。
一名圣血天使迎面走来,他同样没有身着那配发的新式装甲,露胸式的布袍与雕金桂冠,手腕上还带着两只金色的手镯,上面有炫目的图案正在闪闪发光。这些东西让他有了些极限战士式的风格。
这没什么大不了,文化的交融本就是必经之事。
“首席智库。”他礼貌地问候,并低下自己的头以示尊敬,柔顺的金色长发与他们的父亲如出一辙。墨菲斯托原本无动于衷,却在看见这金色的长发后突兀地有了点恼怒。
——他自己的发色如今已经成为了死寂的灰白色。
“日安,战士。”墨菲斯托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你今日过得如何?”
“不能再好了!”
年轻的战士抬起头来,面上仍然带着兴奋,湛蓝色的眼眸中有单纯的快乐正在跳动。此时此刻,他不是一个被后天塑造出来的杀戮机器,而是一个单纯感到快乐的孩子。
“他于早些时候在食堂内和我们一同进餐了,并向我们讲述了一些故事……”他说着,一时之间竟然开始有些哽咽。
墨菲斯托沉默着迈过他。
若是卡利斯塔留斯,他会安慰这个战士,会告诉他,一切已经好转了。但他如今是墨菲斯托。卡利斯塔留斯通常表现得乐天且幽默,喜欢和他的兄弟们待在一起。但墨菲斯托不是,墨菲斯托是个阴郁且沉默寡言的人。
异常阴郁——如同他那张苍白到了极点的脸。
“首席智库?”
年轻的战士迟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墨菲斯托止住脚步,在几秒后给了一个不那么冰冷的回答。
“去温习你的作战技艺,或继续习练艺术——怎样都好,战士,但不要再露出片刻软弱。”
说完这句话,他便继续缓步向前了。
是的,不要再露出片刻软弱。
圣吉列斯的住处位于驻地的左侧,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别误会,圣血天使们曾经执意要求给圣吉列斯安排一个宽敞而舒适的房间,且必须极度奢华。
在经过几次投票后,宽敞、舒适,奢华三样标准都被达成了。这房间内的每一块地砖,每一座雕像与画作都是圣血天使们亲手所做,就连墙角处不起眼的位置都烫金的花体字雕刻着圣吉列斯所留下的英勇事迹。
然而,圣吉列斯却在看见那间房间的景象后连续地后退了几步,一直到退出来为止。
随后,他便自己挑选了一间普通且平凡的小屋子居住——他的决定让不少圣血天使满心不安,就连撕肉者的加百列·赛斯都曾致电过来以疑惑的语气询问此事。
但丁是这么回答的:“大天使有他的考量。”
老头子当时是这么说的,但他挂断通讯后的表情却让墨菲斯托心中几乎完全死去的幽默感在那一瞬间爆发了开来。首席智库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再度消弭于无形。
而现在……
墨菲斯托站在圣吉列斯的房间门外,看着那扇平平无奇的金属门沉默不语。负责站岗的两名圣血卫队成员紧张地挺直了腰杆,其中一个在几分钟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地询问了起来。
“首席智库,您有什么事吗?”
“……我要见原体一面。”
“啊,很抱歉。”圣血卫队微微低头。“原体正在和一名战斗修女交谈。”
“战斗修女?”
“是的。”另一名圣血卫队接替了他同伴的工作,声音沙哑。“她名为安科莎,是个记述者,受到指派以来记录下复仇远征中发生的所有事。她蒙受帝皇的恩典,因此得以有幸面见大天使。”
墨菲斯托沉默地点点头,本打算转身离去,但是,金属门却在此刻滑开了,圣吉列斯微笑着从中走出:“暂且留步,墨菲斯托。”
“……原体?”
“请和我进来,好吗?刚好,这位安科莎修女对你也有些问题——我们不妨一并回答,你觉得如何?”
“……我没有意见。”
“那就好——中枢,可否多帮我准备一把椅子?”
一个机械声在他们头顶响起:“已准备好,您还需要什么?”
“啊,墨菲斯托,你想喝点什么吗,酒?红茶?”
“……清水就好,多谢,父-父亲。还有中枢。”
圣吉列斯笑着揽过他,推着浑身僵硬的墨菲斯托往里走。圣血卫队羡慕地看着他,而房间里面除去那正襟危坐的战斗修女以外,已经多出了一把椅子,和一杯放在一旁矮桌上的清水。
墨菲斯托坐下来,对战斗修女点了点头,随后举起那杯水一饮而尽。
他一滴都没剩下。
“那么,修女——我们刚刚谈到哪里了?”
圣吉列斯舒服地坐了下来,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那对光华之翼如今正安静地收拢在他的背后,大天使俊美的容颜上正带着一个和煦的微笑,显然,此前的交谈令他感到很是愉快。
“谈到那位活圣人和您之间的相遇……”
战斗修女侧目,小心地看了一眼板着脸的墨菲斯托,随后才继续说:“这是可以说的吗?我问询过许多人,无论是阿斯塔特修士,还是星界军,他们都不愿意告诉我真相。”
圣吉列斯微微一笑:“我觉得,这没什么可隐藏的——当然,其他人的想法,则并不是我能左右的。船长自己的想法到底如何,我也并不清楚。但是,如果你执意想知道这部分的事情的话,我倒也可以选择一部分说出来。”
安科莎惊喜地连连点头,墨菲斯托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一眼,随后移开了视线,开始以微小的幅度转动眼球,瞥向大天使。
“啊,但是,在开始以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修女。你为什么执意地想知道他的事迹呢?”
圣吉列斯做了个手势。
“我的意思是——你有那么多其他人选可以采访、记录。他们也都乐于告诉你一些其他的传奇故事。你为什么一直在追寻着他呢?”
