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他見我頗有些迷惑，嘆了口氣，道：“妳們這些公子哥不事生產，不只柴米油鹽，也難怪妳糊塗。”
　　他讓丫鬟那來紙墨，倒“每年冬春，地理長不出壹粒糧食，米價都是奇貴無比，在夏秋時節，壹兩因子能買米壹石另五鬥，現在冬春可能連他媽的半石米都買不到。
　　無論大戶小戶，有點閑錢，壹頂要儲備過冬糧食，妳家也備著糧吧，不過，問妳，恐怕是個壹問三不知。知道壹石梗米夠多少人吃的？”
　　“壹石梗米壹百六是斤，壹人壹天壹升米足矣，壹石米夠八口只家吃上二十天。”“恩，還行，妳那書總酸沒白讀。不過，平頭百性可不像妳整日大魚大肉那麽多油水豐厚，壹天吃不了幾口米，換做我老馬車行，壹石米只夠壹百二十個兄弟吃壹天，不過，即便是這樣，妳算算看，二百石米夠壹個妓院吃多少天！恐怕吃到年底也吃不完！
　　他媽的要囤積糧食也沒有等到現在才動手的呀！”我真有些汗顏，師傅叫我琴棋書畫，文韜武略，卻單單少了生計壹說，或許他老人家認為沈園的田產足夠我揮霍的了，沒有必要再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時浪費時間，而家裏原來有無暇，現在更多了寶亭，有這麽善於理財的人不用，那我才是傻瓜壹個呢！
　　在剿倭營，雖然管著輜兵，可都是沈希儀事先安排好輜重糧草，陸三川執行罷了，何況糧食都是由父親的王老實米行供應的，我怎麽好插手，至於壹兩銀子究竟是能買壹石米還是壹石零壹鬥，對我來說根本沒什麽區別，有和老板討價還價的工夫，還不如和我娘子親熱壹會兒呢。
　　“結果您老人家發現，那糧食根本沒進妓院，反倒運上了船。”“褥子可教！雖然過程復雜了點，可結果卻差不多。”“那，這座妓院叫什麽名字呢？”“瀟湘館？周福榮的瀟湘館？”我壹怔，伸出去的筷子微微壹噸，已落在孫二的眼力。
　　“老弟真是見多識廣，連幾百裏外的壹個小小妓院都了然於心哪！”“哪裏，二叔走過的橋比我吃的鹽還多，怎麽敢在您老人家面前買弄。這瀟湘館曾經在正月裏來蘇州參加過今年的花會，它旗下的幾個姑娘還算出色，所以才記得。”
　　可我心裏早就波瀾起伏，瀟湘館的幕後老板是月齋的宋廷之，而我早就懷疑月齋的珠寶是走私而來，卻壹直沒有真憑實據，原來他是和宗設交易，這下和好，我正可以順藤摸瓜，壹舉將他們打到擊垮，也提我那位老泰山出去壹個最強大的競爭對手。
　　只是宋廷之似乎和大江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大江盟知不知道他走私呢？若是知道，那曉不曉得他走私的合夥人就是宗設呢？
　　我先謝謝孫二特地為我帶來的情報，隨後杯盞交錯，紫煙又會勸酒，喝得孫二十分高興。我漸漸把話題引到了他和齊放的關系上。“二叔，妳和齊盟主是總角之交，老馬行很多地方可以借重大江盟，拜拜放棄了大好資源，我都替妳可惜呢！”
　　“妳小孩丫丫知道個屁”孫二喝的竟有些醉意了：“齊老二，他可不是個壹般人物！老子練武的時候，他還什麽都不會呢！可現在，人家是什麽十大呢！老馬車行，那是在我師父手上就成立了的，我只是守著它罷了，可看看老而的大江盟，從當初壹腳就能邁過去的小河，變成壹條大江！妳想想看，做什麽生意發家這麽快！操，小老兒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壹口酒下肚，他復嘆了有氣：“其實老二還真照顧我生意，大江盟用車，都是我老馬車行，別人看了，就不敢輕易找我惹事，對我來說，這就足夠了！”
