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就這風壹吹就倒的麻桿，還有那個尿褲子的，他們可能是暗殺郡主的兇手？妳是刺客，妳會要這種人做同夥嗎？別侮辱了大家的智慧，想找替死鬼，妳也找個精明強幹點的呀！
　　咦，那不是郭大路嗎？怎麽把他也抓進來了？我當然知道他是打鐵賣兵器的，郭大人總不能因為砒霜能毒死人，就把人家藥鋪給封了吧
　　“接連被從監獄裏提出來的幾個都是京城人士，略壹詢問便知他們絕對與案子無關，便徑直放了，幾人自是說不盡的感恩戴德。而郭大路和他老板則由我作保釋放出來，對我也是感激不盡，直說那三口寶劍就不收銀子，權當謝禮了。
　　我心中暗嘆錦衣衛果然權勢熏天，換做我刑部員外郎的身份，恐怕直接就被葛止野打回票了，哪能像現在這樣，我說放誰就放誰。郭大路是個熱心腸，自己自由了，就想搭救別人，道：“大人，那說書的風小先生也被”
　　“從哪兒來的說書先生？妳能替他作保嗎？”壹句話噎住了郭大路。郭槐聞言遲疑道：“大人，那個說書的風大蝦有重大的嫌疑，有人看見他用半截竹竿殺了壹個刺客，可他死活都不承認，眼下正審他哪！”
　　等風大蝦被人架到我的眼前，饒是見識過詔獄大刑的我也不由吃了壹驚，他渾身上下傷痕累累像個血葫蘆似的，看上去已經沒有幾塊好肉了。
　　“查來查去，就他壹個人嫌疑最重”郭槐訕訕道，想來皇上追索甚急，順天府也著急上火，見有個嫌犯，立刻嚴刑逼供。
　　風大蝦不敢承認自己出過手，自然是怕暴露了身份，而嚴刑拷打下他竟能堅持住，看來這貌似吊兒郎當的瘦小少年倒真是壹條漢子。“俺叫風大蝦，浙江余姚人，來京城說書的。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說書人，如何能殺得了人？”
　　壹盆水澆醒了風大蝦，他見到我眼睛壹亮，復又黯淡下去，開始回答郭槐的提問，聽那聲音已是虛弱已極。郭槐又想提問，我攔住他，問道：“妳說妳是江南來的，那妳師從何人？”
　　“俺師傅是應天晁啟正。”風大蝦大概沒想到我突然問出了這麽壹個問題，眼中閃過壹絲緊張，但還是立刻回答道。
　　“哦，應天壹笑樓晁啟正晁先生？那妳且說來，晁先生有幾個弟子，都姓甚名誰？”審問與被審的都沒想到我竟然知道晁啟正，郭槐身子頓時向前探去，目光炯炯地註視著風大蝦的反應。
　　風大蝦怔了壹下，才說師傅有四個徒弟，自己是他的關門弟子，又把師兄的姓名壹壹道來。風大蝦真是有備而來呀！我心裏暗忖，可惜他遇到了江湖上除了他師傅高君侯之外最了解他的我，而我又每年都要去應天與家人團聚壹段時日，對名滿應天的晁啟正自不陌生。
　　“郭大人，放了他吧，晁先生的弟子不會和刺客有染的。”郭槐有些不豫，推三阻四地不想放風大蝦，我遂誠懇地道：“把時間浪費在這小子身上，到頭來還將是壹無所獲，有那精力，不如再去找找線索。
　　真的壹個月沒緝拿到兇手，我帶著這小子去大理寺，咱們來個三堂會審，看他到底是不是刺客的同黨！”把風大蝦帶回錦衣衛，找大夫替他包紮傷口，等處理完畢，他幾乎整個人都被紗布包了起來，看上去淒慘之極。