墨菲斯托又将眼睛转了回去。
他看见那修女沉默了片刻,姣好的面容上满是犹豫。这片刻的软弱再明显不过了,墨菲斯托压抑住自己想要冷哼的冲动,耐心地等待下文。
他不是在等待这修女的回答,而是在等待原体的反应。
“我……因为我不能理解他。”修女诚恳地说。“他不求回报,甚至拒绝在那些被他所拯救的星球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有人会拒绝荣耀吗,大人?”
圣吉列斯若有所思地说:“有些人并不刻意追求它,但他们也将荣誉看得很重。另外一些人则完全不在意,他们……是破碎的面孔。身心已经被残酷的战争完全剥夺。”
大天使哀伤地笑了笑。
“这是必须承受之重,修女。说回正题,是的,的确有人会拒绝荣耀。”
“但他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对吗?”修女紧张地问。“他拒绝,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对吗?”
“或许吧。”
圣吉列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然后转而开始谈论起另一件事。
“但你尊敬他吗,修女?”
“当然!”
“你对他一无所知?”
“不,大人,我已经知晓了一部分的真相……通过一些人的讲述,一些旁敲侧击。”
“那么,你为什么还想要知道更多呢?”
圣吉列斯的声音温和而轻柔,墨菲斯托不自觉地便全神贯注了起来。他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生命运作的声音近乎接近于悄无声息。而那修女,却在不知不觉间让眼泪盈满了眼眶。
大天使的羽翼正在微微发光。
“因为……我想更加接近他一些。”修女抽泣着说。“如此伟大之人却甘愿埋藏自己的姓名,大人,我宁愿死也想得知真相,并公诸于世,他牺牲得如此之多,为何世人却不知道他的名字和面容?”
“许多事并不一定要有个答案的,修女。”圣吉列斯轻声回答。“他也并不是经常向我们解释他所做之事的具体缘由,很多时候,我们只能靠猜测来了解他的意图,但我们并不为此感到疑惑。”
墨菲斯托注意到,大天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
“可是,大人……难道您不觉得这对他来说并不公平吗?”
圣吉列斯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淡蓝色的荧光旋转着在银色的天花板上转动,却没有声音响起。于是他低下头,继续讲述。
“我当然会这么想,但我不是他,我最多只能为此叹息,可我不会强求地去改变他的想法,正如我不会要求你停止你的工作一样——每个人皆有自由意志,这或许是人类身上最宝贵的东西。”
他转过头,看着墨菲斯托。首席智库的两颗心脏停跳了一瞬间,他倍感震惊。
“你觉得呢,墨菲斯托?你觉得船长是个怎样的人?”
“……我从未见过他,原体。”
“这不重要,你对他一定有个印象。”圣吉列斯朝他眨眨眼。“你已经可以阅读那些过去的历史了,我相信你也看过,对吗?”
墨菲斯托点了点头。修女不甘心地咬起嘴唇。
“我……认为,他或许在心理层面上有些创伤。”
墨菲斯托的第一句话就让安科莎修女发出了一声叫喊。第二句话则让圣吉列斯都为之惊讶地侧目:“他有可能在精神上也不正常。”
“……这倒是超出我的预料。”圣吉列斯苦笑着摇起头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当我阅读那些历史,观看并体会他所做的事情之后,我仅能得出这两个结论。”墨菲斯托面无表情地回答。“一个理智尚且正常的人是不可能做出那些事的。”
他顿了顿。
“……但我非常尊敬他,尽管我根本没见过他。”首席智库如此说道。“一个人的行为比言语更能昭示出他的性格,他就算是个疯人,也是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疯人。”
圣吉列斯决定暂时不去纠正墨菲斯托将帝皇摆出‘人’的行列这件事。
“我同样也不能理解他,就像这位安科莎修女所说的一样——可这根本无关紧要。自然现象同样不需要人们的理解,它们只是存在。而他也是一样,他只是存在,然后拯救。”
墨菲斯托低下他的头:“……我们帮不上他的忙。”
“你错了,墨菲斯托,在这点上错了。”
错误。
这个冰冷的词汇从圣吉列斯口中吐出,立刻让墨菲斯托感到如坠冰窖般的寒冷,他的脊椎骨中仿佛正在被人以尖刺摩擦:“原体,我不明白。”
“他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实际上,啊,我好像说的有点多了。”
大天使抬起头来,看了眼正在闪烁的蓝色光辉,笑了起来。墨菲斯托不知该以如何表情面对他,实际上,他没意识到,当他走出原体的房间时,他的表情已经成了卡利斯塔留斯惯有的模样。
圣血卫队们在他身后面面相觑。
“首席智库这是怎么了?”左边那个轻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右边的轻声回答。“但他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
间幕:三位原体的游戏
康拉德·科兹懒洋洋地躺在他的床上,已经超过四个小时没有动弹哪怕一根手指了。值得一提的是,他全程都睁着眼。只不过,他将眨眼的时间限制在了五分钟一次。
简直就像是个定时定点的计数器。
罗格·多恩说,想让他们和军团多多磨合。科兹觉得他这句话的人选里肯定不包括自己,所有参加复仇远征的原体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军团的。
不过,这倒也好。
科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这是十分钟内的第三次,超出了他为自己设定的时间次数限制。
他想到几张熟悉的脸,然后是更多,他们从黑暗的回忆中露出湿漉漉的、被鲜血所遮蔽的面容,尖叫着朝他扑来。
