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不勞少盟主相送！”從高處躍下的齊小天速度竟然比我還快，厚背刀離我尚有五尺，我就感到了壹股浪潮般的殺氣，仿佛大江洶湧，澎湃而至。我不敢小窺，反手揮出壹片刀網，卻還是大羅天刀法中的那招“天羅地網”然而，密不透風的刀網幾乎瞬間就被厚背刀割得七零八落，擁有地利的齊小天面對疲憊之師的我，竟然占了絕大的上風，只是他也沒料到大羅天刀法和我的身法配合得如此精妙，雖然刀網被破，可壹文字仍從極其詭異的角度反攻過來，逼得他生生墜落在地。
　　當然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堂堂正正的大江流刀法和不利的地勢逼得我不得不與齊小天硬碰硬，厚背刀上傳來的強大力道震得我氣血翻騰，不得已，我只好帶著蕭瀟與木蟬壹道重新落入了大江盟弟子的重圍中。
　　緊跟著眾人出了南門的唐天威死死盯著我，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棠兒的夫婿到了。”聽到武林第壹美人心有所屬，我頓時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或羨慕、或嫉妒、或不屑、或品頭論足，壹時交頭接耳，竟忘了眼下正是兩軍陣前，全場氣氛頓時為之壹變。
　　我知道唐天威認出了大羅天刀法。刀王厲天無兒無女，又無弟子，孤獨壹生，唯有唐棠幸運地得到了他的刀法真傳，唐門其他弟子再無人有此好運，就連唐三藏都僅僅得到了壹點皮毛而已，我的刀法自然是唐棠所傳了。
　　唐天威的目光又轉向了唐三藏，沈吟半晌，才落寞地道：“三兒、三兒，難道妳忘了大伯是如何疼妳，妳竟然也要置大伯於死地而後快嗎？”唐三藏剛想回話，卻被我示意攔下，他這番男扮女裝若是傳了出去，日後還如何接掌唐門？
　　故而我雖然心中是壹百個別扭，可還是攬住了唐三藏的腰肢，笑道：“按輩份，我是得管您叫聲大伯，不過，您有點老眼昏花，錯把馮京當馬涼了。只是，”
　　我臉色壹正，聲音突然高了起來：“男女不分這是小事，是非不分卻是大事！妳背叛唐門，是為不忠。陷害親友，是為不義。不忠不義，有何面目面對唐門的列祖列宗？又有何面目面對曾經尊敬妳、愛戴妳的晚輩？妳這叛逆，唐門人人得而誅之！”
　　“說得好！”我身後突然傳來壹聲斷喝，只見壹道灰影疾若奔馬、快似流星般從人群中殺出，直奔唐天威而去，身法之迅捷，甚至連我都自嘆弗如。
　　唐天威身邊的宮難和齊小天急忙搶前發招阻攔，刀劍合璧，雖然威力巨大，可畢竟事起倉促，竟沒能阻擋住灰影前進的腳步。
　　“唐兄手下留人！”唐天威身前突然現出漫天刀影，那刀影組成重重波浪，壹浪高過壹浪地席卷過來，仿佛要把灰影吞沒了似的。
　　那灰影卻像是驚濤駭浪中的壹葉扁舟起伏跌宕，他手中驀然出現的壹條黑黝黝的皮索似乎是搖櫓壹般擊在雪白的浪花上。
　　所到之處，浪花退而復起，可扁舟也有驚無險地駛過了浪尖，到達了彼岸。就聽“噗”的壹聲，搖櫓激起的壹朵浪花不是雪白卻是血紅。突然，浪花不見、扁舟不見，輕煙繚繞中，唐天威委頓在地上，整個頭顱已是稀巴爛。
