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1章 壹個專心學習時會吃墨水的人

　　那壹頭灰白夾雜的頭發，被切成了剛剛過耳的長度，微微有點毛糙，乍看上去，似乎無疑屬於壹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灰發下的那壹張面孔上，皮膚也略略松弛了，鼻唇之間印著兩條淺淺長長的紋路。
　　然而當灰發女人行動說話的時候，任誰都不會產生這是壹個老太太的誤會——她身上那壹股清晰銳利的力量感，足以讓在場的整個旅遊團都板直了後背，眼光壹刻也不敢從她身上松開。
　　這樣壹個人，在此之前竟然始終沒有被人察覺到她的存在有異，其實是壹個混入旅行團的外人，看來只能用特殊物品來解釋了。
　　在眾人的目光下，灰發女人慢慢地朝林三酒橫屍之處走了過去。
　　旅遊團團員紛紛謹慎地往後退開了幾步，給她讓出了壹條道；唯有導遊小姐，雖然不敢走上去攔住她，仍舊顫聲問了壹句：“妳……妳是誰？妳要幹什麽？”
　　“我說過，”灰發女人答道，“我要問她壹個問題。在我獲得答案之前，妳們最好誰也別出聲。我的目標不是妳們，我對妳們毫無興趣。”
　　“可是，還有五——”導遊小姐擡手看了看表，改口說：“不，接近四分鐘了，就——”
　　似乎是灰發女人臉上浮現出的神色，在那壹瞬間就掐斷了她還沒說完的話。導遊小姐楞楞望著灰發女人，接下來的半句話好像抓不住了壹樣，消散不見了。
　　灰發女人點了點頭，沖她壹笑。“管好自己的嘴，往往能活得長久。”
　　在這壹句警告下，導遊小姐臉色煞白，下意識地緊緊抿起嘴巴，仿佛害怕自己只要露出壹點嘴唇，都會惹來對方動手壹樣。她的戰力只能稱得上普通，而旅遊團中的其他人又全是與林三酒素昧平生的陌路人，多壹事不如少壹事，誰會為了林三酒挺身而出？
　　自從主動出聲現身以來，灰發女人第壹次低下目光，與躺在地上的林三酒四目相對了。
　　如果此時的林三酒能夠打冷顫的話，她恐怕會忍不住打上壹個的——除了因為她現在被改造得很怯懦之外，倒不是因為對方看上去多麽強大，畢竟以林三酒的戰力而言，她如今很少會被他人戰力震懾到了。
　　是灰發女人看著她時的目光。
　　多年以前坐辦公室時的記憶忽然浮了起來：灰發女人就像是看著電腦屏幕上壹份報告、或壹個表格時那樣，某個數字需要核算，某個段落需要更改——林三酒只是她要做的壹份工作，壹個數字，僅此而已。
　　……她到底要問什麽？
　　林三酒十分確定，自己從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如果我不讓蜂小姐報上答案，那麽妳在四分鐘內就會真正死去。”灰發女人慢悠悠地說，“我相信，當我問妳問題的時候，妳不會無謂地抗拒，浪費時間吧？”
　　林三酒壹楞，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自己不能說話，對方是通過特殊物品來折射出自己頭腦中的想法——這壹點即是優勢，也是弊端：在剛壹聽見某個話題的時候，人很難不會立刻想到相關的訊息，畢竟人很難控制自己的念頭；但是若事先有了準備，心理素質更強的人，就可以通過意誌力強迫自己去想壹些完全不相幹的事情。
　　灰發女人忽然擡起壹只手。她手中握著壹塊帶手柄的扁平物品，此時從林三酒的角度，只能看見它鋪著金屬片的後背；看上去，似乎像是壹塊鏡子。
　　“沒錯，就是這樣。妳要是故意將思緒集中在無關的事物上，浪費掉的只有妳自己獲救的機會。”她看了看那應該是鏡子的物品，說道。
　　這麽快？沒有壹點征兆，自己現在腦海中跳出的想法，全都已經被投放在她眼前了？
　　“沒錯。”灰發女人仿佛是在回應她似的，問道：“現在，告訴我，妳是否對壹個不該下手的人下手了？”
　　不等林三酒仔細想，她又繼續說道：“讓我再說明白壹點，壹個人身安全受到某個組織關註保護的人，妳卻對他下手了，是不是？”
　　不、不會吧——林三酒這壹驚，可是貨真價實的：難道是沖著鵬平來的嗎？鵬平說，自己在拿到投資的同時，他的人身安全也受到了鯊魚系的保護，原來不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等她想到自己腦海中下意識的反應，完全回答了灰發女人的問題時，已經太晚了，灰發女人臉上露出了壹個極淡的微笑。
　　怎麽辦——現在還有多久了——
　　“他在哪裏？”灰發女人幾乎是毫不留情地吐出了下壹個問題。
　　在壹片寂靜、只有呼吸可聞的方廳中，她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回蕩起來：“原來是在壹艘飛船上。這艘飛船是誰的？是妳的嗎？它現在在哪裏？”
　　現在的情況，只給林三酒留出了兩個選項，不妙和更不妙。當她終於慌亂起來的時候，只聽這個時候，鳳毛毛壹聲驚呼忽然打破了寂靜——“我知道了！是通過上菜時的鍋底下毒啊！”
　　甚至包括那灰發女人在內，所有的人頭都壹齊扭向了坐在餐桌上的鳳毛毛。
　　“妳……”那個文質彬彬的男團員，帶著幾分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妳剛才壹直在思考破案的事？妳……難道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嗎？”
　　“她坐在上菜口，又沒有餐具，那麽大的面包只能擺在桌布上，每次伺餐人端鍋過來分菜時，她都要把面包拿起來給鍋讓地方——”
　　鳳毛毛剛破了案，高興得連那男團員說了什麽都沒聽進去，在他提問的同時，滿心激動地解釋了壹半，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不對勁。“嗯？妳們怎麽了？幹嘛這麽看著我？”
　　在她開口說話時，灰發女人已經在第壹時間反應過來了——鳳毛毛那句突如其來的解釋，已經造成了局勢的扭轉，唯壹壹個局限住林三酒的劣勢被清除了；此時再去懲罰鳳毛毛，對眼下的情況其實於事無補。
　　當她急速壹躍、踏上餐桌時，地上的林三酒也幾乎在同壹時間翻身跳起，壹股意識力驀然撲了上去，直直取向灰發女人手中的鏡子。
　　唯有坐在桌邊的鳳毛毛，被驚得往後壹跳，兀自沒弄明白：“誒？那個女的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