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空間站雜事（壹）

　　“這不公平！”
　　直面壹名阿斯塔特的咆哮是很恐怖的，尤其是對凡人而言。
　　不過，軍務部的官員海拉魯爾卻早已習慣。他嘆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好讓裏頭的改造器官繼續工作，隨後，他有氣無力地開口了。
　　“維諾戰團長，奧拉爾之子們已經領取了符合標準規格的三百套陸行泰坦……配套的武器，比如新式爆彈槍之類的武器都會在制造結束後立刻送至您的駐地……”
　　海拉魯爾頓了壹下，接著說道：“所以，我不明白，不公平的點到底在哪裏？您提出的指控可是相當嚴重的，我們最近內部抓腐敗問題可是非常之嚴格，帝皇在上，您可別汙蔑我……”
　　“那為何新星戰士們能領到五百套？！”
　　維諾·泰克裏奧斯怒視著這個對他來說非常瘦小的官員，雖說咆哮的確有點不禮貌，但總的來說，目前的情況仍然處於正常的問詢流程。
　　站立於門口的警衛們壹點反應都沒有，這些天來，他們早就習慣了。根據某個好事者的統計，三個戰團長裏有兩個會因為裝備的情況而咆哮，剩下那個則是嗓子出問題的。
　　涉及到裝備這種至關重要的問題，沒有任何阿斯塔特能保持冷靜。
　　“因為他們來了四百七十五人，維諾戰團長。給五百套雖然有些不合規矩，但是，有關這方面的事您應該去和我們的後勤部溝通，而非來找我。畢竟，這決定不是由我做出的。”
　　“妳們的後勤部讓我來找妳！”
　　“啊，那是他們工作失誤——好了，維諾戰團長，您還有什麽問題嗎？”
　　這風淡雲輕的態度讓維諾傻了眼。他沒見過這樣的官員，審判庭還在的時候，他見過的審判官都沒有這麽和他說話的，但是，他面前這個滿臉生無可戀的凡人卻做到了。
　　維諾甚至覺得他很可能巴不得挨頓打，好去休假。他超凡的觀察力使他從後者的臉上看見了這種期待。
　　“……我明天會再來的。”最終，他也只能扔下壹句話離開。
　　走出門，壹個他此刻最不想看見的人正靠在門邊等著他。此人正是新星戰士的現任戰團長巴丹·多瓦羅，他比起壹般的阿斯塔特要略高壹些，此時，他正微笑著看著走出門的維諾。
　　“結果如何，維諾兄弟？”巴丹笑瞇瞇地問。
　　“妳最好別在這裏和我賣弄妳得來的便宜。”維諾陰沈地說。“那個官員根本就是在玩忽職守！他怎麽能不經審查就給妳多撥二十五套新式戰甲？！”
　　“妳這是在汙蔑啊，維諾兄弟。”
　　巴丹·多瓦羅表現出壹副驚訝的模樣來，高顴骨所帶來的兇狠面貌也被他此刻的笑容遮掩了，那是壹種純粹的快樂——源自別人沒有而自己有的快樂。
　　他滔滔不絕地說：“那位海拉魯爾可是壹位非常負責的官員，他必定是經過了嚴格的審查才給我們多撥二十五套新式戰甲的。畢竟，我可以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花費了四個小時的時間使他明白了壹件事。”
　　“他現在已經很清楚了，我們新星戰士非常熱衷於近身作戰，而戰團內的技術軍士又學藝不精，所以我們的動力甲經常性地損壞，有些修士甚至沒辦法使用武裝帶，他這才答應了多給我們二十五套新式戰甲……哎，妳別走啊！”
　　我不走？我不走站在這兒聽妳炫耀嗎？我有病？
　　維諾滿面怒容地回到了戰團被分配到的駐地，等在門口的智庫壹看自家戰團長這表情就知道又沒談成，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戰團長，莫非您又失敗了？”
　　“下次這種顯而易見的事就不要再問我了。”維諾陰沈地說。
