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莫非妳大伯是想用在民間？那些豪門巨富身上？”我已經忍不住內心的震驚，無論是唐門自己投毒之後用解藥敲詐勒索，還是把毒藥賣給別人牟利，都能引來滅門之禍啊！
　　“妳猜對了，大伯正是要把七連環賣給這些豪門巨富。可寒家總不能拿著七連環跑到人家問口說我這毒藥如何如何好吧，於是大伯就想出了壹個主意，先在江湖上打響七連環的名號。”
　　“大伯那個寵妾本是蜀中名妓，大伯知道她生性淫蕩，便假意愛她，把她贖了出來，之後就帶著她到江南遊山玩水，每到壹處，都要拜會那些江湖大豪。
　　大伯是長房長子，極有可能繼承家主之位，故而大家都極力與他結交，每壹處都盡力挽留他住上壹段時日，他都壹壹應允。大伯自幼厭武，身子孱弱，那淫婦見到這些身強力壯的高手，便春心蕩漾，果然就勾搭上了曾如雲那廝。”
　　真相竟是如此！我不由暗驚唐門手段之毒辣。“結果曾如雲就成了七連環的最佳樣板，怪不得妳們總帶著客人去參觀他。”“這也是他咎由自取，誰讓他淫人妻女！”唐三藏秀美的眸子裏閃過壹道冷電，我看到了他身為黑道世家子弟那冷酷的壹面。
　　不過，唐門的目的果然達到了，借曾如雲之名，七連環很快傳遍江湖，過了壹段時間，就陸續有人來唐門商議購買七連環事宜。
　　“大伯十分謹慎，知道這是壹把雙面刃。在他的建議下，寒家壹口回絕了他們，卻開始著手進行調查這些人的背景，他們的行蹤都相當謹慎詭秘，等寒家得到比較完整準確的情報已是三年後的事情了，說來好笑，這些人九成九是豪門望族，而想獲得七連環的原因七成與奪嫡、亂倫、情殺有關，他們心性堅忍，為達到目的可以忍受相當長的時間和昂貴的費用，於是，大伯開始安排七連環漸漸淡出江湖，而第壹批經過嚴格挑選的客人也在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後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我很快就明白了唐門的操作手法，江湖公認的“唐門更像是商人世家”在此又壹次得到了證明。江湖和豪門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階級，其間或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可彼此很難真正融入對方的生活圈子。而從獲得信息的角度來說，江湖的信息通常是公開的，而豪門則是私密的，這就為唐門的操作帶來了可能。
　　當壹個世家子弟準備奪嫡的時候，他應該很註意那些能夠幫他把自己的對手送進地獄的手段和物品，因為江湖信息公開性的緣故，壹個當地黑幫的混混就可能知道七連環的大名，於是這位世家弟子就很可能在有意無意之間得到了七連環的信息，有心的他便會關註起它來，漸漸發現它的壹些特點很符合他的要求，唐門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尋求合作的目標。
　　當他歷盡千辛萬苦花費巨資得到七連環之後，他對手的厄運便到了。世家都認識幾個名醫，而名醫正好治怪病，怎麽也不能要求他們去江湖找個大夫給自己的寶貝兒子看病吧，可惜這是中毒而不是怪病，又怎麽可能治好？！
　　因為豪門信息私密性的緣故，江湖很可能根本不知道世家有子弟得病死了，就算聽聞，那只字半語的消息恐怕也無法讓人把這壹切與七連環聯系到壹起。
　　當然，江湖中還有兩三個以醫術著稱的人物比如無瑕與豪門有些往來，不過在唐門的縝密調查下，這種關系很容易就被唐門偵知，從而避開這些豪門。
　　要說有可能出現大紕漏的，或許隱湖嫁入豪門的那幾個無名弟子會躲開唐門的偵察，從而看出些蹊蹺來。即便是這樣，這也絕對稱得上是壹套嚴密的毒藥銷售體系。當然殺頭的買賣也必然帶來豐厚的利潤，只是七連環從此便有了外流的渠道。
　　而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十幾年下來，或許已經有人註意到了唐門的這條財路，有心利用它來打擊唐門，這才是唐三藏最擔憂的事情，在他心裏，或許他寧願是出了內賊也不願意這罪惡的買賣被揭發出來吧！
　　“唐門究竟賣了多少七連環呀？”“我也不知道。不過自皇上繼位以來，嚴禁私鹽，寒家收入大減，七連環流出的數量恐怕就多壹些了。”
　　我默然，三年來官家對私鹽販子索捕甚急，被處極刑者達數十人，江湖幾個私鹽大戶都暫避風頭，改賣官鹽了，只是官鹽價高利薄，十引官鹽也抵不上壹引私鹽的利大，為擴大銷量，彼此爭奪對方銷貨地盤的事情時有發生，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此番開戰大半也是為此，而唐門則很可能像唐三藏說的那樣用七連環來彌補收入了。太棘手了！我心中暗嘆。轉過街角，不遠處就是如意客棧了，客棧的門口，柳元禮等幾人正翹首以望，見到我和唐三藏，他們的臉上才多了壹絲笑容。
　　第十二卷“七連環雖不是唐門下的，可追根溯源，唐門脫不了幹系，解毒還要落在妳唐門身上。究竟是誰下的毒，就著唐門察訪，限期三個月。至於中毒之人，唐門負責每人賠償紋銀五百兩。”