　　“那齊盟主的師父又是誰呢？”“他的師父？應該很厲害，真的應該很厲害！雖然老二的刀法是他自創的，可他原來的刀法，也是相當出色！
　　只是那刀法唳氣太重，老二那是控制不住自己，殺人就像殺豬壹樣。老二不喜歡這樣，就自創刀法，還真讓他創出來了，他真是個天才”孫二真醉假醉我不知道，可他的話，我卻不敢當成了醉話。殺豬？齊放的真面目真是越來越模糊了。
　　送走孫二，我立刻奔往吳江軍營，和沈希儀商議壹番之後，定下了行動計劃。我倆都覺得上次引蛇出洞的計策並非不好，而是對敵人估計不足，甚至可能走漏了風聲，此番行動幹脆只有我倆自己知道，壹旦計劃開始實施，不到最後關頭，就連樂茂盛他們幾位指揮官也不告訴此番行動的最終目的地到底是哪裏。
　　等我趕回蘇州已快到二更天了，把魯衛從熱被窩裏拽出來，他本就是壹臉的無可奈何，再聽我說要去秦樓，更是把腦袋搖成了波浪鼓。
　　“不去，白天還好說，這大晚上的叫別人看見，還以為我老了老了的，倒變不正經了。”自從他升了本府通判，越發註意起官聲來了。
　　“這事成了可是大功壹件，想不想做個大夫呢？”“妳想抓宋廷之？他旗下商號遍及江東，戶籍更是落在京師，行蹤飄忽不定，在蘇州的時間每年不足半個月，抓他可不太容易啊！”“您老哥是刑部第壹斷案高手，朋友遍天下，總該有辦法吧！”我立刻送上了壹頂高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早知道妳小子沒安...
　　
　　小子沒安好心。”魯衛壹臉吃癟的模樣：“生意做到宋廷之這份上，和官府沒有聯系才是怪事，除了陸眉公等寥寥幾人，其它的我可不敢打包票說他們和宋廷之壹點關系都沒有，壹旦被他聽到了什麽風聲藏起來，找個十年八載可都是妳，到時候可別怨我！”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有啊！妳可以等嘛，等到他到蘇州，想怎麽抓他就怎麽抓他！”六娘噗哧壹笑，道：“魯老總，妳不知道，動兒是急著給媳婦家報仇。
　　其實，打宗設，並不見得非要抓宋廷之不可，方才聽妳們說，宗設買的這二百石梗米，算上婦孺和損耗，大約只夠吃二十天到壹個月的，那麽屆時宗設還要與瀟湘館聯系，只要盯住瀟湘館，就很可能抓住宗設的尾巴。”
　　“這小子不是怕打了宗設，結果嚇跑了宋廷之，沒法和他老丈人交待嗎？”聽他們提起霽月齋，我突然靈機壹動，笑道：“我真是笨死了，管宋廷之在哪兒，他是個商人，只要有筆足夠吸引他的大生意，還怕他不來嗎？”
　　六娘頓時明白了我的意思，只是礙著魯衛，便沖我笑了笑，魯衛也沒想那麽多，便道：“那好，宋廷之就交給妳老弟了。至於寧波府，妳老師陽明公就在余姚，離寧波府不過百十裏路，可以名正言順地出現在那裏。
　　而上回聽妳說，似乎關老總和宋廷之之間沒什麽關系，不過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什麽事兒都可能發生，咱也得留個心眼，我就先去探探他的底。”