“哼……”
轻轻地哼笑了一声,夜之主从柔软的床榻上坐起身,百无聊赖地走出了中枢为他单独配备的房间——其他原体都住在他们军团的驻地里,只有康拉德·科兹这个孤家寡人住在第一舰桥。
实际上,如果不考虑这个相对来说显得有些讽刺的事实的话,他住的反倒是离法师最近的地方。
但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件事。康拉德·科兹张开双臂,让黑暗包裹了他。它们顺从地服从着他的命令,夜之主无聊地在复仇号上的第一舰桥上快速地移动着,沿着舰体迅速往下。
他实在太无聊,又不想闲下来,因此打算去给自己找点乐子。
……
不可战胜的敌人只是虚构的神话,是由软弱的人捏造出来,以此掩盖他们日渐萎靡的意志力。
视野,意志,希望。从敌人那里带走这些东西,哪怕一次只带走一小部分,就像混乱的夜晚被清冷的黎明取代一样,胜利必将随之而来。——阴影连长,艾森·沙恩。
艾森·沙恩凝视着墙上被暗鸦守卫们挂起的语句,这是他自己在某次战前的演讲,被一位兄弟记了下来并在战后带回了船上,然后,它到了这里。
到了复仇号上。
每次看到,都令他自己觉得浑身不适。
但他又不想直接把话说出口:我不喜欢,请你们将它撤下。
他沉思着,没注意到黑暗的迫近。黑暗无声地窃笑着,流过他身边,朝着暗鸦守卫们驻地的最深处而去。他能感到,在那里,有两名半神正在彼此战斗。
他的感知没错。
罗伯特·基利曼面容严肃地举着手中的长剑,警惕地走过被阴影所遮蔽的破碎大厅。他感到头皮传来阵阵刺痛,这意味着科拉克斯仍然没有从他附近离开。
这意味着,一名致命的猎手正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以出击并杀死他。
“你败局已定了,科拉克斯!”基利曼高声呼喊着他兄弟的名字,期望着以这样的方式来扰乱他的心。“我摧毁了你的城市、你的军队和你最后藏身的堡垒!你已经无处可去了!”
科拉克斯没有回答,基利曼却在说完那句话后猛地转过身,以剑刃触及地面,艰难地挡住了群鸦之主的袭击。一个苍白的巨人从阴影之中跃出,一对锋利的短刀在刹那间挥舞了数十次,基利曼不得不咬紧牙关鼓动肌肉来抵抗。
“我还没输呢,兄弟。”群鸦之主低声回答。“你居然敢孤身前来,勇气可嘉。”
复仇之子微笑了一下,突兀地松开左手,五指张开,空气剧烈地波动起来,震荡波将群鸦之主击飞了出去,尽管没有受到伤害,却令他失去了这次来之不易的攻击机会。
他惊讶地挑起眉:“这……”
“是魔法,兄弟。”罗伯特·基利曼笑着握住剑。“我这次可是有备而来——你要再试试看吗?”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科拉克斯低笑一声,遁入阴影之中。罗伯特·基利曼再度感到那种如芒刺背般的针刺感,他忍不住轻轻地吸了口满是尘埃味道的空气:“这种感觉真令人不适。”
“你还有感觉,这点才令我不适。”
科拉克斯的声音回荡在已经变成废墟的堡垒之中,损坏的战旗被倒塌破损的砖石压在其下,再也看不出曾经的风采。基利曼迈步碾过,面容平静却紧绷。
“我已经彻底觉察了我的本质,但你居然还能感觉到我,这可让我非常失望。”科拉克斯坦诚地说。“是魔法给你带来的力量吗?”
“也不全是,兄弟。”
基利曼缓慢地移动着步伐,动力剑在手中晃动着,锋利的剑刃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音:“就算不依赖魔法,我也能——噢!”
他猛地抬起头,长剑横转,以挡住那致命的袭击,这次比上次更加艰难。科拉克斯没有使用他真正的力量,但是,只是单纯地从阴影中跃出并袭击就已经足够让基利曼焦头烂额了。
这可是一名原体的攻击。
“看来你也没说的那么轻松嘛。”科拉克斯隐含笑意地来了这么一句,没有恋战,双臂用力,短刀猛地格开剑刃,他再度遁入阴影之中。
罗伯特·基利曼头疼地皱起眉。
“游击战术……但更致命。”复仇之子低声说道。“你对你的风格有所改进。”
“康拉德·科兹在那颗星球上的战斗录像让我有了些不一样的灵感。”群鸦之主回答道。“尽管我仍然不喜欢他,但我不能否认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杀戮,或许才是他的力量。”
“我持保留态度,他或许并不愿意杀戮。”
“呵呵……”
科拉克斯没有反驳,只是低声笑了笑。下一秒,伴随着涌动的阴影,群鸦之主以闪电般的速度靠近了基利曼的背后,两把短刀一前一后地刺入了他的脖颈,甚至没有忘记再补上两刀以彻底杀死他。
“模拟结束。”
法阵中枢冰冷的声音响起,基利曼睁开眼睛,无奈地从模拟舱内走了出来:“你又赢了。”
“不。”科拉克斯纠正着他。“是我赢的第七次——你赢了九次,比我的胜率要高。如果你不选择走进来和我进行一对一的战斗,那么,你完全能在付出一部分人数后获得胜利。”
“但那样就没意思了。”
基利曼笑了起来:“我还是想和你较量一下的。不过,我其实有办法在一对一中胜过你,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他的话让科拉克斯做了个鬼脸。
“真的吗?你描述一下,我来评测评测你的办法是否靠谱。”
“嗯……”
罗伯特·基利曼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为自己倒了杯红酒。他喝下一口,以缓和长时间进入模拟舱后变得苦涩的味蕾。随后,他说:“我可以借用魔法来让废墟中再无任何阴影存在,这样,你就不能再遁入其中了。”
“你自己本身的阴影,也在我的隐匿范围之内。”科拉克斯坐在他对面,悠然地回答。
“我可以隐形,这样,我就不会再投射下任何阴影。”
“那你为何不一开始就隐形进入废墟呢?至少能打我一个出其不意。”
基利曼皱起眉:“那样……不是我的风格,再者,这也不是真正的生死战。如果我遇到一个和你作战风格乃至能力都比较相似的敌人,我会在一开始就用轨道轰炸逼迫他逃到一个我为他准备好的陷阱法术中去。”
他做了个手势,闪烁的荧光从手掌上亮起。
“结界或限制移动的符文都能让我在这样的战斗中取得先机——你明白这有多重要吧?”
