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正義、原諒、怨恨。
正經人誰在漫威學魔法啊 by 拿刀劃墻紙
2023-9-16 21:57
康拉德·科茲勾動手指,好讓莫塔裏安的屍體能夠平穩地被放在機艙內。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是輕松,與科拉克斯的嚴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群鴉之主壹直在凝視他兄弟屍骸上的那把短刀,金色的光輝從傷口中湧現,但漆黑的灰燼還在糾纏。
“選擇。”科茲微微壹笑。“船長終究算得上心軟,是不是,科拉克斯?”
“我寧願那把刀直接摧毀莫塔裏安。”
科拉克斯壹面啟動防禦法陣,壹面回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行為與父親的意誌是壹致的。這意味著父親原諒了他,這讓我覺得,我們的堅持似乎毫無意義。畢竟,妳們都回來了。”
他用銳利的眼神凝視著康拉德·科茲:“壹直做對的事太難了,康拉德·科茲。如若正義得不到嘉獎,那麽,忠誠就毫無意義。妳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件事,妳對正義的追求比我更加狂熱。”
“啊,妳聽上去像是不滿家長偏心的孩子。”
面對他的挑釁,科爾烏斯·科拉克斯卻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妳用壹個片面的角度解答了我的話。對他的不滿,只是壹部分。我正在在乎的,是那些因為莫塔裏安而死去的人。有多少世界因為他而燃燒?”
“又有多少世界因為我而燃燒呢?”
康拉德·科茲安穩地坐在了座位上,死去兄弟的屍骸橫在他與科拉克斯之間,看上去頗為詩意,但是,恐怕只有精神病人才能畫出這樣的畫作。他們的畫是恐懼、死亡、支離破碎與混沌的絕望。
科拉克斯移開了視線,船體在搖晃中升了起來。天空中再次響起雷鳴之聲,毀滅隨之降臨。糾纏不休的納垢惡魔們在壹瞬間被徹底摧毀,通往外界的裂縫再度打開,小船加大馬力,很快便進入其中。
“不回答我嗎,科拉克斯?”
科茲挑起眉:“別這麽懦弱,我知道妳有話想說。就像妳說的那樣,做正確的事很難,但是,必須要有人來做。妳就是這個人,來吧,群鴉之主?告訴我答案?”
“妳想要什麽答案?”科爾烏斯·科拉克斯暴躁地回答。“妳已經悔改——”
“——悔改是不夠的,兄弟。”
科茲擡起雙手,讓他蒼白的皮膚暴露在船艙緊張的空氣內。他的手臂從任何角度看上去都與藝術品無異,蒼白、健碩,卻也擁有壹種流暢的線條,令人目眩神迷。青色的血管在他的皮膚下方顯現,血液在其中運送。
科拉克斯聽見他的心跳。
“悔改是不夠的。”
康拉德·科茲重復了壹遍他的話。
“我能聞到妳的同情……妳和我之間頗有相似之處,從外貌來講,我們幾乎像是孿生兄弟。對正義的追求,戰鬥方式的相同也都差不多。因此,妳對我抱有同情與厭惡,妳在我身上看見了壹些影子。”
“妳同情我,所以妳得出了這個結論。康拉德·科茲悔改了,所以他的錯誤可以既往不咎?”
夜之主緩慢而威嚴地搖起了頭,與平日裏的他截然不同。壹種真正的智慧令他蒼白的面容變得理智而超脫,有種讓科拉克斯無法承受的東西在他的眼底開始醞釀。這些東西,讓科拉克斯低下了頭。
“沒有這樣的道理,正如妳對莫塔裏安的看法。他和他的軍團讓無數人沈淪在戰火與瘟疫中,有那麽多個世界因為他而燃燒,他又憑什麽被原諒?是的,我又憑什麽被原諒呢?”
“妳正在用壹套雙重標準來對待妳眼中的世界,兄弟。”
康拉德·科茲的語氣聽上去幾乎像是在訓斥科拉克斯:“這樣不對,這樣也不好——但我原諒妳了,兄弟。”
科拉克斯愕然地擡起頭,他看見壹個惡劣的微笑。
“妳——!”
群鴉之主是憤怒的,卻又莫名其妙地泄了氣。他合上嘴,嘆息著坐下了,雙手搭在膝蓋之上。
“……有那麽多人因我們而死。”
科茲沒有再笑,他開始安靜地聆聽。
“父親原諒了福格瑞姆,原諒了安格朗,原諒了荷魯斯,原諒了妳,原諒了莫塔裏安……他原諒那麽多人,他憑什麽原諒?”
科拉克斯低沈地說著,聲音仿佛從彼界傳來,失望與懊惱在每個字中浮沈。
“他能代表那些死去的人嗎?”科拉克斯質問著空氣。“正義,康拉德·科茲,正義。正義是不可或缺之物。父親原諒他們,我也原諒妳們……他憑什麽,我又憑什麽呢?”