　　正說話間，魏柔和去請她的白秀壹同進了玉角樓。從晌午到現在不過幾個時辰的光景，魏柔竟仿佛變了壹個人似的，她的衣著還是那麽樸素無華，步履還是那麽出塵飄逸，只是她的臉上卻多了許多我陌生而又熟悉的表情，好象謫落人間的天宮仙子已經愛上了這凡塵俗世。
　　她驚奇的目光掠過玉角樓的每壹件家俱和飾品，典雅與豪奢的完美結合讓她發出了由衷的嘆息，而目光和我相遇時的壹絲羞澀復又被見到魯衛的歡喜所掩蓋，上前拜見六娘的時候更是壹臉孺慕之情。
　　六娘和魯衛都有些傻了，目光齊齊註視著我，而我卻根本沒察覺到，腦海裏只是翻滾著壹個念頭，難道那個曾經讓我歡喜讓我憂的世俗少女又回來了嗎？
　　總算師父的心血沒有白費，雖然我的心和前次壹樣動搖起來，可我還是平復下心中的悸動，沈聲道：“師妹，我需要妳的幫助。”
　　“老弟，我真佩服妳，當著隱湖弟子的面罵隱湖，除了魔門中人，妳好象是第壹個哩！”“那也算罵人？老魯妳沒搞錯吧！若不是怕妳壹刀被宗設砍成兩截而有求於魏柔，我才不會那麽客氣呢！哼，算來算去還是我吃虧，欠了魏柔壹個人情”
　　“可我大老遠的跑去寧波又是為誰呢？”只是他不甘的聲音很快變成了驚喜：“真的嗎？妳說魏仙子她要當我的隨從衙役？！”
　　“廢話！難道妳想整天看著壹群蒼蠅嗡嗡翁地圍在身邊嗎？”第二天，我帶著寶亭、紫煙前往松江。為了應付齊小天，解雨只好扮成李玉霞乖乖待在天茗茶樓，而我本意孤身赴松江，可六娘說帶上寶亭，商業色彩更濃些，我便欣然從命。
　　壹路上車裏車外風光旖旎自不待言。等到了松江，正趕上沈家父子四人的頭七。拜祭之後，還沒等沈熠把我拉走，十幾個江湖漢子就把我圍住了。
　　“王大人，您要替我們主持公道啊！”“王大人，唐三公子冤枉啊！”看群情激憤，我不由吃了壹驚，回頭望沈熠，他卻連連擺手說不關他的事兒。
　　問過木蟬才知道，沈熠立誌要做個孝子賢孫，在沈家禁止壹切娛樂，既不能喝酒，也不能賭錢，這些江湖漢子剛待上兩天就膩煩了，手裏有了錢，便紛紛上街尋歡作樂。
　　松江府本就幫派林立，痞子遍地，這些江湖人不免和他們起了摩擦，大家都有功夫在身，哪個也不是吃虧的主兒，竟被他們壹口氣挑了三家門派，地痞更是打了無數，可就在昨天，官府竟出動捕快，以聚眾鬧事為名在怡紅樓鎖拿了三名江湖人，其中赫然就有唐五經。
　　雖然聽到唐五經進了班房我壹陣暗喜，可心中不由奇怪起來，打擊幫會地痞，只要不鬧出人命，官府該舉雙手贊成才是，怎麽會反倒出面制止了呢？
　　答應盡快去和知府俞善默交涉，眾人才散去。進了還翠樓，沈熠才道：“別情，不瞞妳說，那三個人是我請俞大人下令去抓的。”“哦？”我壹怔。
　　“別情，眼下寒家壹共有二十三名江湖人，當初擬定的求援名單上的門派，壹共來了十四人，少林武當各壹人，大江盟三人，慕容世家兩人，唐門壹人，其它還算有頭有臉的門派六人，另有九人是自告奮勇跑來的，出去滋事的就是那六人和後來的這九人外加壹個唐五經。
　　原本他們之間彼此還有矛盾，可唐五經這小子還真不壹般，花言巧語加上使喚大筆真金白銀，竟把大家組織了起來，看架勢，再有十天半個月的，松江地痞是差不多要被全滅了，可他唐家也成松江老大了，所以我就請俞大人抓他進班房歇息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