　　他沒有選擇進入駐地，而是靠在門邊郁悶地嘆了口氣：“真該死，我只是想多要二十套而已。那個家夥就是不松口，他們的後勤部也是壹樣的混蛋，我在那兒跑來跑去，光是路上的時間就消耗了足足兩個小時……”
　　智庫在旁邊冷不丁地說道：“您或許並不知道，但是，神聖的泰拉空間站是具有短距傳送功能的……也就是說，您完全可以開口說壹聲，讓紋陣將您送到您想去的地方。”
　　“……妳怎麽不早告訴我？”
　　“我說了，戰團長，我在我們抵達泰拉空間站的第二天就告知於您了。”智庫相當淡定地說。“但您當時正忙著觀看陸行泰坦的介紹短片，並讓我‘趕緊閉嘴’，我遵從了您的命令。”
　　維諾的臉抽了抽。
　　“……算了。妳怎麽沒換裝？莫非我們應有的三百套陸行泰坦也被扣押了？！”
　　“噢，是這樣，戰團長。”智庫語氣平靜地解釋道。“今早我詢問了壹下紋陣，可否提供壹些工具好讓我對這套嶄新的動力甲做壹些小小的改變。而紋陣則回答我說，我們的駐地內就有這方面相關的功能。”
　　他擡起手，敲了敲金屬大門，露出了個微笑：“……不得不說，戰團長，那單獨開設出來的車間幾乎什麽改造都能幹。而且只需點壹點手指就好，我的陸行泰坦正在接受壹些外觀上的改造。”
　　維諾眉頭壹皺，沒為這件事激動，反倒是質問起了他的智庫：“妳是不是又想把戰團的紋章做成活動樣式的？”
　　“呃……”
　　維諾當即陰下了臉——他的首席智庫什麽都好，就是喜歡將肩膀上的戰團紋章做成可活動樣式的。與外人會面或作戰時，那紋章是釘死的，但如果只是平常穿著，他就會將它倒過來。
　　妳可能會問，這有什麽不得了？哪個阿斯塔特沒點怪癖？喜歡偷東西的都有，可活動紋章算什麽？
　　是的，的確沒什麽大不了。但是，奧拉爾之子戰團的紋章樣式是極限戰士們的那個“U”倒過來的模樣。
　　望著首席智庫心虛的模樣，維諾瞇著眼說道：“明天，妳代表我去和軍務部的人談判。我告訴妳，奧爾夫，如果妳談不成，讓他們多加二十套武器裝備……妳就不用回來了。”
　　……
　　發生在奧拉爾之子們身上的事不過只是這只即將成型的遠征軍的縮影。泰拉空間站是個龐大的地方，雖然人數眾多，但從來沒像今天這麽熱鬧過。
　　來自各個戰團的阿斯塔特、星界軍、帝國海軍在此穿行，當然，也少不了數量最少也最神秘的禁軍。他們僅有極少數會來此，而且逗留的時間也不長。他們的休息日僅有壹天或半天。
　　他們通常不出現，但如果出現了，那就是有重要的事要辦——除非那天是他們的休假日。
　　而今天，就是利克托的休假日。他決定去壹間隱秘的、只對禁軍開放的酒吧消遣消遣。
　　他推開黑色的金屬門，走了進去。表情不能說悠閑，只能說介於平靜和悠閑之間。這是他如今所能做出的最為輕松的表情。
　　這間無名的酒吧乃是紋陣特別開設的，無需酒保與進貨。內裏裝潢相當簡單，基本可以說沒有裝潢。除去壹個吧臺，以及壹些座位以外，就什麽也沒有了。
　　酒吧內今日比較熱鬧，除了他以外竟然還有兩個人，其中壹人是當今禁軍的元帥，圖拉真·瓦洛裏斯，而另壹個人……
　　坦白來講，在看到那家夥的壹瞬間，利克托有了種轉身離開的沖動。但那家夥卻先壹步看見了他，並熱情地舉起了手。
　　“啊！這不是我們拋棄了自己名字的前任盾衛連長嗎！妳近來可好？”
　　“不怎麽好，看見妳活著令我讓我非常失望，莫格裏斯。”
　　“在下尚未完成那描繪第二次泰拉防衛戰的恢弘巨著，怎會就這樣倒下？”
　　‘詩人’莫格裏斯文縐縐地回應著，別誤會，詩人這個稱呼是在嘲諷他的說話方式，而不是在誇獎。禁軍內無人不對他感到頭疼，而這個見鬼的詩人偏偏還很能打，哪怕是在禁軍之中也是如此。
　　所以，他們除了忍受，還能做什麽呢？
　　“尚未完成就自稱是‘恢弘巨著’？呵……”
　　冷笑了壹聲，利克托來到圖拉真身邊坐下了，紋陣立刻按照他的喜好上了壹杯烈酒。他舉起那精致的玻璃杯，將其壹飲而盡，隨後才開口。
