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主角必死定律！（2）

　　……黑暗中，林三酒的後腦勺被什麽東西硌得隱隱地發疼，已經好半天了。她困得厲害，也不願意動，只迷迷糊糊地翻了壹個身。
　　下壹秒，她猛地從夢裏驚坐而起，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林三酒低頭看了看自己發顫的手——死了？我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她呆呆地壹回頭，發現瑪瑟和盧澤正並排睡在不遠處的地上，兩人皺著眉頭，似乎正在做什麽噩夢。雖然仍沒有醒過來，但壹起壹伏的胸口都在證明，他們都還活得好好的。
　　所以，剛才那是夢……？林三酒從地上爬了起來，依然覺得自己手腳冰涼，渾身發軟。自己死亡的那壹瞬間，全身的骨頭和內臟被壓碎的那壹瞬間，滑入了壹片無盡黑暗的那壹瞬間，那種幾乎已經不真實了的痛苦……她狠狠地打了個冷戰，這些都是夢嗎？
　　她爬起身打開了車門，邁步踏出了車子。她現在急需呼吸壹些新鮮空氣，來讓自己的頭腦清醒壹下……
　　剛剛踏到車外的地面上，忽然壹聲刺耳的“妳是我的小呀小蘋果”猛地響了起來，撕破了夜色。
　　林三酒的身體頓了壹下。又聽見了，就像上次壹樣……不對，應該說像夢裏壹樣才對吧。
　　吵人的鈴聲沒有像夢裏壹樣響了那麽久，反而在唱了沒兩句的時候，就迅速地被人按斷了。
　　夜晚又恢復了之前的壹片死寂。
　　林三酒壹動沒動，靜靜地凝視著雪鐵龍的方向。
　　過了好半響，田鼠依然沒有出來叫他們起床。
　　正當她有點不耐煩，打算走過去看看的時候，只聽公交車裏壹聲低低的驚呼聲，隨即瑪瑟就喊了壹句：“盧澤！小酒！”
　　林三酒忙壹頭沖回了車廂裏，正好這時盧澤也猛地抽了壹口冷氣，醒了過來，坐起了身——三人的目光壹下子就在空中交匯了，這才發現原來其他人的臉色都是壹片雪白。
　　“我夢見我（們）都死了！”
　　幾乎是在目光相觸的壹瞬間，三個人就異口同聲地說。
　　“咦……怎麽回事？”盧澤第壹個反應過來，“妳們也夢到自己死了？”
　　“不光是自己……”林三酒陰沈著臉色，“我夢見我們四個人都死了。妳們先說說自己的夢吧！”
　　正像死亡的順序壹樣，盧澤第壹個開口了：“剛才那個夢未免也太真實了吧？我夢見咱們正在開車去工廠區的路上，突然從車頂上翻下來了壹個墮落種，它把另壹邊的玻璃擊碎了，壹下子、壹下子……就把我的肚子給……”
　　他面色蒼白，幾乎有點說不下去了。
　　“哎？怎麽會這樣？在我的夢裏，妳就是被墮落種襲擊了，結果妳的卡車壹個打彎，我就撞了上去……”瑪瑟壹臉驚懼，瞪大了的淺棕色瞳孔，死死盯著盧澤。“結果我受了很嚴重的傷，正困難地爬出駕駛座的時候，接著——”
　　“接著就發生了爆炸，妳也死了。”林三酒插話的時候，只覺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妳怎麽知道的？”
　　“因為這壹切發生的時候，我就在壹邊啊……”林三酒閉上眼，好像又回到了那壹刻：“妳們死了以後，我的卡車朝後沖了過來，壓死了我和田鼠……簡直像是老天爺胡鬧壹樣，就這樣把我們都殺死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我們的夢連起來了？”盧澤喃喃地自言自語了壹句。
　　瑪瑟和林三酒眉頭緊鎖，壹時都無話可說。就在幾人之間氣氛凝滯的時候，車門處響起了田鼠的聲音：“……大家都起來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三酒覺得他聲音裏好像還帶著壹絲顫抖。
　　難道他也做了壹樣的夢？
　　就像是為了印證三人心中想法似的，田鼠壹臉緊張地探進了壹個頭說：“我說個事，妳們別罵我。我剛才……夢見咱們大家都死了。不要說我不吉利啊，但是咱們今天真的要小心點兒，那個夢太逼真了！哎，妳們怎麽了，怎麽都這個表情看我？”
　　林三酒只覺得自己頭疼欲裂，她朝田鼠招手道：“我們也是……妳進來吧，看來咱們得好好理壹理這件事了。”
　　田鼠“哦”了壹聲，忙上了車，四個人坐成了壹個圈兒。
　　……事情似乎很清楚，四個人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共同經歷了壹個夢——而且讓人驚異的是，雖然死亡時間有先有後，可是各人夢中的細節卻能夠完美地對上。
