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截殺(壹)
正經人誰在漫威學魔法啊 by 拿刀劃墻紙
2023-9-16 21:57
冰冷的銀河系中,壹艘樣式有別於其他人類帝國艦船的船只正在以極快的速度飛行。它擁有銀色的塗裝,金色的雙頭鷹在船頭閃閃發光,流線型的船身有別於其他帝國的臃腫哥特式風格,擁有壹種別樣的鋒利美感。
它暫且還沒有名字,但很快便會有了。
卡托·西卡琉斯坐在他房間內的床鋪上,風暴之刃橫於膝上。
他將這把劍保護的很好——作為回報,風暴之刃也不止壹次地將他從那些可怕的境地中解救了出來。西卡琉斯擡起右手,食指謹慎而溫柔地撫摸著劍刃的側面。
壹陣冰涼的觸感劃過他的手指,西卡琉斯瞇起眼,某種情緒開始在他心中湧動。
許多機械修會的神甫堅稱任何歐姆彌賽亞的造物其內都有機魂的存在,西卡琉斯並不反對,也不否認這種說法。
那麽,他的劍,他的榮耀——這把名為塔拉薩裏安的風暴之刃,內裏有機魂存在嗎?
凝視著劍刃表面,光滑的表面反射出他模糊的眼眸。西卡琉斯呼出壹口氣,決定結束今日的冥想。他拿起風暴之刃,歸鞘,與此同時,房間內恰到好處地亮起了燈光,紋陣甚至還自發地將燈光調整至了壹個較為柔和的檔位。
燈不亮還好,它亮了起來,照亮了房間最黑暗的角落,西卡琉斯也得以看見他此前從未關註過的角落。
壹個靈族正抱著膝蓋坐在那,好奇地看著他。
勇猛無雙的極限戰士二連長臉皮壹抽,下意識就想將剛歸鞘的風暴之刃抽出來。
“妳想攻擊我?”
夜之女王如是問道,隨後緩慢地站了起來。曼妙而修長的身軀毫無保留地展示在了西卡琉斯面前,但別以為他會有什麽別的情緒,二連長此刻只覺得血液都僵住了。
這是個什麽怪物……?
“不,我無意攻擊您,尊貴的萊莉絲·赫斯佩拉克絲。”
西卡琉斯連忙松開握住風暴之刃的手,他知道,這個靈族不可能是來攻擊他的——否則早在她進入自己房間的那壹刻,紋陣就直接將她禁錮起來了。
但問題在於,她為什麽要悄無聲息地跑進來?自他開始冥想後,房間的門就再未打開過,這意味著,萊莉斯是跟著他壹起回到房間的。
她跟著我,且完全沒讓我發覺這件事。西卡琉斯想著這件事,深深地吸了壹口氣。
“妳可以將尊貴的三個字去掉。”
夜之女王朝他點點頭,用優雅的高哥特語婉轉地說:“妳是我的看守者,從階級上來說,妳比我更高等,而且,妳還是奧特拉瑪之主的子嗣。經過我的觀察,我認為妳是他們中最為優秀的那壹批。”
這還用妳說?
西卡琉斯暗自腹誹,但面上仍然雲淡風輕。他寵辱不驚地點點頭,已經將情緒完全收斂了起來,表現出了壹副外交使節的模樣。
“您過譽了,但我還有壹事不明……看守者?”
“妳忘了嗎?”萊莉斯不解地皺起眉。“在馬庫拉格之耀上,奧特拉瑪之主說,讓妳監管我。”
“我並未忘記原體的命令,但那並不意味著我得全天候地看管您——至少在起居方面不必。”
“是這樣嗎?看來關於人類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學習。”
萊莉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以為妳們對這件事看法會像我們壹樣,被監管者不再享有任何權利,在監管的過程中,他只會是看守者的奴隸。”
短短壹句話,血腥味已經透過唇齒彌漫至了整個房間。黑暗靈族殘酷的價值觀從中可窺見壹斑,西卡琉斯面上仍然無動於衷。
他微微點頭:“我們對此有另外壹種看法……被監管者是否能夠享有權利,要看他是為何被監管。如果是犯下錯誤,那麽,他需要再次證明自己的價值。如果是犯了嚴重的罪,那他就需要用生命來償還對帝皇的罪。”
“那麽,我屬於哪壹種?”
萊莉斯好奇地看著他——是真的好奇,這個靈族身上兼具有孩子般的天真與怪物般的強大。兩種完全對立的品質混合在壹起,簡直可怕。銀河裏為何會有這種東西存在?
西卡琉斯說:“二者皆非。”
“什麽?為什麽?”
“我受原體之命監管妳,但這只不過是個托詞。原體真正的目的是讓我在妳和黑色聖堂們之間做個緩沖的橋梁,實際上,我並不需要監管妳,紋陣時刻都在做這件事。”
“紋陣?”
西卡琉斯擡起手,指了指他們頭頂那旋轉著的小型法陣。
“哦!”萊莉斯恍然大悟。“原來這個東西叫紋陣……那,我需要向它匯報嗎?”
