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2章 兵工廠的訊息

　　盡管她的目光沒有捕捉到，但是林三酒心中清楚，在她迅疾地朝高墻轉過身時，公寓副本開進兵工廠裏的那壹扇小門就關上了，消失了。
　　她再次獨自壹個人站在淡霧似的暗月下，高墻、建築都浮在氤氳的昏暗裏。
　　林三酒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高墻，眼睛壹眨不眨。除了呼吸時的微微起伏之外，連壹絲發稍也沒動過。
　　整間兵工廠，寂靜得好像是壹處埋葬了長風的墳墓。壹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沒有人，也沒有聲響，只有像塑像壹樣佇立的林三酒。
　　又過了幾秒，她慢慢地，慢慢地擡起了壹條左腿。
　　那條腿高高地彎在半空裏，膝蓋都擡到胸口了；右胳膊往後甩出去，脖子直直地朝前伸。呼吸罩被頂起來了，因為呼吸罩底下，林三酒的面部肌肉，正飽滿鼓聳地頂起來了壹個笑。
　　她的眼睛可是壹點笑意都沒有——額頭上還泛起了晶亮亮的微微汗光。
　　就像壹個皮影戲角色似的，此刻她每壹處肢體都獨自活了，各自存著心思，貌合神離地又帶著林三酒邁出了壹步；不知不覺地，她往高墻邊靠近了。
　　離得近了，高墻上的人形就更加清楚了。
　　剛才分明還不存在的金屬銹跡與汙漬，在高墻上組成了壹個個大跨步、高擡腿、伸著頭的人形；它們由小漸漸變大，就像是人越走越近時在墻上投下的影子。
　　上壹個人形擡起腿，下壹個人形落下腳，遙遙地將林三酒的肢體給接連釘在了不同的動作上。
　　怎麽連這個也出現了？
　　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念頭，還是因為她的抵抗，她渾身肌肉都在微微發顫；尤其是當意老師在腦海裏咯咯笑了壹聲的時候，她差點從喉嚨裏發出聲音來。
　　為什麽會接二連三地——為什麽兵工廠會專門設置出——
　　念頭紛至沓來，但是在她想明白以前，林三酒又往高墻處走近了壹步。她本來離高墻就沒多遠，接連幾步以後，她已經馬上就要碰到墻壁了，就差壹擡手了；在這個距離上，她看得清清楚楚，高墻上的人形只剩最後壹個了。
　　最後壹個人形，與剛才的都不太壹樣。剛才的每壹個人形都在弓腰擡腿地走，唯獨最後壹個卻像是往前邁了壹步之後，剛剛邁進人形隊列裏，正在找平衡的那壹瞬間，動作自然得就像真人。
　　……什麽意思？
　　林三酒看著最後壹個人形，和它之外空蕩蕩的墻面，每個毛孔都縮緊了。只要她再伸壹次手、擡壹次腿，碰到墻面之後，就——就會壹腳踏進墻面上嗎？
　　“妳這是幹什麽，”意老師捏著嗓子催促道，“幹嘛用意識力抵住墻面啊？我還能害妳嗎，我只會為了妳好，妳碰壹下墻面就知道了……”
　　林三酒使勁用意識力撐住墻面，想讓自己盡量離墻遠壹點，卻感覺它好像正在壹點點融化、變短，似乎撐不了多久了——因為她的心神、她的身體，似乎都被裝進了壹個殼子裏，殼子的形狀就是墻上的人形；意識力隨著主人，也要漸漸被裝進人形的殼子裏了。
　　她怎麽掙紮也掙紮不出去人形的限制，哪怕連微微轉壹轉頭都辦不到；唯壹能辦到的，似乎只有轉動眼珠，或許是因為墻上人形沒有眼珠。
　　盡管她不知道這有什麽用，林三酒還是拼命轉著眼睛看了幾圈。可是就算她從余光裏看見公寓副本果然消失了，兵工廠建築仍舊沈默昏暗，那又——
　　等等。
　　林三酒眼睛壹翻，擡進了半空，目光打在了斜上方。
