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9章 遊戲懲罰

　　對於遊戲輸家的懲罰，林三酒浮起過很多猜想。
　　有的很嚴肅，比如和百合們會被改造成遊戲生物，全變成壹個個“歡歡”，余生將在六十層樓裏不斷接待進化者；有的很滑稽，比如和百合們會被立在大樓頂上充當避雷針挨雷打、或者像普羅米修斯壹樣被惡鷹啄食肝臟。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和百合吐出口的四個字竟然是：“……我不知道。”
　　“什麽？”林三酒壹楞，立即追問道：“不對，妳是知道的吧？”
　　和百合垂著頭，肩膀也撐不起來，就像泄完氣的壹只人型皮球。“某種角度上來說吧。”她啞聲說，“我確實聽見了那個機器人歡歡說的懲罰內容，我也明白它對於我來說，是滅頂之災……但是我不理解那究竟是什麽意思。”
　　現在林三酒也不明白她的意思了。她皺起眉頭，望著和百合輕聲說：“妳把它的話重復壹遍，可以嗎？”
　　和百合像個小孩子壹樣點了點頭。“歡歡當時要求我們，都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壹眼。”
　　……這麽說來，那懲罰可能與高樓本身無關。林三酒當時往外看，是因為她以為自己要被丟出去了，卻沒想到身邊人都是被要求了才走過去看的。
　　“‘正如諸位見到的壹樣，這個世界運轉得章理分明、井井有條。在妳們所見到的規整表面之下，是壹層它獨有的運行邏輯和文字結構。’”
　　歡歡的介紹簡直像是燒進了和百合的記憶裏壹樣。她望著自己的手指尖，喃喃地復述道：“在這壹局遊戲中輸掉的玩家，將會搭乘電梯前往第五十九層，然後壹層壹層往下走。每壹層，都會產生專門為妳量身打造的分析、鑒別和分類，直到妳徹底成為這個世界的文字結構為止。”
　　林三酒明白和百合的意思了。是的，這的確聽起來像是滅頂之災；是的，她也不懂這懲罰究竟是什麽玩意兒——最大的疑惑在於，為什麽她聽見的完全不是這麽壹回事？
　　“……哈？”是她唯壹能發出的聲音。
　　和百合搖了搖頭。“歡歡當時專門說了壹句，‘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它說時候到了，我們自然會明白。”
　　“我聽見的遊戲懲罰是，會把人從六十層丟下去。”
　　林三酒壹邊說，壹邊打量著和百合的神色——後者微微壹擡眼，露出了壹個近似於自嘲的笑容：“妳聽見的還真是這個，沒騙我？要是那麽簡單就好了。我雖然沒有飛翔或者浮空的能力……但是我至少知道應該怎麽才能自救，至少我被丟下去也死不了。”
　　她隨即意識到了什麽，臉上浮起了壹層晦暗之色，連紫色油彩都不那麽鮮亮了。“妳說要幫我……莫非妳以為我只是會被丟出去？”
　　林三酒沒回答，微微壹側頭，朝門口轉過了目光。
　　在她站起身之前，她拍了拍和百合的肩膀，安慰道：“不管是被丟出去也好，搭電梯也好，我說了會幫妳，就壹定會幫妳。”
　　和百合咬緊嘴唇，顯然仍舊沒有抱多大指望，沒吭聲。對於她而言，林三酒還夠不上救命稻草，只能說聊勝於無。
　　在林三酒的示意下，人生導師打開了辦公室的門；壹個面無表情、穿著白襯衫的男人立刻壹大步邁了進來，手上還拉著壹個穿旗袍的中年女性——顯然是個客戶。
　　她總算是猜對了壹次！林三酒籲了壹口氣，松下了肩膀。
　　那搜索員工把客戶送回公司後，連壹秒也沒耽擱，轉身又出去了，這三十塊錢倒是花得真值。之前由和百合雇傭的壹級員工，現在也總算有了事幹，領著旗袍女人坐進了格子間後，門上公司信息終於出現了“客戶1”的字樣。
　　“找客戶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千道擔心我報復，現在輕易不會從辦公室裏離開，而白聰可能是真上當了，以為我和千道要壹起出擊……”她沒話找話，對和百合解釋似的說，“走道裏沒有玩家了，我的搜索員工才能順利找到客戶。”
　　和百合神色復雜地點點頭，沒有氣力說話的樣子。
　　在下壹個小時到來之前，手上只剩二十塊錢的林三酒什麽事也幹不了，在等待搜索員工繼續帶回客戶的時候，辦公室裏陷入了壹片靜默。能真正安慰和百合的，不在於她現在重復保證多少次，而在於遊戲之後她付出的行動。
　　半晌，和百合忽然毫無笑意地笑了壹聲。
　　“就好像……這個遊戲很體貼妳，想給妳特別照顧，”她輕聲說，“所以妳輸了也不會遇到和我們壹樣的懲罰。”
　　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有什麽“特別照顧”，恐怕也會是往另壹個方向使勁兒的“特別照顧”——畢竟禮包現在落入了這世界幕後組織者的手裏，林三酒就天然成了他們防範的對象，要她倒黴還來不及呢……
　　等等。
　　“會不會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意老師在她腦海中發出抽了壹口涼氣的聲音，“妳聽見的懲罰內容才會不壹樣？”
　　林三酒騰地坐直了身子，把導師與和百合都給驚了壹下。
　　“不，不，妳可能說對了。”她傾過身子，也不管和百合聽不聽得懂，也不知道自己在向誰說：“我的懲罰內容不同，不是為了照顧我，是這個遊戲的幕後組織者不希望我下樓，不希望……不希望我成為這個世界‘文字結構’的壹部分。”
　　“那不就是特別照顧嗎？”和百合怏怏地說。
　　不是。
　　林三酒來回在房間裏轉了幾圈，越想心跳越快。人生導師對來龍去脈更清楚，他思考了幾秒，“啊”了壹聲說：“或許更準確的說法是，他們不希望妳靠近這個世界的……那什麽，文字結構。”
　　“文字結構”是壹個讓人迷惑的說法；但不管它到底指代什麽，它聽上去似乎都和幕後組織者有很大關系。
　　“真聰明，”林三酒停下腳，喃喃地說。“單獨給我開的這壹門懲罰，是經過仔細考慮的……這樣壹來，我就不會發現禮包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