科拉克斯想象了一下那种场面,眼眸亮起:“是个不错的点子,但还有很多可以修改的空间……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要不要再玩一把?”
基利曼抬头看了眼投影出来的时钟,虽说泰拉时对于复仇号来说没什么意义,但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同意用二十四小时来规划出他们的一天。按照这个标准来算,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四十五了。
“……不,我很想,但我不能。”基利曼无奈地叹了口气。“已经到学习魔法的时间了,我的隐形法术才学到第十七个,还有一百零五个等着我去学呢。”
“你学那么多干什么?”
“啊,它们分了很多种类,难度与效果也是循序渐进的。总的来说,都掌握了也没坏处。至少有些隐形术只能对物体或凡人使用,但有的却能对原体使用。”
他的话让科拉克斯沉思了一段时间。
“……一个法术就能让你的战术储备扩展几倍以上的数量。”群鸦之主如此感叹道。“真是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可惜船长从未给我们表现过这方面。”
“他已经强到不需要在这些地方下功夫了。”基利曼哈哈大笑起来。“当你能直接碾碎大部分敌人时,何必再花费心思去操控十六连火球术以杀死敌人呢?”
“另外……”
罗伯特·基利曼再次抬起头,两人所交谈的这件房间的天花板上,有一块安静的黑暗正在聆听:“科兹,你不打算下来吗?天花板上很难受吧?”
科拉克斯的表情迅速变得冷淡又阴沉。
伴随着一阵嘶嘶作响的轻笑,康拉德·科兹从黑暗中走出,优雅地朝着他的两位兄弟鞠了个躬:“没想到,最先发现我的居然是你,基利曼。”
“我在魔法上有了点进度。”基利曼礼貌地点点头,抬起手,示意科兹落座。
康拉德·科兹倒是没有接受他的提议——他不想挨着罗伯特·基利曼坐下,也不想挨着科拉克斯坐下。他宁愿站着。夜之主露出个苍白的微笑,幅度夸张且扭曲,他是对着科拉克斯故意这么笑的。
“你们在玩什么呢?”他问,语气轻佻。
“一种模拟游戏——源自我们曾经在大远征时期所使用的一种古老机器中储存的模拟游戏,中枢做了点改进,让它更加真实了。”基利曼代为回答道。“你们俩今天可以不吵架吗?我还有半个小时就要离开了。”
“……我尽量。”科拉克斯板着脸回答。
康拉德·科兹倒是无所谓地笑着,他耸了耸肩,盘膝而坐,直接坐到了地上。基利曼叹息一声,从沙发上滑下来,也坐到了地上。科拉克斯在一段时间的挣扎后扭过了头,抱着双臂同样坐于地面。
“你对这种游戏感兴趣吗?”基利曼问。
“我觉得它还算不错。”科兹微微一笑,理智而冷静地评价了起来。“但是,这种原体级别特供的模拟舱肯定造价不菲吧?”
基利曼惊奇地看着他。
“是的——但很快就能量产。如果你想玩的话,兄弟。”
“我的确想玩……”
康拉德·科兹转过头去,对着科拉克斯露齿而笑:“你呢?尊贵的群鸦之主?”
“我对不告而来的客人没什么耐心,但是,如果你想品尝一下失败的苦果,我很乐于让你吞下它。”
基利曼抿了抿嘴,本能地察觉到了某些事即将发生的前兆。
果不其然,科兹的脸上露出了个夸张的笑容来。大多数时间,他都很安静,在面对其他人时也并不如此。唯有对科拉克斯,他会表现得如此夸张且惹人生厌。就好像他是故意如此。
“失败?很不幸,我的兄弟,你甚至无法察觉到我的来临,又怎能妄谈让我失败?”
科拉克斯瞪视着他,缓缓开口:“模拟战并不仅仅只是一对一那么简单,否则你认为罗伯特是如何胜过我九次的?我们都是以两个军团互相交战为蓝本而推演的模拟,兵力与武器都是完全拟真。”
基利曼叹了口气,决定无视他的言下之意。
“噢……”
康拉德·科兹发出了一声刻意地拉长音:“所以,说来说去,这原来是场模拟战争游戏——原谅我的孤闻寡陋,科拉克斯,我可从未有幸玩过这样的游戏。”
群鸦之主冷哼了一声。
“时候不早,我该走——”基利曼察觉到事情不妙,打算站起身溜走,却被康拉德·科兹一把抓住了手臂。
夜之主没有看他,而是望着科拉克斯。他语气轻柔地用诺斯特拉莫口音浓重的高哥特语说:“我手上没有任何兵力,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你觉得我有资格参与进你们的游戏当中吗?”
坏了。
一个念头闪过基利曼的脑海——他本能地觉得,科拉克斯肯定会在这个方面毫不留情地嘲讽科兹与他本人的军团。
然而……
他没有。
“你有资格。”科拉克斯凝视着他。“但那是你重建军团后的事了——至于现在,你只能玩另一种游戏。”
“什么游戏?”康拉德·科兹貌似期待地问。
群鸦之主脸上露出了个冷笑:“模拟建造……如何管理一座王国。”
康拉德·科兹不笑了。
“很好。”他说,节奏快速急促地点着头。“非常好——那就来吧,基利曼,你也要参加。”
“……我还要学习。”罗伯特·基利曼小心翼翼地说。“能不能明天再玩?”