　　在這壹排人形的斜上方，獨自呈現在墻面上的，是壹個小方塊；小方塊裏還畫著壹個叉。
　　太熟悉了……那個東西太熟悉了……但是怎麽可能呢？
　　不會吧？
　　她在進入公寓副本的時候，從門上看見的小方塊，原來是這個？
　　林三酒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不管她的猜想究竟正不正確，她必須要試壹試了；沒有行動繼續僵持下去的話，遲早意識力會完全失去支撐力，任她融進墻面人形裏的。
　　壹咬牙，林三酒抽開了支撐著她的意識力。
　　就在她壹大步朝墻面上邁出去的同壹時間，那股意識力顫抖著，抵抗著想要隨著主人壹起跌入人形裏的引力，在半空中扭出了壹個尖，“啪”地壹聲，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小方塊裏的叉上。
　　幸虧林三酒的意識力在迷惑大宮殿中有所精進，這壹打的準頭精細，甚至沒有壹丁點碰上旁邊的方框線條；就在她的胳膊碰到了墻面的時候，高墻上的人形隊列霎時壹下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壹樣。
　　林三酒余勢未消，“咚”壹聲還是撞在了墻上，胳膊生疼、但是完好地從墻上收了回來。
　　她立在墻邊，喘了幾口氣，這才感覺奔馬壹樣的心跳逐漸重新穩了下來。夜色仍舊和幾分鐘之前壹般靜寂，連空氣也沒有被她攪起多少波瀾，好像什麽危險也不曾存在過壹樣。
　　林三酒圓睜著眼睛，幾乎有幾分杯弓蛇影了，急忙四下看了壹圈。公寓副本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剛才走出來的地方，此刻只不過是壹棟建築的墻面；附近沒有奧利佛，也沒有任楠，自然也沒有紅磚墻人形。
　　“怎麽回事？”
　　意老師也恢復了原狀，急急地說：“兵工廠怎麽可能早早為妳設置出這些東西？就算他們知道妳會來，他們又怎麽可能連紅磚墻人形都知道——”
　　林三酒感覺腦子裏簡直掀起了壹場海嘯，壹時間念頭全是亂的，理不出個所以然。但她知道，即使此刻轉危為安了，她的安寧恐怕也不會維持多久的；這是她運氣好，紅磚墻人形被關閉了，下壹個會在哪裏？
　　她四下看了看，忽然目光被遠方夜幕下的壹閃給吸引住了。
　　那似乎是壹塊玻璃制的平面；她隱隱覺得有點眼熟，仔細壹回想，想起來了。她隨著觀光客進入碧落黃泉的兵工廠時，曾經見過模樣相似的壹塊立式屏幕——好像是展示公告、提供地圖和訊息的電子公告欄。
　　在她包著意識力的指尖下，立式屏幕竟然壹觸而亮了。
　　“妳已進入Karma博物館兵工廠分部（註意，目前處於高危封鎖狀態），獲取進壹步指示與幫助，請輸入妳的兵工廠編號。”
　　……都封鎖了，怎麽還有這壹步？兵工廠之所以準備了這塊立式屏幕，是因為他們知道，會有兵工廠成員進來？
　　林三酒猶豫了壹下，輸入了她在斯巴安外套上看見的編號，隨便增加了壹位數。
　　“妳已死亡。”
　　屏幕上的四個字，險些叫她的心都跳出來，隨即才意識到“死亡”的是那個編號的主人——她暗罵了壹聲兵工廠有毛病，又試了幾次，終於碰對了壹個編號。
　　屏幕上頓時密密麻麻地跳出了壹大片文字，最先抓住林三酒註意力的，是最上方的壹行紅色警告大字。
　　“請確保妳沒有吃下COOKIE，若不慎吞下了，請馬上斷開氧氣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