　　唐天威身前，壹名高大老者束手而立，面有戚容地望著他的屍體。良久，老者才緩緩擡起頭來，註視著已經退到唐三藏身旁的灰衣人，微微壹笑道：“唐兄遠來，齊某未能盡地主之誼，還望唐兄海涵。”
　　話音甫落，他就輕咳壹聲，嘴角頓時現出幾絲血跡，齊小天見狀忙搶上前去，關切地問道：“爹”老者壹揮手，腰板挺得更直了。
　　“唐某沒來得及向齊兄通報，就在大江盟地頭上處置叛徒，還望齊兄恕罪。”那灰衣人自然就是我的老泰山唐天文了，他從容不迫地道：“碧落煙有毒，奉上解藥，也算敝門略表歉意。
　　三年之內，敝門不再涉足江南。改日，唐某再登門負荊請罪！”他邊說邊收起斷成兩截的神仙索，從懷裏掏出只瓷瓶遞向我。我這才從震驚中完全清醒過來，這是我頭壹回看到十大中人生死相搏，這火石電光的壹剎那，已經完全刻在了我的腦海裏。
　　大江流刀法讓齊放使將出來，與齊小天絕對不可同日而語，那刀勢仿佛大江東流，不可阻擋，就算師傅鼎盛時期的天魔刀亦不過如此。
　　而唐天文的身法更是如同九幽鬼魅，神鬼莫測，竟然在沒使出暗器的情況下，活生生地在齊放的眼皮底下擊殺了唐天威，而僅僅在撤退的時候，才用了毒煙阻敵。
　　兩大高手生死對決中的每壹招每壹式都讓人回味無窮、嘆為觀止，我和能看懂他們交手過程的每壹個人想來都是受益匪淺。
　　不過，讓我更加佩服的是，剛剛恨不得妳死我活的齊放和唐天文，此刻卻如同老朋友壹般的寒暄不已，看來這兩個老奸巨猾的家夥天生就是壹對兒。
　　唐天威壹死，大江盟的如意算盤頓時落空，此刻再和唐門翻臉，只能是兩敗俱傷，白白便宜了慕容世家，李思和柳斯的傷只好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咽了，反正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而唐天文也絲毫沒有得便宜賣乖的意思，連捧帶哄，又許下誓言，讓大江盟總...
　　
　　大江盟總算找回了點面子。可鐵劍門能咽下這口氣嗎？萬裏流重傷、齊默被俘，無論如何，鐵劍門鐵定要從十大中除名了。
　　我壹邊去接瓷瓶，壹邊打量著宗亮，奇怪的是，他臉上並沒有壹絲哀容，似乎眼下發生的壹切，都跟他毫無關系似的。我心中正暗自揣摩，卻發現老泰山的手在輕輕地發抖，虎口上更是多出幾道裂口。
　　心頭壹驚，這才明白過來，他表面上的從容淡定竟然都是偽裝出來的他已經受了傷，而且傷勢不輕！
　　“這就是擊殺唐天威的代價吧！”我若有所思地走向齊放，雖然精神有點溜號，可在我有心震懾那些依舊懷著蠢蠢之心的大江盟高手的念頭影響下，我腳下的每壹步都是那麽紮實而有力，讓人覺得我簡直是無懈可擊。
　　“後生可畏啊！”齊放頗有些意外地望了我壹眼，似乎我展現的大羅天刀法還不如我的步法來得驚心動魄：“令婿好人才，真要恭喜唐兄了！”
　　他含笑接過瓷瓶，可從他掌中卻傳來壹股泊然的內力，險些沖破了我布下的防禦體系。不過，這股內力雖強，卻與我預料的尚有壹段差距，也不知道是他手下留情，還是真的受了內傷。
　　“彼此彼此。”唐天文謙遜了兩聲，將解藥的服用方法詳細說了壹遍，這才從容告辭。齊放既不阻攔，也不派人跟蹤，我們壹行五人順利地撤出了瀟湘館。剛出瀟湘館的大門，壹輛馬車就駛了過來，駕車的陌生漢子見到唐天文，剛開口說了半句：“三哥，事情”