　　面對數十家門派的代表，陸眉公脫去了唐門身上的嫌疑。眾人雖然甚有不平之意，可懾於陸的權威，都只好裝聾作啞，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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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陸眉公久在官場，早練就了壹副城墻似的厚臉皮，臉上沒半點尷尬之色，卻嘿嘿笑了起來：“諸公不乏智謀之士，回去想想，就知陸某是公心公斷了。”
　　“別情，沒有妳的話，恐怕他的公心就是把寒家直接送進衙門了。”唐三藏心有余悸地道。陸眉公並不清楚我和唐門之間的特殊淵源，不過老謀深算的他在明白白瀾有意把我培養成接班人之後，便立刻察覺到了眼前正有壹個可以讓我施恩於唐門的機會，沒有和任何人商議，當然也沒有機會商議，他突然扮起紅臉來。
　　他是老刑部，抓住七連環是唐門珍貴毒藥從不外傳這壹點猛攻唐三藏，問話可謂刀刀見血，唐三藏因為無法說明七連環是如何外流的，很快就陷入了被動。而我卻立刻明白了陸眉公的用意，於是順勢扮演起白臉來，而這正是我極力想扮演的角色。
　　我從下毒目的、時間以及方式等諸多方面指出唐門下毒於情理不合，中毒的雖然多是江南江北兩大集團的骨幹，可並不致命，如果唐門真像陸眉公指責的那樣有爭霸江湖的野心，那完全可藉此機會用唐門三毒將兩大集團壹網打盡，沒必要費此周章。
　　而唐門幾大堂主的行蹤也極好確認，下毒缺乏時間人手，在我力保下，陸眉公才放棄了他原來的主張。“別客氣了，妳還是想想怎麽給這麽多人解毒吧。”“抱歉，我不會解。”
　　“餵，大舅哥，妳可是唐門大公子兼刑堂堂主耶，妳不會解，誰信呀？！”他白了我壹眼“如果我會解的話，恐怕家父連家主之位都不保。七連環的解藥，早被寒家列為絕密，而這個級別上的解藥資料，向來只有家主、二位家老和百草堂堂主四人知曉，我若是會解的話，家父就要承擔莫大的責任了。”
　　“原來妳還是會解。”我凝望著唐三藏，他眼光果然下意識地躲了壹下，也沒有出言反駁。既然唐天文能徇私將解藥秘方傳給自己的兒子，那唐天威、唐天運自然也有可能將解藥秘方告訴給自己的親人，唐門到底有多少人會解七連環還真是個未知數。
　　“還好妳老爹眼下正在應天，請他老人家來壹趟龍潭鎮幫大家解毒，事情不就結了嗎？擔心兇手？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哩，不用這麽愁眉苦臉的吧，再說那三個月的期限只不過是說給別人聽的，難道抓不到兇手，真就把妳唐門給封了不成？”
　　“別情，事情不像妳想的那樣簡單。”北風吹亂了他額前的秀發，幾縷青絲橫在眉眼之間，把那張憂郁的臉襯得愈發動人：“這家夥和李思還真有得壹拼呢，若是變成女兒家，還不得把男人迷死。”
　　不知怎的，我腦子裏突然閃過這個奇異念頭。“七連環中的七味毒藥環環相扣，每解壹種都需調養壹段時日才能解下壹種，雖然此番群雄所中的七連環劑量不足，可要完全恢復，至少也要七七四十九天，武功底子薄的甚至要更長”
　　沒等他說完，我已經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妳是說，至少四十九天之內，這些人都失去了戰鬥力？”
　　“餵，別情，妳的表情很容易讓人誤會，那七連環的毒是妳下的喲。”唐三藏苦中作樂地笑道。不錯，我是很開心。江南江北兩集團中毒的人看似不多，從人數上來說甚至可以被忽略，可來參加武林茶話會的都是各門各派的高手和同盟中的骨幹精銳，這些人的戰鬥力幾乎相當於兩大同盟戰力的十分之壹，遠比單純從人數上體現出來的實力要強大得多。
　　他們的病倒，無疑將延緩兩大集團的動作，從而為我爭取到時間，我怎能不開心呢？！只是，究竟是誰對我這麽好呢？當然開心之余，我也深深為唐三藏擔心，那些認為唐門有意爭霸江湖的人現在恐怕又有了新的證據，兩大集團戰力無論是何種形勢的折損，唐門絕對都是受益者。
　　唐三藏把話題拉了回來：“不僅解毒需要時間，而且每解壹種都需要觀察才可以用藥，如此壹來，家父和六叔恐怕壹段時間之內都無法回蜀了。”
　　“這會有什麽問題嗎？”唐門四個可以擺在臺面上來解七連環之毒的人當中，唐天威體弱多病，另壹家老唐可真更是年逾古稀，俱不可能出川，而兩大集團中毒的人又不可能集中到壹地進行診治，唐天文和唐天運勢必要分頭給兩大集團解毒。
　　只是聽唐三藏的語氣，似乎話裏有話。“百草堂的收入目前已經占了寒家收入的七成，雖然下遊出貨的客戶大多數在江東，正好可以利用壹下這個機會去拜會他們，不過眼下蜀中風幹物燥，也正是藥材生產的大好時機，沒有六叔坐鎮，恐怕質量難保。”
　　這當然是原因之壹，不過，單單為了這個，唐三藏沒有必要太擔心吧，畢竟他大伯唐天威在醫學上的成就尚在他六叔唐天運之上，唐天運能入主百草堂，主要還是根據唐家四兄弟創業時的協議，百草堂堂主壹職壹直是由老三家那壹脈出任的緣故，何況唐天威作為家老之壹，監督百草堂也是理所應當。
　　雖然我很快就想到他更擔心的該是自己的父親唐天文離開唐門的日子太久了，不過，既然他不想說，我便不再多言，但唐門內的爭權奪勢卻讓我對下毒者的判斷徒添了許多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