　　“多謝李大人。”他掙紮著要向我磕頭致謝。“要謝也是本官謝謝妳喔！”“大人說的哪裏話來？”“風大蝦，有件事情妳可能不知道，本官來京之前，是在應天衙門做事，晁先生和他的弟子本官比妳還要熟悉，他的關門弟子可不是妳。”
　　突然被人揭穿了謊言，風大蝦緊張起來，金魚眼盯著我看了半天，才反擊道：“那大人為何不在順天府說破此事？”
　　“昨晚確實有壹刺客被人用半截竹竿殺死，既然有人看見是妳幹的，想來沒錯，那妳不是為了搭救本官，就是為了殺人滅口。說起來，那些刺客都是死士，兇悍的很，即便安排其他人來滅口，妳的份量也不夠。
　　不是來滅口，自然是出於俠義之心拔刀相助了。就算那晚真正出手相救本官的另有其人，本官也不會把妳留在順天府讓妳背黑鍋，刺殺郡主乃是死罪，妳不想讓妳師傅沒了傳人吧！”
　　“什什麽意思？”“本官好歹也練過幾天武。”我微微壹笑：“江湖上的事情雖然知道得不多，可有名的幾個本官倒是很留心。風大蝦這個名字名不見經傳，可畢竟是高君侯的關門弟子，我就有那麽點印象。
　　妳不敢承認妳出過手，只是怕人曉得妳的身份，因為妳知道，刑部王大人已經下了京都禁武令，也有人因此送了命，萬壹被他察覺，恐怕妳師傅都保不了妳。
　　妳兩個師兄都已死了，妳再在順天送了命，妳師傅壹生的心血豈不就全白搭了？所以妳只有否認出過手這壹條路”
　　“大人”風大蝦畢竟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年輕和熱血可以讓他笑對老虎凳、火鉗和辣椒水，但連自己的身份也被揭露出來，進而可能威脅到師門的時候，他壹下子崩潰了。
　　用自己的本尊來威脅風大蝦為自己的分身服務，這樣的主意大概只有...
　　
　　大概只有我能想的出來。把他送回粉子胡同繼續養傷，順便買了個丫頭服侍他的生活，剩下的就等著收獲源源不斷的情報了。
　　隨後，我與唐三藏秘密壹晤，商定好了唐門弟子下壹步的行動計劃。四少唐六藝以唐系寶大祥欲和蔣家合作為由，與蔣逵進行初步接觸。
　　之後，由我本尊出面將之驅逐出京城，進壹步劃清我與唐門的界限。六少唐八股則隱居京城，熟悉京城生活，為日後在京潛伏做好準備。
　　而他那兩名堂兄弟事實上卻是唐天文的私生子，在唐家都沒什麽名氣，卻有接近名人錄的實力，壹人接近蔣遲，另壹人則協助唐三藏監視唐天運的壹舉壹動。
　　唐三藏則視情況看是說服他六叔投降還是把他的小命留在京城。唐五經壹死，唐天威壹系立刻沒有了未來，這極有可能動搖唐天運跟隨唐天威的決心，而我畢竟對唐家的內幕了解尚淺，當初擬定的借刀殺唐天運的計劃只好放棄。
　　唐天威的命運則在他兒子死的那壹剎那已經被決定下來了，因為喪子之痛很可能會讓他變得瘋狂，進而有可能不顧壹切地毀掉整個唐門，雖然誰也說不準這種可能性究竟能有多大，但只要有這種可能性就足夠唐天文下定決心除掉他了，深知父親為人的唐三藏毫不掩飾地告訴我這個結論。
　　唐天威的死無疑將大大削弱唐門的實力，甚至會使唐門研發藥物的能力倒退十至二十年，但相對於穩固的權力來說，壹切都是值得的。
　　何況我這個女婿還可以為唐門贏得兩三年從容發展的時間，這其間唐門不必擔心會受到其他門派的攻擊，從而迅速恢復自己的實力。