科拉克斯的表情让他知道了答案,于是复仇之子叹息了一声:“好吧。”
间幕:三位原体的游戏(完)
康拉德·科兹是怀着一腔雄心进入这个游戏的,他打定主意想证明些什么。结果,他的‘新诺斯特拉莫’第一年的报告就让夜之主的脸变得阴沉无比。
别误会,在经历了异世界的淬炼后,他已经是个合格的君主了,甚至能说得上是千古名君——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创造出一个完全平等的乌托邦的。然而,这里可不是异世界。
康拉德·科兹紧紧地盯着报告,随着阅读进度的推进,表情开始变得越来越阴沉。
洪灾,颗粒无收,农民们全年的劳作全部都打了水漂。
经济遭重,官员们一个接一个递上各地民不聊生的汇报,有些偏远地区的军队甚至都因为无法获得足够的食物配给而爆发了哗变。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在这个模式中,康拉德·科兹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存在的。他没有基因原体那样的超凡身体素质,他也会生老病死——而他的寿命,是七十年。
二十岁成为国王,在位七十年,已经是非常长寿的国王。但是,康拉德·科兹仍然觉得不够。
如果他想要将这座王国变成他想要的模样,七十年是绝对不够的。
没有犹豫,他开始大力发展民生,着重解决吃饭问题。他虽说是以凡人的身体进入游戏,但头脑可不是,过往的知识依旧存在其中。康拉德·科兹花费了三年时间,剑走偏锋地大力发展农业科技,终于在洪灾的三年后让平民们吃得饱饭了。
但他仍不满足。
康拉德·科兹知道饥饿的滋味,曾是午夜游魂的那些日子里,他无数次地品尝过它。他知道,饥饿是人类的生理所决定的头号大敌。饥饿会导致愤怒、恐惧以及道德底线的无限降低,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人能为了吃饱而做出什么事来。
他打定决心,又花了五年时间继续发展农业。新诺斯特拉莫在这五年时间内欣欣向荣,他甚至注意到了经济对小麦与大米售价的影响。在他的操控下,康拉德·科兹于二十八岁这年成功地让新诺斯特拉莫成为了三个国家中最为富足的那个。
“令人惊讶。”
淡蓝色的沙盘那头,穿着国王长袍,头带桂冠的罗伯特·基利曼微笑着鼓起掌:“你对凡人们的关心令我非常赞赏,科兹,让他们吃饱穿暖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是头等大事。”
“多谢你的夸奖。”康拉德·科兹平淡地回答,然后转过头,看向站立于对面的科拉克斯。“你呢,兄弟?你的国度如何了?”
群鸦之主看上去并不想回答他,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那个,恐怕是因为他的国度旁边一直都有着小股势力的野蛮人骚扰。在没有原体之躯的情况下,御驾亲征也就成了一个危险且需要全神贯注的行为。
他在这八年的模拟中将王国附近所有的单独势力通通收入囊中,但穷兵黩武与连年征战所带来的却是经济的连年下跌,与国内愈发高涨的反战浪潮。甚至有吟游诗人不惜冒死也要在皇宫外墙颂唱残暴国王之歌。
他现在百感交集——在过去的人生中,科尔乌斯·科拉克斯是解放者与反抗者,但他从未真正地学习过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君主。他解放了救赎星,却并未真正意义上的管理过它。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帝皇所派来的官僚代为进行的。
他们做得很好,非常好。但他们做得越好,科拉克斯现在就越痛恨自己当时为何没意识到这一点。
康拉德·科兹轻笑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投身于模拟当中。
第九年,洪灾再次降临,连续几个月的降雨是罪魁祸首。好在科兹早有准备,大坝与引流让洪灾消弭于无形。还不等他松口气,来年的第一月,野蛮人的进攻便让他横眉怒目。
尤其是在看见那些边陲城市在被劫掠过后的惨状后,康拉德·科兹几乎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立刻调集军队开始剿灭他们,没有和谈可言。任何让双手染上新诺斯特拉莫之血的异族都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
“没有和谈!”吟游诗人在皇宫脚下高声歌唱。“国王坚决地说,没有和谈!我们将让血债血偿,将让失去儿女的父亲,失去儿女的母亲,失去父母的儿女们亲眼看见凶手的覆灭!”
两年的战争,康拉德·科兹铁血无情地多次拒绝了异族的谈判请求,灭绝了他们所有人。
他的国库充实,与基利曼之间的粮食贸易让新诺斯特拉莫的经济发展的非常好,两年战争的消耗,他尚且支撑得住。在三十二岁这年,他的声望达到了最高点。内忧外患被全部消除,但康拉德·科兹仍未满足。
他还想要更多。
于是他开始发展科技、文化、法律,他开始提高这个中世纪文明个体的道德意识,他想让新诺斯特拉莫成为一个夜不闭户的国度。
与此同时,他仍然没有忘记关注民生,加固军队。尽管是模拟,但长时间不选择休息的话,系统会强制令他感到疲惫,长此以往甚至会危及寿命。
康拉德·科兹却找到了取巧的办法,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硬生生地将健康点数卡在良好与生病之间,熬过了六年。
在这六年里,新诺斯特拉莫的风气从头到尾都有了彻底的变化。街道被翻新,拾金不昧,夜不闭户,人人都被要求懂得最基本的算数与识字,这不是个简单的成就。基利曼对此大为赞赏。
“你的成就实在是令我大为震惊,兄弟。”罗伯特·基利曼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康拉德·科兹那头的模拟沙盘。“新诺斯特拉莫在你手中成了一颗宝石!”