　　唐天文壹擺手，說上車再說，壹掀車簾，便鉆了進去，可還沒落座，壹口鮮血已經噴了出來。等唐天文蘇醒過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正午了。
　　“三哥，妳身子受不了顛簸，我們只好走水路了。”前來接應的唐門老四、鷹堂堂主唐天行見他醒來，這才松了壹口氣：“眼下已經到了紹興地界，王少俠和紹興府有點關系，三哥妳在這兒休養兩天，然後走海路去嘉興府杭州是大江盟的地盤，此時似乎不宜再在大江盟眼皮子底下露面了。”
　　“是到余姚了吧！”唐天文支撐起身軀，朝船外看去。他的動作還算自如，可聲音聽著卻極其虛弱。船上有唐天行、唐三藏兩大醫術高手，我這個半吊子大夫自然派不上用場，而那叔侄倆對唐天文的傷勢都諱莫如深，我根本不清楚我這位老泰山的傷勢究竟如何。
　　此刻聽來，竟比我估計的還要嚴重壹些。“動兒，要叨擾妳老師陽明公幾日了。”唐天文轉過頭來，沖我微笑道。那笑容和藹親切，壹如兩人的初見。動兒？想起最後不歡而散的初見，我心中暗笑起來，前倨後恭，都是利益做崇。
　　可唐天文已經不著痕跡地表達了他的心思，我也沒必要小肚雞腸、斤斤計較了，遂展顏笑道：“嶽父，您這可見外了，我正想請老師和您商量壹下婚事哪！”
　　“也對。”唐天文呵呵笑了起來：“是該給妳們完婚了，我也了了壹樁心事。只是，”他雙眉壹挑：“棠兒名分上已經吃了虧，妳日後可要好好待她，否則，我饒不了妳！”
　　“棠兒可是我的心肝寶貝！”我和唐天文幾乎異口同聲地道。話壹出口，兩人隨即相視而笑。
　　“原來妳就是王動王大人！”唐天行眼睛壹亮，不由得敬佩地望了他三哥壹眼，想來他心中也是暗自欽佩，他三哥怎麽不動聲色就釣到了我這個金龜婿。
　　“四叔這麽稱呼，小侄可不敢當。”我謙遜了壹句，回頭又問起老嶽父的傷勢。“我壹身功力大概去了七成，沒個三兩年怕是難以復原了。”
　　雖然傷重如斯，可他的語氣卻依舊很平淡：“齊放的關王刀名不虛傳，當真霸道無比。動兒，妳壹兩年內還不是他的對手，眼下對上他，只可智取，不可力敵。”“伯父，齊放他不也受傷了嗎？”蕭瀟隨口問道。“妳是棠兒的房中姐妹吧！”
　　唐天文仔細打量了換成女裝的蕭瀟壹番，贊了句好人才，才笑道：“別給妳唐伯伯臉上貼金了，沒有人能在壹心二用的情形下傷了齊放，就算是江湖公認的第壹高手孫不二也不能。
　　齊放那是詐傷，只是個中緣由，伯伯可就不知道了。”我當時就覺得齊放傷得蹊蹺，果然得到了驗證。可就像老泰山說的那樣，齊放詐傷，究竟意欲何為？不僅讓唐天文在自己面前殺了人，而且自己還受了傷，這可大大有損他的威名啊！
　　“或許和武林茶話會有關，他大可以藉口受傷而無法出席茶話會。”唐三藏沈吟道。“怕是沒那麽簡單。”我搖搖頭：“事實上，如果齊放全力阻止嶽父的話，我想嶽父沒有多少機會來處置叛徒，至少不能壹擊得手。
　　何況，和嶽父拼上幾招再受傷，看起來更合情合理。只是我置身局外，不知道嶽父您和齊放那壹戰中，齊放有沒有什麽可疑之處？”“動兒，妳果然心思過人！”唐天文贊許地望了我壹眼，問道：“依妳看，齊放他有什麽可疑之處呢？”
　　“從齊放采用的招式來說，想來殺了嶽父遠比保住叛徒性命來的重要，只是他沒想到嶽父意誌之堅，竟不惜犧牲自己也要除去動搖唐門根基的叛徒，應變也超乎他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