他擡起頭來,眼中隱有淚光浮現。
“這是個什麽世界?”
科爾烏斯·科拉克斯絕望地呼喊。“為何犯下累累血案的兇手能夠被原諒?為何我甚至對妳們的回歸感到欣喜?我是什麽人?我所追求的到底是什麽東西?我戰鬥的理由又是什麽?”
沒有反駁,甚至沒有爭論。夜之主用沈默回答了他兄弟的哲思,他知道,這個問題不會有答案——就算它有,他也不會讓它被說出來。
我們都是群虛偽的騙子。康拉德·科茲自嘲地想。而人們竟然信任我們?
沈默著,他們遠去了,踏上了返程之路。
……
勞作的在勞作,殺的在殺。
當佩圖拉博第三千七百次地將鋤頭放進地裏,翻轉土壤的時候,他想到了這句話。他知道,在這片世界之外,帝國的軍隊必定正在殺戮叛徒與惡魔。
他是勞作的,但負責殺戮的卻另有其人。
這種諷刺的對比令他冷笑了起來,不遠處的田埂上,傳來壹個男人疲憊的呼喊:“回家了,佩圖拉博!”
……
回家。
鋼鐵之主嘆息了壹聲,他拿起鋤頭,抗在肩膀上,泥濘的雙手已經沒有初來乍到之時那般令他在乎。他慢慢地轉過身,走上田埂,這樣就能不刺激到酸痛的肌肉。他朝前方走去,不需要擡頭看,他也能知道,那個人正在等待。
“妳餓了嗎?”
“沒有。”
交談到此結束,這樣的對話在這些天裏已經重復了很多次,仿佛已經形成壹種默契。他們不會像尋常的農民父子那樣在結束勞作後互相問候,這些已經是全部了。
怎能奢求更多?
群星低垂,環繞著他們,虛假的天空也顯得如此美好。佩圖拉博始終低著頭,找尋自己的足跡。他已經比走在他前面的人高大了,但是,他還是願意讓他領路。
如果有人問原因,他不會說。
突兀地,走在他前面的男人嘆息了壹聲。
猶豫再三,佩圖拉博最後還是決定開口詢問:“怎麽了?”
“怨恨,孩子。”他哀傷地說。“我始終能夠弄巧成拙,我……有時候,我很愚蠢。”
“妳在說些什麽?”佩圖拉博皺眉詢問。“我不否認妳對自己的評語,但怨恨又是怎麽回事?誰怨恨誰?”
“妳們。”
他緩慢地回答,像是如釋重負。“愛與恨同時存在,前者讓我欣慰,後者卻讓我如梗在喉,我甚至沒有辦法卻解釋原因,因為,怨恨是正確的。”
“不要再說這些見鬼的謎語了!”
帶著壹股不知從何而來,卻仿佛積怨已久的憤怒,佩圖拉博壹把拉住了他,迫使他轉過了身:“我對妳的自怨自艾半點興趣也沒有,妳在搞什麽真情流露的戲碼?外面尚有千萬個世界正在飽受戰火的蹂躪,而妳卻在這裏說些不著邊際的廢話!”
“恨妳?”
佩圖拉博嗤笑了壹聲:“那跟妳有什麽關系?妳現在是人類帝國的帝皇,是人類之主,所以,將妳的職責做好!妳應該做的事是拯救所有人,讓那些不能吃飽穿暖的人過上他們應該有的生活!妳現在還不配談論個人感情,父親!”
“在這裏種地,妳就以為自己真的是農民了?”
他的聲音開始越來越嘹亮:“待到壹切塵埃落定之時,再來談論我們的懲罰與補償吧!妳這個老糊塗!”
言罷,他松開手——實際上,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扔下了男人的手,走到前面去了。疲憊的男人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他兒子遠去的背影,完全無法言語。
壹個虛幻的形體在他身邊浮現,聲音中帶上了點輕佻的嘲諷:“被兒子教訓了,這還真是罕見吶,陛下。”
“……妳有時候。”人類之主轉過頭。“真的很令人討厭。”
“我知道。”虛幻的形體大笑起來,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大肆嘲笑了壹番。
“嘿!”
佩圖拉博不耐煩地回過頭來,鋤頭在肩膀上搖晃:“妳還要在哪裏傻站到什麽時候?回家了!”
男人連忙開始行走,佩圖拉博看見他恍惚的神情,沈默了片刻,扭過頭去,用較為輕柔的聲音說:“今天我來下廚吧。”
繁星點點,父與子走在工作結束後的歸家之途上。走在後方的那人在這壹刻終於明白,這些年他到底錯過了什麽。
但他還有彌補的機會。
正義……會來的,科拉克斯。他對著虛空許諾。我會讓所有人都得到應得的東西。
想到這裏,他沈默地壹笑,快步趕上了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