康拉德·科兹矜持地笑了笑,他不会为此自满。基利曼才是这方面的好手,他的国度已经开始朝着下一个科技时代进发了。贸易的商人们带回来的消息令他很惊讶,在他还在忙着教人们识字的时候,罗伯特·基利曼已经开始考虑在各地修建大学了。
而科拉克斯呢?
好吧……他的情况有所好转,但十分有限。救赎星之主显然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事,尽管他努力的去做,但是,有些事是越努力越错的。
就好比,你不能将后勤的事完全推给官员们管——国库必须要由国王每个月亲自过目,甚至还要巡查,否则该如何杜绝腐败的现象?科拉克斯懂这个道理,却是在国库的亏空之后才懂得。
他怒气冲冲地滑动着沙盘,在上面点来点去,显然是正在进行一番微操。
康拉德·科兹本想嘲笑他的。
但是,一个已经毁灭的星球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夜之主沉默片刻,便开始继续投身于模拟当中。
三十八岁,他开始放缓发展的速度。他知道,不能急于一时的求成。于是,又过了十年。
在这十年中,新诺斯特拉莫的发展速度变慢了,但总体的深度却增加了。人们吃饱穿暖,有书读,那些有头脑的可以继续在学校里深造下去。那些志不在此地也能轻松地养活自己。就一个中世纪文明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然后,仿佛是系统为了给他增加难度似的,一种瘟疫开始在新诺斯特拉莫的北部爆发。康拉德·科兹悚然而惊,立刻开始着手调查,他发现,这种病是从科拉克斯的国度蔓延过来的,名为黑死病,又名鼠疫。
在看到系统所提供的解释以后,康拉德·科兹抬起头,对紧紧抿着唇的科拉克斯怒目而视:“你可真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啊!”
“我……”科拉克斯简直百口莫辩,他好不容易将亏空止住,可是,他的国度的人们对卫生条件的不重视催生出了大批老鼠。就连王宫中都到处都是,它们携带着致命的病菌,很快便让整个国家生灵涂炭。
康拉德·科兹操控他的化身选择了演讲。他让十个旗手分别前往各个城市,让当地最著名的吟游诗人将他的演讲念出来。初期的第一步,稳定了新诺斯特拉莫人民们的心,他们相信他们的国王,也相信他的话。
于是,‘鼠疫’来源于上天的惩罚的这种观念被迅速抹去了,科兹开始以当时来说先进的医疗手段寻求治愈的办法。他是幸运的,发现的尚早,北部被隔离。他也是不幸的,中世纪,鼠疫哪有什么所谓的解药?
无非等死而已。
望着那些死去平民们的眼眸,康拉德·科兹浑身颤抖地站在原地,面容紧绷,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直到死,这些平民都选择相信他,都没有从他设立好的隔离区中走出。
“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一声怒吼在沙盘上响起。“你本应让他们吃饱穿暖,生病了也能得到妥善的治疗的——!但你都做了些什么?!”
“……”
群鸦之主闭上眼睛,模拟是极度真实的,除去时间流速并不相等以外,他甚至能清晰地透过他的化身的眼睛看见皇宫脚下那些凄惨地恳求神明原谅的平民百姓。
所以他无话可说。
罗伯特·基利曼的声音适时响起:“事已至此,我们必须帮助他。”
他严肃地望着自己的两位兄弟,头带桂冠,却面色疲惫,鼠疫也蔓延到了他的国家:“文明的发展是需要时间的,我们当前不能研制出这种疾病的解药,但却能用未来的某些办法减轻感染的速度。”
他闭上眼:“……只要携带者全部死去,黑死病就不会再蔓延。科拉克斯,我们将派遣部队进入你的国家,让他们——”
“——不,不必了。”
科拉克斯满心苦涩地说,并按下了游戏结束的按钮。他的国度立刻陷入黑暗,沙盘化作光点消散了。他几乎流下泪来:“我不是合格的国王,我辜负了他们。”
他话刚说完,脸上就挨了康拉德·科兹的一拳。然后又是一拳,直接将他打倒在地,披着黑色长袍,头带简朴王冠的科兹将他摁在了地上,毫无形象可言。
夜之主的表情愤怒到差点让罗伯特·基利曼觉得午夜游魂又回来了:“你怎敢说出这样的话?!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科拉克斯迷惘地望着他。
“你怎么能提前放弃他们?!”康拉德·科兹咆哮着说。“罪无可赦的人,他的后代也能享有第二次机会!而这些人不过只是生了病,你居然就选择像个懦夫似的逃跑了?!”
“我已经调集起军队准备去帮助你了,但你却选择了结束游戏?不,不!这不是我认识的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你比我优秀得多,你怎么能就这样选择做一个懦夫?!”
科拉克斯想反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想推开康拉德·科兹,却在看见后者因为模拟施加影响后而变得疲惫且眼眶深陷的脸后止住了动作。
他看见他的嘴唇正在颤抖。
“你不能——”科兹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们还有救的——帝皇啊!”
“别太激动,兄弟!”