“不,妳不需要向它匯報,實際上,萊莉斯女士,妳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妳只需要等待,這艘船會將我們帶到那兩個獸人的航線上——當然,這是建立在從妳記憶裏提取出的坐標沒有出錯的前提上。”
“不會有錯。”
萊莉斯斬鐵截釘地說:“伊尼耶德不會有錯。”
對此,西卡琉斯只是露出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妳笑什麽?”
“沒什麽,女士。”西卡琉斯不著痕跡地將事情糊弄了過去。“那麽,您現在可以離開我的房間了嗎?”
“可以,但我為什麽要離開?”
“……什麽?”
西卡琉斯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個靈族想幹什麽?
萊莉斯仿佛理所應當壹般地說:“我不想離開,妳在這艘船上是唯壹對我沒有敵意的人。”
妳再不離開,恐怕我就要對妳有敵意了。
馬庫拉格騎士冠軍,塔拉薩利安大公,奧特拉瑪高級領主,舉世無雙的極限戰士二連長卡托·西卡琉斯深深地、深深地嘆了壹口氣。
他無奈地說:“您怎麽會有這種想法?黑色聖堂的至高元帥赫爾布萊希特大人已經下了死命令,任何黑色聖堂都不允許對您出手,或有任何形式上的不尊敬。”
“話是這麽說,但我感覺得出來,他們還是很恨我。”萊莉斯低下頭,晃了晃腦袋。“他們恨我恨得不得了……但我從來沒見過他們,這難道不奇怪嗎?”
不,這壹點都不奇怪……西卡琉斯很想這麽說,但他不能這麽說。
於是他又開始迂回,旁敲側擊——過去百年裏從未用上的政治家身份此刻充分地發揮了作用,他仿佛基利曼附體,臉上掛起了壹個完美無缺且富有親和力的微笑。
“這是很奇怪,但他們絕對不會有任何想要傷害您的意圖,請相信我……我以我的名字起誓。”
這句話有相當重的分量,萊莉斯在盯著他看了五分鐘後,終於點點頭離開了。西卡琉斯松了口氣,然後開始擔憂起未來。
這才第壹天……等等,我是不是有個問題忘記問了?
……
沈思。
赫爾布萊希特像是壹尊被鋼鐵鑄就的雕像壹般,單膝跪地,腰挺得筆直。
壹把巨大的劍刃在他面前的長桌上平放,這把劍是榮耀之證。它本身即是光輝的代名詞,它來自壹個已經逝去的時代,從悲痛與恥辱的烈火中歸來,帶著責任與信念重新崛起。
英雄之劍。
西吉斯蒙德之劍。
至高大元帥之劍。
在拋去這些前綴後,妳看見的什麽?
赫爾布萊希特的答案始終如壹。
死亡。
並且,也是壹個沈重的負擔——即使對他來說也是如此。
持有這把劍,便意味著妳是阿斯塔特中的翹楚,也正因如此,妳需比他們承擔更多的責任。妳要對每個死去的兄弟負責,他們若是毫無價值的死去,那便是妳的罪孽。
赫爾布萊希特嘴唇微動,壹個單詞被他悄無聲息地說出。
罪孽。
空曠的訓練場內只有他壹人,為了這場祈禱,他支開了所有人。甚至包括牧師兄弟們——他本不想這麽做,可是,只要壹想到那天在馬庫拉格之耀上的經歷,他便對自己的信仰產生了深深的動搖。
在沒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前,他不想讓自己的動搖傳染到牧師兄弟們身上。否則後果會是災難性的。
“我有罪嗎,吾主?”
帶著無助與茫然,赫爾布萊希特如是問道。
“只有您能審判我,只有您能評判我的靈魂是否純潔,所以我在此懇求您片刻的憐憫……敬愛的帝皇啊,人類的救主,我以您的名義殺,也以您的名義揮舞劍刃——可是,我心中尚有困惑……我有罪嗎?”
他祈禱的對象並未回答他,赫爾布萊希特沈默著站起身,他握住西吉斯蒙德的劍,身後卻傳來了壹個聲音。
“妳覺得自己是否有罪呢?”
至高元帥轉過身,微不足道的時間流逝了,他的眼球將捕捉的信號傳至腦海之中,使他得以解析那個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到底是什麽——當這信號開始在他的神經中流傳之時,赫爾布萊希特怔住了。
在他的視野裏,這不是壹個人。
他由金色的天火與藍色的靈光鑄就,是風暴與閃電被束縛成了壹個人的形狀。光是看著他,赫爾布萊希特就覺得渾身刺痛。
這種疼痛在他的雙眼看過來之時變得尤為劇烈——那閃耀著光輝的眼眸中凝結著仿佛能撕開靈魂的偉力,赫爾布萊希特驚懼地、本能般地跪倒在地。
“站起來。”那男人說,語氣裏是十足的不悅。“妳為什麽要跪下?”
於是他被偉力托舉而站起。
“您、我——不,這……”
赫爾布萊希特曾經祈禱過壹百萬次,也想象過壹百萬次這樣的情景。但當它真的來臨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所做的壹切準備都毫無用處。
他手足無措,仿佛壹個孩子。
“妳為什麽要跪下,赫爾布萊希特?”男人再次問道,語氣放緩了。
“因為我有罪。”赫爾布萊希特毫不猶豫地回答。
“妳何罪之有?”
