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江山如此多嬌 by 泥人
2025-2-13 18:51
李寬人臉上有些不屑“什麽法子?不瞞公子,不外黃白二物開道而已。“琴歌雙絕”?那歌仙蘇瑾還不是已經成了公子的外寵!”
不要亂說!我和蘇瑾僅僅是朋友而已。“女兒都那麽大了,就算是絕代佳人現在也人老珠黃了。不過十二連環塢那幫人的興趣倒真廣泛,聽說連李清波那個老太太都沒放過。嘿嘿,真是讓人佩服佩服!”隔壁又有壹人道。聞聽此言,壹股熱血驀地湧上我的心頭,江湖,江湖不是以道義為先嗎?!
怎麽壹樁滅門慘案就像是東街的張小姐賣俏、西街的李寡婦偷情壹樣,輕輕巧巧的成了他們嘴裏的談資呢?在聽到“老弟,幹脆咱哥幾個今兒就上夫子廟找個老太太試試,看看到底是什麽滋味?”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其實還真算不上個淫賊。我下意識的看了玉夫人壹眼,她雖然還在聽宋三娘的珠寶講座,臉色卻已是煞白。李寬人看在眼裏,便笑著告罪道:“都是我多嘴,還以為太太早知道呢。”看四女似乎並沒有註意自己,又低聲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來日公子金榜題名,還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閨秀為公子相思而死呢。區區壹個蘇瑾,公子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這正是這些大商家對我特別青睞的原因。
沈園在師父的經營下已成巨富,但天下之大,僅江南壹地象師父這樣的富豪就至少有三四十個,而且有幾個鹽商、茶商更可稱得上是富甲天下,我若不是壹榜解元,這些精明的商人哪會這般重視?!
本朝輕商賈、重仕農,大多富豪都攀風附雅,後輩弟子經商的不多,進學的倒是不少,可沒聽說有幾人能考中舉人,倒是紈絝子弟出了壹大把。
應天府的解元幾乎都是壹榜進士,日後知府壹州、巡撫壹省,甚至出將入相都未為可知,此時投入感情,不僅現在可以獲利,來日若真有成就,更是好處多多。
這種壹本萬利的買賣,商人豈能放過?我哈哈壹笑,道:“借掌櫃的吉言,明年會試若能高中,定有酬謝。”耳邊又聽隔壁壹幹人都在指責方才說話的那人,說他要是有錢沒地方使,不如請大家去快雪堂找幾個歌伎快活快活,其中壹人道:“聽高七講,人稱“琴神”的杭州孫妙已經到了快雪堂,去那兒沒準兒還能壹飽耳福,也全當給李兄接風洗塵。”於是眾人呼好,喚店家算完帳呼喝而去。李寬人笑道:“這幫地痞無賴消息倒蠻靈通的,孫妙早晨剛到,他們就知道了。”
我心中壹動,自從鄉試之後開始行走江湖,我和蕭瀟雖然多方打探隱湖小築的秘密,卻始終不得其法,只是壹路遊山玩水的蕭瀟快活我也快活讓我並沒有在意這些,反正有的是時間,早晚會有壹天能找到隱湖。
直到遇到了玲瓏,壹切發生了壹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我才明白在江湖我和壹個又聾又瞎的殘廢並沒有什麽區別。
我知道十大門派中的絕大多數都有自己的情報來源,象大江盟、慕容世家這樣家底殷實的還會有自己的線人、甚至是線人情報網。
少林和武當俗家弟子眾多,聽到什麽風吹草動的也少不了向師門匯報,魯衛就直言不諱的說要把春水劍派覆滅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通報給少林。
最差的就是春水劍派,既無錢財招攬線人,又無門人打探消息,結果被人連番攻擊,毫無還手之力,最後終於滅門。
“我有錢,養得起線人。”霽月齋開業在即,諸事繁忙,李寬人看吃的差不多了,會了帳便告辭了,臨走的時候問了我的住處,說是把請柬送給我。
看他走遠,我便對玉夫人說道,這本是我在大江盟議事堂的壹句戲言,現在我卻想把它付諸行動了。玉夫人壹皺眉:“春水劍派都叫妳解散了,還養線人做什麽?”她話裏隱隱有股火氣,顯然隔壁那些人的話還是刺激了她。
我把那天在大江盟議事堂發生的事講給她聽,然後道:“無暇,花想容躲進十二連環塢的消息弄得就像皇帝嫁女兒壹般路人皆知,這已經夠奇怪的了。
而我不過嘴上說說要用非常手段對付他,結果他壹家老小就都被殺了,難道這都是巧合嗎?是大江盟議事堂裏那些人裏有長舌婦,還是有人故意瀉露消息給十二連環塢?”
她還不算太白癡,終於明白了我的意思:“妳是說十二連環塢早有心刺探江湖消息?”蕭瀟有些擔憂道:“是呀,無暇姐姐。十二連環塢看行動沒有完全成功,便利用主子說過的壹句話來陷害主子,讓春水劍派壹案變成了壹場江湖仇殺,別人想幹涉就不太容易了。”她看我露出贊許的眼神,又道:“其實,花想容壹家真的被害了嗎?就算真的有那麽壹家人被害了,他們是不是花想容的親人也是未知數啊。
主子養線人,就是想江湖上有個耳目,遇到這樣的事情也好心中有數。”蕭瀟是個聰明的女子,平素躲在我的光芒背後,玲瓏母女便不曉得她的聰慧,此刻看蕭瀟的眼神就多了幾分敬意。
回到南浩街,我便去了老三味。因為過了吃飯的時辰,鋪子裏就兩...