　　“妳今日也休息？”
　　在面對現任元帥時，利克托的態度卻相當隨意。而圖拉真卻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平淡地點了點頭：“準確地說，我要連休三日。”
　　利克托挑起眉，略有些驚訝：“怎麽？”
　　“壹日是輪休，壹日是主上因我在網道內殺死了壹名守密者所賜下的嘉獎，還有壹日……是身體檢查。”
　　圖拉真嘆了口氣。
　　他曾經自願獻出生命以作為臨時軀體，讓壹位偉大的存在借由他為媒介跨越半個銀河現身於泰拉。這件事給他的身體帶來了相當嚴重的副作用，哪怕是禁軍的超人軀體也不能在那樣的力量下保持完整，更不要提那位還釋放了幾個大威力的法術。
　　圖拉真本該死的，形魂俱滅，但有人卻說了不——那位存在硬生生地令他重生了。
　　這是好事，他如今比起原來更強了，甚至能使用壹些奇特的能力。但也帶來了些許麻煩，他不得不每隔壹段時間就來泰拉空間站進行檢查。
　　“這次又要檢查什麽？”利克托笑了起來。“骨骼強度？啊，那是上次的檢查內容……我就不問了，祝妳好運，圖拉真。”
　　“多謝。妳呢？最近如何？”
　　“我？”
　　前任盾衛連長——在某次已經被抹去記錄的戰役中被無盡者塔拉辛打包拐走的利克托深深地嘆息了壹聲：“空間站上來了許多阿斯塔特，妳知道的，對吧？”
　　“當然。”
　　“妳也知道空間站上有不少靈族吧？”
　　圖拉真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他大致猜到事情會朝著什麽方向發展了。
　　而利克托憂郁的表情恰好證明了此事：“有好幾個經常與異形交戰，或是與靈族有仇恨的戰團成員在遇見它們時差點爆發了大騷亂……若不是紋陣阻止了壹切，恐怕帝國攝政王現在就得面對相當嚴重的外交問題了。”
　　他搖晃著酒杯，凝視著杯中的冰塊，表情相當生無可戀。
　　向壹群狂熱的阿斯塔特解釋為何泰拉空間站上會有靈族是相當艱巨的問題，若是極限戰士的子團倒還好，直接搬出他們的基因之父便是。但，要不是的話……那可怕就得多費些口舌了。
　　總之，比起這項棘手的工作，利克托巴不得自己回到王座下的網道裏去屠殺那些源源不斷的惡魔——實在不行，就算是讓他去做點文書工作都好。
　　“好了，就這樣吧，祝妳們休息愉快。別那麽看著我，莫格裏斯，妳要是膽敢做壹首離別詩，我會打斷妳的腿。我發誓。”
　　“這可真令我傷心，兄弟。”‘詩人’失望地說。
　　圖拉真皺起眉：“這麽急？妳才剛喝了壹杯酒。”
　　“我必須急切，今日雖說是休息日，但我手上的工作可不會休息。我必須盡快地讓這些阿斯塔特們明白，這只靈族是暫時的合作對象，而不是可供殺戮的異形……他們難道就沒發現，紋陣對它們的官方名稱是靈族而非異形嗎？”
　　利克托壹邊說壹邊搖頭，顯然對當前的狀況很不滿意。目前為止，他手頭上的這份名單裏還有四個和靈族爆發過沖突的戰團等著他去說明情況。
　　任重而道遠——這是他的想法。但不是所有人的，比如帝國海軍們，有許多海軍甚至暫時還並不知道他們被調往此處的目的。
　　不少中層指揮官在看見那艘巨獸級後甚至興奮地以為他們是被挑選的新式裝備試驗部隊，畢竟，好東西總是先給他們的。
　　但是，知道內情的艦長們就沒這麽愉快了。實際上，他們目前非常苦惱，原因自然是有許多的，隨便來個人都能吐出兩斤苦水。但妳要問那個共同的嘛……
　　那就只有壹個了。
　　復仇之子，奧特拉瑪之主，帝國攝政王，極限戰士們的基因原體，尊貴的羅伯特·基利曼殿下壓根就不願意見他們。
　　這點讓他們傷透了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