　　唯壹值得憂慮的是唐天運拒絕投降，並利用他掌握的唐門經營體系做出反擊，不過按照唐三藏的話來說，如果他六叔如此頑固，那早早晚晚會有這壹仗，眼下先發制人，或許能將對唐門的危害降到最低點。
　　“國家都有興衰，朝代都有更叠，妄想唐門永遠屹立在江湖之巔，我還沒那麽無知，甚至唐門在我眼皮底下滅亡我也不奇怪。”唐三藏冷靜道。只是在同樣冷靜的面孔背後，我隱隱覺察到了壹絲惆悵。
　　“阿棠已經有了歸宿，六弟大概也不會受到唐門的牽連，就算唐門滅亡，火種已經留下了，如此我就可以放手而為了。”大概是見我神情凝重，他嫣然壹笑：“放心吧，別情，局面再怎麽壞，也誤不了妳在西南蠻苗的大事。”
　　“這壹劍為什麽要反手去刺呢，陸姐姐？”“它是要配合步法的，看清楚我的腳下，這樣出其不意，此劍的威力就大增了。”
　　夕陽已落山了，院子裏挑起了氣死風燈。燈光下，魏柔正在指點寧馨練劍，劍法是恒山劍法，只是魏柔根據寧馨個子高的特點，稍稍加以變化，畢竟恒山劍法更適合身材嬌小的女子。
　　寧馨雖然不明白，能夠修改壹套成熟的劍法乃是武功步入江湖絕頂高手的旁證，但她已隱約覺得，陸昕在江湖上的名頭或許不在她師傅練青霓之下，那陸昕的身份簡直就是呼之欲出了。
　　若不是唐門易容術太過神奇，而魏柔投身娼門太過離奇，她早就改口叫魏姐姐了。壹旁解雨、許詡袖手旁觀。解雨對寧馨頗具戒心，自然不肯輕易泄露自己的底細，故而壹言不發。
　　而許詡知道她在武學上沒有什麽前途，便壹心用在了算學上，她在這方面倒頗有天賦，漸有獨當壹面之勢，眼下只不過是陪自己的主子看熱鬧而已，註意力沒全在魏寧兩女身上，所以第壹個發現我回來，忙捅了解雨壹下。
　　“怎麽這麽晚呀！”解雨飛奔過來嗔道，她的意識還停留在蘇州，那時我悠哉遊哉的豈像現在這般早出晚歸。
　　“妳相公要為稻粱謀嘍，不然，妳們的小嘴兒都要餵不飽啦！”我嬉笑道，悄聲告訴她和她大哥商量事兒去了。魏寧兩女聞聲也停了下來。以往這時，都是寧馨飛快撲進我懷裏，可現在她卻瞥了依偎在我懷裏的解雨壹眼，接過丫鬟送上的毛巾擦起汗來，直到我笑問她劍練的如何，她臉上才綻出燦爛的笑容。
　　“陸姐姐說我的進境壹日千裏哪！”“那是妳姐姐溺愛妳，讓三哥試試妳的武功，看劍！”話音甫落，細長的佩劍如空山新雨輕靈地刺向了寧馨，劍法是偷學的幾招恒山劍法，內力也只用了兩成，模擬的卻是寧馨還算熟悉的師姐靜閑。
　　“千山雪！”寧馨輕叱壹聲，向左疾跨壹步，手中長劍數道流光，反攻過來，似乎正是在武林茶話會上見識過的那招“千山雪”只是出手的時機方位卻與練青霓那壹招稍有不同。
　　“好！能料敵機先，知道三哥舍不得傷妳！”我贊了壹聲：“雪阻藍關！”回劍在胸前舞起壹團劍光，便聽得“叮當”壹陣金鐵交鳴，寧馨倏地退後，收劍喘息起來。
　　“不錯，妳真是大有進步哩！”我忙上前助寧馨調勻內息，她趁勢偎進我懷裏，撅著小嘴嗔道：“三哥最會哄人高興啦”
　　“有它哄妳就夠了。”用有點伸頭伸腦的獨角龍王頂了頂她，調笑了壹句，又道：“寧馨兒，說幾天功夫妳就憑空多上幾分內力，那是哄妳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