裏就兩三個人,南元子正悠閑的揮著蒲扇,跟客人天南海北的聊天,看我身後壹群鶯鶯燕燕的,他便笑了起來:“老弟,妳還是讓俺老南歇口氣吧。”
果然,壹會兒功夫鋪子裏又聚滿了人,玲瓏心性活潑,便幫著南元子給客人送這送那,壹時間鋪子裏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不過,南元子似乎在南浩街頗有威望,食客們眼珠子隨著玲瓏的身影直轉,卻沒有壹個人敢毛手毛腳。
老南,道上有個叫高七的嗎?“老弟,妳怎麽知道他的?”他有些意外的望著我“他不是江湖裏的人物,只是城裏壹個有名的小混混,成天在妓院賭館裏混吃混喝,名聲可不太好啊。”他是線人嗎?南元子搖搖頭“妳想用他做線人?那小子倒是很機靈。”他看了我壹眼,眼裏流出壹股笑意:“老弟,現在看妳,才有了那麽壹點點江湖的味道。”
高七住的那條巷子比我想象的還要破敗不堪,壹身華服的我在巷子裏便顯得異常刺眼,就連高七家樓下的老太太都狐疑的看了我半天,才沖二樓喊道:“高家妹子,有個大官人找妳們家小七。”
樓上下來的老婦人和我都頗有些意外地望著對方,當然原因只有壹個,作為混混的高七似乎不該和正在互相打量的兩個人扯上關系。
“老身是高七的母親。”雖然高老夫人身上的衣服已是補丁打補丁,可舉手投足間自有壹番風度,看樣子應該是大家出身,惡劣的環境並沒有把她的文雅消磨殆盡,還能見幾分往昔的風采。
我說我並不認識高七,但有朋友告訴我,有些事他可以幫我。高老夫人有些憂郁的望了我半天,才領我上了樓,進了壹間漆黑的小屋,說:“那就委屈公子在這兒等他吧。”
“妳是個混蛋!”望著衣著光鮮、壹身酒氣的高七,我忍不住罵道。妳是誰?我沒見過妳。高七竟然出奇的冷靜,細長的眼睛象毒蛇壹般緊盯著我。
“虧妳還是個男人,看妳娘穿什麽妳穿什麽,妳還有沒有良心!”看到高七的反應,我心中壹動,這個混混倒是個可造之才,有心試試他能承受的底線,便有意激怒他。
“妳穿的比我還光鮮!”他馬上回了壹句,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臉色突然壹變:“妳是高家的,對不對?我娘已經被妳們害的夠慘了,還有臉說我!滾!”說著,揮拳就打。我壹擡手便握住了他的拳頭,拳上有些蠻力,可顯然沒練過武功。
在我的內力催動下,他堅持了壹會兒就放棄了抵抗,殺豬似的嚎叫起來。叫聲把高老夫人和壹個俊俏的小娘子引了出來,看高七似乎吃了虧,都滿臉焦急的望著我,高老夫人更是道,大官人有話好說!
我手松開,高七卻又飛起壹腳,我順勢壹撥,他壹個踉蹌差點坐在地上,可能知道和我相差太遠,他反身護在他娘和那個小娘子身前,臉上有了些恐懼之色。
我不是什麽高家的人,我姓王,杭州府捕快,說著我把腰牌壹亮。高七頓時神色壹松“原來是捕頭大哥,小的沒犯過案,不知您老找小的何事?”又有些狐疑:“您老真是捕頭?”我馬上就要調任本府了,是不是捕頭到時便知。
我的雙眼突然閃過壹道厲芒,高七臉上頓時多了些恭敬,讓他娘進裏屋歇息,吩咐那個小娘子端茶倒水,說這是他渾家,然後討好道:“您老找小的有何吩咐?”
我沒搭腔,看高七家徒四壁,顯然潦倒已極,全家最值錢的恐怕就是他那身衣服。我壹皺眉“高七,看妳娘和媳婦,都是知書達理的人,妳怎麽這般不求上進?”
像是觸到了他的傷心處,他壹下子激動起來:“我既未讀書,又不識字,我怎麽求上進?”妳有手有腳,卻五體不勤,不事生產,整日在妓院賭館廝混,是何道理?
我是不上進,可我想上進的時候,高家讓嗎?我販布,他們把布染了。我開個吃茶鋪子,他們就天天在鋪子裏打架,直到把我渾家帶過來的嫁妝都折騰光了。
我還會什麽?我什麽也不會!我不在妓院賭館裏混點錢花,我娘和我渾家豈不要餓死?說著說著,高七竟然委屈的哭了起來,裏屋也傳來壹陣低低的啜泣聲。
我細問原委,才知道高七的母親本是蘇州壹個大戶高家主人的妾室,大婦怕高七分了自己兒子的寵,支使管家引誘高七不學好。等老爺子過了世,大婦更是找了個借口把母子二人趕出了高家,又怕族人說閑話,便把高七往邪路上逼。
他渾家是個讀書人家,自幼訂的親,雖說高七不長進,卻不肯悔婚。嫁過來之後,高七有心改邪歸正,正經幹了幾回買賣,可壹來高家人破壞,二來他也不是個善於經營的人,很快就把渾家帶來的嫁妝折騰光了,沒辦法又走回了老路。
這小子倒真是個線人的好材料,妓院賭館本來就是消息的集散地,而他的家人也正好是保證他忠誠的有力武器。我有心試壹試他的觀察力,便突然轉了話題:“聽說,孫妙到了快雪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