基利曼连忙走了过来,安抚住他们。这虽然只是模拟,但精神体如果受到伤害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可不想看见两人因为一场游戏就让原本有所改善的关系又变得更加糟糕。
但是,超出他意料的是,康拉德·科兹却在此刻松开了手,并回到了自己的沙盘旁边。
“站到我身边来,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他咆哮着说。
群鸦之主迷惘地走了过去。
……
第二天的早晨八点,基利曼脚步虚浮地走出了暗鸦守卫驻地的大门。模拟中带来的精神疲惫是货真价实,他虽然身体上仍然精力充沛,可是……
那七十年的登基可不是一晃而过啊。
回想起科拉克斯站在康拉德·科兹身旁的模样,罗伯特·基利曼笑了笑。那场游戏最终没有赢家,康拉德·科兹在模拟的第五十三年便因为过度操劳而死去了。基利曼紧随其后,仅比他多活了两年。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场致命的瘟疫。
他们没有子嗣,所以,死后的王位到底会如何,也无人知晓——游戏已经结束了,下次再开始模拟,也会是截然不同的情景。
但是,不知怎的,基利曼却觉得心情非常轻松。
“父亲啊……”他微笑着低下头。“康拉德·科兹的确改变了。”
间幕:完
在某些花园世界,一些愚蠢的父母会告诉他们的孩子——只要你一直信仰帝皇,并待人友善,做个好人,这世界也会以相同的态度回报你。
他们当然错的离谱,除了第一条。而第一条也不是完全正确,至少帝皇本人肯定不希望你信仰他。这只是个无奈之举。
也是个必要之举。
但是,不管你到底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还是所谓的坏人,这世界对人类的态度都是无所谓的。世界是个笼统的概念,它不在乎你是死是活,也不在乎你是否能吃饱穿暖,更不会在乎你的精神健康。
实际上,它恐怕什么都不在乎。它对任何东西都一视同仁,平等的冰冷。
所以,假如果有个人不仅在乎你的生命安全、精神健康,甚至还一手操办了‘吃穿用行’等一系列的事……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船长。”福格瑞姆抿着嘴说。
何慎言揉着自己的眉心,靠在椅子上挥了挥手:“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别说了,带着配给的这些模拟舱去底层甲板领个手术室,然后去第一城市或第三城市挑人吧……适龄的孩子们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我昨天就发了通知。”
“现在就开始吗?”凤凰看上去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你可以等待,我并不在意你何时开始重建你的军团。”
法师叹了口气,他虚幻的面容比起前几天似乎稍微变得凝实了一些:“还有三天时间……你可以完成初步选拔,至于之后的事,可以等到战争结束。”
福格瑞姆抿了抿嘴,彻莫斯人的表情呈现出一派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迷惘。他曾经暗自期待过这一天的到来——无数次的期待。
但是,当它真的到来之时,他反倒成了手足无措的那个。此前做过的繁多预案全部成了随风消逝的破碎文字,他甚至开始想不起它们的细节,只能听见失真的尖锐噪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好了,别摆出一副快哭的模样。”法师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没事就快出去忙你的吧。”
在场的其他原体都以诡异的眼光看着福格瑞姆,凤凰却浑然未觉,他保持着那副迷幻与无措皆有之的神态魂不守舍地走出了船长室。圆桌旁,有人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声。
——别误会,不是黎曼·鲁斯,而是伏尔甘。
“……怎么了?”迎着他的兄弟们看过来的诡异表情,火龙之主梗着脖子回道。“笑也有错吗?”
“笑……自然是没错的。”察合台可汗严肃地回答。“但是,伏尔甘,我很意外居然是你,而不是鲁斯来做这件事。”
每天都开宴会喝的醉醺醺,甚至这会还处于醉酒状态的黎曼·鲁斯迷迷糊糊地回头望了可汗一眼,本能般地呲了呲牙:“啥?”
圣吉列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
“哦……”
“我又没有嘲笑他!”伏尔甘喊冤了起来。“我只是为他感到高兴!他总算能将军团重建了!”
“换做是别人说这句话,我会质疑他,但如果是你的话……”
巧高里斯人微笑了一下:“我只会质疑一小会。你的性格说服了我,兄弟。”
伏尔甘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谢谢他,还是将话题延伸下去,为这件事和他吵上几句。思索再三,他决定保持安静,因为坐在另一头的科尔乌斯·科拉克斯萎靡不振的模样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火龙之主看了一眼康拉德·科兹,夜之主对他的注视回以了一个优雅的微笑,甚至还摊开双手做了个问询的姿势。
科兹张开嘴,无声的用口型问道:我又怎么了?
“……咳,科拉克斯,你怎么了?”伏尔甘转头问道。
“他输得太多了。”
坐姿和何慎言如出一辙,同样揉着眉心的罗伯特·基利曼闭着眼回答了伏尔甘的问题:“这四天里,他一直在和科兹通过模拟舱进行游戏——当然,还拉着我一块。”
“游戏?”
伏尔甘看看萎靡不振的科拉克斯,又看了看精神抖擞的康拉德·科兹,不赞同地皱起眉:“什么游戏能造成这种结果?”
“暂时还没有被命名,我们将其称之为王国。兄弟,另外,我认为它不仅仅只是个游戏那么简单。它是一种精神的投射,它能够挖掘我们内心埋藏的管理潜能,亦能让我们看见我们自身的不足。”
康拉德·科兹微笑着,语速极快的开始侃侃而谈,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个尚处于中世纪的文明,你二十岁登记,并在此基础上拥有预计理论上最多七十年的寿命,你将成为这个文明的国王。那么,在这七十年里,你会做些什么呢?”
伏尔甘沉思了起来。
过了两分钟,他回答道:“请允许我首先询问一个问题——那个文明,它所处的自然环境如何?是像夜曲星那样的吗?”
“如果你想,你也可以让中枢将它设计成那样。”科拉克斯有气无力地说。
昨晚的游戏开始前,他再次和康拉德·科兹发生了口角,根据争吵的内容,夜之主便让中枢将科拉克斯的出生点设定为了一个中世纪版本的诺斯特拉莫。罪恶横行,永夜之国。
至于结果如何……我想应该不需要太过仔细地说明。
一旁的察合台可汗也来了兴趣:“这倒是很有趣,那么,是否也能对身份进行一些设定呢?”
“这也是可以的。”资深玩家罗伯特·基利曼回答道。“你甚至可以尝试扮演圣吉列斯,降落在中世纪的巴尔上。当然,目前这个功能还没开放,我们只是在单纯的扮演国王。”
巴尔天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了单调的响声:“啊——啊?!”