　　比如瑪瑟聽到的那壹聲砰，大概就是殺死盧澤的墮落種發出來的——那個墮落種應該是從公交車的車頂壹路跑到了卡車的車頂上，然後對盧澤發動了襲擊的——就連林三酒中途肚子餓了，吃了壹塊曲奇、或者田鼠給盧澤講的笑話，每壹個地方，都被互相印證了。
　　聽著三個人激烈的討論，百思不得其解的林三酒郁卒地仰頭，吐了壹口氣，隨即楞住了。
　　“等等……！”
　　“怎麽了？”三個人都不解地看著她。“妳有什麽想法嗎？”
　　沒想到林三酒問了壹個完全不搭邊的問題：“瑪瑟，這輛公交車是幾路來著？”
　　瑪瑟想了想：“好像不是89就是90吧，我記不得了，但應該差不多。”
　　“……妳們看。”林三酒壹指落客門上方掛著的線路圖。
　　線路圖上的站牌路線都已經消失了，唯壹的東西就是壹個碩大、鮮紅的“2”。
　　“我記錯了？難道這是2路汽車？”瑪瑟迷茫地看了壹眼林三酒，“不過，這個很重要嗎，小酒？”
　　林三酒的目光定定地看著那個2字好半天，忽然壹下子跳了起來，罵了壹句臟話：“我操！”
　　“到底怎麽了？”其余三個人紛紛問道。
　　“我就覺得這個東西很眼熟！我想起來了！”林三酒壹邊說，壹邊感覺到自己的後脖頸上站起來了壹片汗毛。“我……我在剛才的夢裏，也見過這個東西。只是不同的是，‘夢’裏它顯示的是3，而不是2。”
　　她目光在三人面上壹壹掃過，加重了語氣：“我在這個城市好幾年了，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所有的公共汽車，這裏掛的都應該是線路圖才對！也就是說，這個數字是後來才有的！”
　　瑪瑟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啊地壹聲，捂住了嘴巴。
　　林三酒凝重的聲音，仿佛飽含了千斤重似的：“妳們還不明白嗎？這就說明，要不然咱們此刻就在夢裏，要不然死亡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夢！”
　　盧澤下意識地掐了自己的手臂壹下，也反應過來了。“我百分百肯定，我現在不在夢裏……奇怪了，如果我們真的都死了壹回，現在怎麽還會好好的？”
　　林三酒正要說話，卻被田鼠有些低沈的聲音吸引了註意力。
　　“是數字吧……第壹次是3，我們死了，然後變成了2……這是在倒數吧？也就是說，我們還有2次機會。”
　　自從四個人搭伴以來，林三酒還是第壹次見到田鼠這個樣子。他低垂著頭，看不清楚表情，只是不知怎麽的，周身的氣氛有種叫人形容不上來的感覺……
　　她深吸了壹口氣，說：“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
　　空氣再壹次凝固住了，大家都陷入了沈思裏。
　　“這個東西有時間限制嗎？”盧澤抱著胳膊，首先打破了沈默：“如果有的話，我們只要坐在這裏，安安全全地等它的時限過去再上路不就好了？”
　　瑪瑟嘆了壹口氣：“恐怕不會這麽簡單吧？話說回來，這個到底是什麽呀……為什麽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不等瑪瑟感慨完，田鼠忽然插話了，語氣出奇地堅定：“我覺得，坐在這裏是肯定不行的。誰知道這個到底有沒有時間限制呢？如果壹直等下去，會不會發生別的事？這些都是未知的。不過，咱們上壹次走過的路、會出現什麽危險，卻都已經清清楚楚了……所以我看，咱們這壹次還是小心點出發比較好。”
　　林三酒忍不住又朝田鼠看了壹眼。
　　不管殺過多少墮落種、從什麽樣的險境裏死裏逃生，有壹點是不言自明的廢話：活著的人都沒有死過。
　　然而就在剛才，林三酒卻經歷了壹次死亡——真真切切、肉身與意念全消的死亡。死亡帶來的沖擊，與世界上任何事都不能同日而語：那是人類從壹降生開始，就籠罩在頭上的烏雲，是所有智者都無法避免的終極恐怖。
　　哪怕現在回想起來自己死掉的瞬間，林三酒還是忍不住會發抖。
　　可是田鼠卻已經能夠這麽冷靜地分析情況了……她忍不住稱贊了壹句：“田鼠，真是看不出來，妳經歷了那樣的事以後，還能這麽鎮定。”
　　被她誇了壹句的田鼠，瞬間就恢復了平常的模樣，帶幾分油滑地笑著說：“哎，我這樣的小人物，賤命壹條，能活到現在都是賺了，哪敢脆弱呀？”
　　林三酒收回了目光，沒說話。
　　田鼠的話迅速地說服了所有人。幾人又商量了壹會兒，很快就都達成了壹個共識：這壹次，就按照田鼠所說，加倍小心地出發。由於已經有了防備，想來這壹次幾人大概會平安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