“我——”他卡住了,發現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是啊,我何罪之有呢?
“妳說自己有罪,但妳其實並不認為自己有罪。歸根結底,妳不過只是在重復妳過去的老路。信仰鑄就了妳,也摧毀了妳。信仰讓妳成為壹把神兵,卻也讓妳失去了作為人的本質。”
男人走近他,面容平靜,雙眼卻比燃燒的恒星更加熾熱。
赫爾布萊切特聽見他說:“妳還沒有資格懺悔,妳必須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來源於何處。否則,妳不過只是在繼續作為壹個狂信徒活著罷了。僅僅因為妳的神否認妳,妳就全盤接受,並開始懷疑自己,從這壹點來看,妳毫無改變。”
“難道對您的信仰是錯誤的嗎?”
說出這句話,至高元帥幾乎是在流淚了。他不明白也不理解為何他的神要如此責問他,要如此刁難他——他做錯了什麽呢?
他不過只是在照著祂要求的那樣活著……他為何要被如此質問?
“信仰本身並無錯誤,赫爾布萊切特。”男人說。“錯誤來源於愚蠢,來源於盲目,而信仰恰好能帶來這些東西。”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形便化作壹陣微風消散了,只留下赫爾布萊切特站在原地。至高元帥茫然而無措地看著空蕩蕩的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他呆立原地超過五分鐘後,壹聲嘆息終於傳到了他的耳朵裏。
+思考,赫爾布萊切特,思考,不要讓信仰支配妳+
……
“以我的身份去和壹個狂信徒交談,妳感覺如何?”人類之主微笑著問。
“不怎麽樣。”何慎言幹巴巴地回答。“有好幾次我都想踢他兩下,尤其是在看見他的過去以後。”
“妳指的是那些死在他命令下的平民?”
帝皇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他們毫無愧疚與後悔,甚至覺得此舉是在維護人類的純潔與我的威嚴——何其可笑啊,我的威嚴與壹整顆星球的人命比起來什麽都不算。”
壹抹微小的光亮在他手中亮起,凝視著這殘破的金光,帝皇說:“妳知道嗎,法師,這讓我感覺仿佛回到了過去,那些還在泰拉上的時日。”
“哦?”何慎言挑起眉。“接著說……我很感興趣。”
“在難以計數的時間裏,我壹直在思考。有許多問題都得到了解答,但有壹個問題始終沒有被解決。”
帝皇合上手掌,尖銳地說:“宗教之於人類,到底是什麽?”
“我曾經成為過許多宗教的神明與先知,我領著他們走上文明與進步之路,然後離去,將壹切交由人類自己。結果到頭來,我發現,他們只是在用我的力量互相舉刀兵。”
“領主與教會以我的名字和迷信與愚昧的力量統治平民,剝奪知識,剝奪進步的可能,甚至剝奪人們之間對彼此的愛。他們播撒仇恨,讓世界重回黑暗。他們互相殺戮,卻喊著我的名字。”
“於是,我明白了……在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後,我意識到,宗教是壹種頑疾,壹種癌癥,壹種只要沾染上就會讓所有人都痛不欲生的東西。”
“人類必須警惕它,如同警惕混沌壹般。在統壹的年代與大遠征時,我壹直盡力避免讓我自己被過度神化,甚至為了這個目的有好幾場戰爭都沒有出手……我太害怕宗教了,害怕得要命。我怕再出現壹個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宗教,然後殘害所有人類。”
帝皇坦誠的回答只得到了法師的壹個微笑。
還帶著點嘲諷。
“然後它出現了,且前所未有的龐大。”何慎言笑著說。“在如今這個時代,差不多所有人都信仰妳,感覺如何?”
“糟透了。”帝皇嘆了口氣。“而它的後果妳也看到了……狂信者以我的名義做下惡事,且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
“行啦,別像個老頭似的在那兒自怨自艾了。”
何慎言打了個哈欠:“妳有的是時間去糾正這壹切,別裝的好像已經無法挽回了似的。”
“有些事的確已經無法被挽回了。”
“嘖。”
法師皺起眉,煩悶地看著這個蹲在地上烤肉的老頭,然後撇了撇嘴:“跟妳聊天真是十分愉快。”
“我聽得出來妳是在對我冷嘲熱諷。”
“我哪敢呢?我可不想再被妳塞壹個戰鬥修女到船上來采訪我。”
“那兩個怎麽樣?”
“喔。”何慎言瞇起眼,慢慢地點了點頭。“我懂了,妳在威脅我。”
“我沒有。”
“我聽得出來妳在威脅我——偉大的帝皇,您真是壹等壹的小心眼。您慢慢在這兒烤肉吧,我要去和基利曼商議壹下如何給慟哭者戰團進行補員了……”
帝皇沈默了壹會,抿了抿嘴。
“給他們最好的。”他說。“他們值得。”
何慎言翻了個白眼:“還用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