“越来越有意思了……”
察合台愉快地笑了起来,轻抚长须:“只有中世纪的文明可选吗?寿命是否也能进行延长呢?七十年实在太短,如果我费尽心思在这登基七十年中将我的王国打造成了一颗宝石,我自然是想要继续看它闪耀下去的。”
他做了个手势:“如果就那样黯淡下去,岂不是太过无趣了?另外,你们是三个人一起玩的,这个游戏又该如何获胜呢?是看谁的王国发展的比较好吗?还是说,可以互相发起战争?”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没有这么做过——除了剿灭那些骚扰边境的野蛮人以外。”
基利曼答道:“获胜的判定方式有许多种,这也是为何我们会将寿命设定为七十年,否则一局游戏便要花费太长时间了。在我们的化身寿命结束的那一刻,模拟舱的系统会从全方面评判谁的王国发展的更好,决出一位胜者。”
可汗眯起眼:“我现在倒真的想玩一玩这个游戏了……你们居然连续玩了四天,而不告知我们?”
罗伯特·基利曼睁开眼睛,发现就连都还出于醉酒状态的鲁斯甚至都以颇感兴趣的眼神望着他。
“……好吧,它还处于测试阶段。”基利曼无奈地解释了一句。“就目前情况来看,它还算不上特别完善。至少我建造的那些大学内部竟然无法让我细致的观察,这点可不太真实。”
“大学?”
“是的,每一次游戏,他都会优先选择发展农业与教育。”康拉德·科兹微笑着说。“这似乎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某种本能,然后,他会开始长时间的亲自处理政务——说真的,基利曼,你不觉得这有点可悲吗?”
复仇之子皱起眉:“发展农业与教育哪里可悲了?”
“我指的是你亲自处理那些政务——至少,我不会细致到连那些模拟出的官员每个月的行动轨迹都要亲自过目。你这是在模拟中上班吗?”
科兹的话引起了一阵快活的浪潮,伏尔甘哈哈大笑起来。基利曼的眉头越皱越深:“我只是认真对待,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嘲笑的事。”
“的确如此。”察合台可汗不笑了,转而带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你没有单纯地把它当成一个游戏,对不对?”
“……是的。”
沉默片刻,基利曼点头承认了这件事。
“我想慢慢地完善这个游戏,并让它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对现实的模拟,至少也要有百分之八十的拟真度。这样,一些基本的策略就不需要在试点运行并一步步试错了,我可以直接在模拟中进行试错。”
“你的眼界与对这方面的敏感让我十分吃惊,兄弟。”可汗赞赏地点了点头。“在这样的宝贵的战后休憩时光里,你居然仍然想着帝国的内政制度和各项策略……”
他话锋一转:“你简直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基利曼为之愕然,船长室内沉默片刻,随后便爆发出了比此前更为响亮的笑声。然后,一个一直沉默的人于此刻开口了。
罗格·多恩的声音平静地响起:“那是个不错的转折笑话,察合台,但我并不喜欢你对他的嘲笑。”
巧高里斯人做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后无奈地解释了起来:“这不是嘲笑。”
“无论你本意如何,它在我耳朵里听上去就像是嘲笑,而我并不喜欢这种事情的发生——他在做正确的事,这套模拟系统的确能够成为某种更重要的东西的雏形。”
“至少,在玩游戏的人中,其他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不要那样看着我,科拉克斯,我在说实话。你是个解放者,但绝不是个合格的统治者。我希望这样的‘游戏’能让你有所历练。”
群鸦之主被他哽的好长时间一句话说不出来,最后居然真的没有反驳,而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科兹的嘴角挂起一抹刻薄的微笑:“你教训他的模样还真是非常自然呢,多恩。”
“这不是教训,我没有资格教训你们。我和你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是平等的。我们都是帝皇的儿子,是帝国的原体——有的人或许做了错事,但却得到了宝贵的第二次机会。”
多恩以锐利的眼神盯着康拉德·科兹:“……希望他不要浪费这来之不易的二次机会。我们或许身份尊贵,但责任更重。后者才是最需要用心之物。”
“噢,我很确信我不会的。实际上,你对我的成见反倒让我很安心。”科兹站起身来,讽刺地鞠了个躬。“这很符合你固执的性格,不是吗?经典的罗格·多恩风格。”
“……我对你没有成见。”沉默片刻,多恩如此说道。
他没有顾忌船长室内变得诡异起来的气氛,也没有在乎其他人劝他不要再说的眼神。罗格·多恩只是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吐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众所周知,他从不说谎。
“我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多恩冷静地回答。“我真心希望你不要浪费这第二次机会,我过去不喜欢你,我们中或许没人喜欢你。但这不是我们的问题。”
“多恩——”
圣吉列斯试图让他住嘴,但多恩根本不听。察合台发现,科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过去的模样无法让人喜欢,甚至无法让人尊重。你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钟爱杀戮,偏执、残忍、无知、愚昧。”
康拉德·科兹笑了笑,嘲讽的笑。
他表现出一副对多恩毫不在乎的模样,光看那副表情,伏尔甘甚至认为他会在下一秒摔门而去——坦白地说,如果他这么做,伏尔甘不会怪他。
但多恩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表情凝滞了。
“但你是我的兄弟。”
罗格·多恩以他的苍老的面容缓慢地露出了一个不自然的僵硬微笑:“第二次机会是如此的来之不易,珍惜它,科兹,务必珍惜它。”
“好了。”
看戏许久的法师出声打断了他们,他漫不经心的声音在此刻听上去是那么的及时:“不过十五分钟,你们居然就将话题延伸到了这种程度——好吧,那我们接下来就来谈谈正事吧。”
“中枢,将卡珊德拉女士的前线战报显示出来。”
“明白。”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嗡鸣,光幕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