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這壹個“胎兒”

　　這個副本是縮到哪兒去了？
　　詫異之下，壹行進化者壹連轉了好幾圈，始終也沒有發覺半絲副本的痕跡。荒草、碎石、廢棄建材……都跟剛才壹模壹樣，瞧不出什麽異樣來。
　　雖然羊蹄人手裏壹直攥著樓氏兄妹曾提到過的副本檢測器，可是這個小東西也始終安安靜靜的，不管羊蹄人反復將它重啟了幾遍，也依舊沒發出進入副本時的“滴滴”聲來。
　　“會不會是我們已經進入副本了？說不定是因為這壹次副本變化得和周圍壹樣，所以才發現不了？”
　　在悶頭找了二十分鐘以後，壹半人皮壹半樹皮的男人終於忍不住提出了這個看起來有些荒謬的可能性——他的聲調還是那樣，低得簡直有點讓人喘不上氣來。
　　“也不是沒有可能。”羊蹄人沈吟著思考了壹會兒，隨即壹揮手：“我們試著看看能不能走出這片空地……如果不能，就說明進副本了。”
　　眼下好像也只能這麽辦——壹行人再次跟上了他，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似乎是意料之中、然而又叫眾人都隱隱有些吃驚的是，他們居然毫無阻滯地走出了空地區域，甚至壹路走到了剛才比鬥的廣場邊上——在大家都有幾分不知所措的時候，還有壹個負責守衛的微笑人魚成員從路口探出頭，壹臉驚奇地喊道：“……妳們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羊蹄人茫然地住了腳，完全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麽才好。
　　不只是他，他身後的壹群進化者也都有些傻眼了——說好了是來探索副本的，如今連副本都沒找著，這八十個大晶的酬勞還有沒有了？
　　“難道副本消失了？”
　　林三酒悄悄和意老師嘀咕了壹句，心裏也不由想到那即將到手卻又飛了的酬勞——她暗自嘆了壹口氣，目光在身邊人的身上轉了壹圈，見另幾人果然也都各自皺著眉頭，壹副興致不高的樣子。
　　只是這個時候，她的目光忽然壹頓。
　　唯壹壹個神情不太對的，正是那個古古怪怪的薩傑。
　　此時以羊蹄人領頭的壹行人正站在廣場入口前的小路上，順著這條路向上走，在通過守衛以後就會遙遙見到微笑人魚的據點；向下走，則是那壹片本應是副本的空地。
　　由於羊蹄人躊躇著壹時不知該怎麽辦好，大家也都默默站在他身後沒動地方；唯有薩傑卻壹頭沖到了羊蹄人身前壹點兒的地方站住了，好像有些焦慮似的，壹邊左右張望，壹邊不斷用腳摩擦著地面。
　　“沙沙”的響聲壹刻不停，伴著石子兒刮過石磚的聲音，也的確是很叫人心煩——老印第安人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壓著氣喝了壹聲：“別磨了！”
　　緩了緩語氣，他向正朝他看過來的、那壹雙黑得要散開了似的瞳仁說道：“……難道妳發現了什麽？”
　　薩傑盯了他壹會兒，又看了看地面，沒說話。
　　剛才好像長在她臉上了的笑容不知何時消失了。沒有了那壹點點帶著活人氣的表情點綴，她壹雙黑洞樣的眼睛裏，仿佛即將骨碌碌滾出兩個白眼球壹般，看起來還真有些瘆人。
　　不知是心煩還是焦慮，薩傑又狠狠用鞋子蹭了壹下地面。
　　在老印第安人帶著火氣的壹聲“哼”裏，林三酒霎時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涼了。
　　或許別人沒有看清楚如此微小的細節，但她——都看見了。
　　這條石磚小路上蒙著厚厚壹層塵土，薩傑每壹下蹭腳，都會在鞋尖擡起來的時候帶起壹點沙土——這本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是她剛才那壹下所帶起來的沙土，卻在下落的時候徹底違背了重力法則。
　　壹蓬細細的灰塵離開了鞋尖之後，卻忽然像融了壹樣似的，竟從半空中消失了——林三酒剛要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的時候，只見在半秒鐘以後，那壹蓬細灰在大概十厘米遠的地方，唰地落了下來，流暢自然得仿佛本來就應該在這兒落下似的。
　　如果不是林三酒壹直對薩傑就存有疑戒之心，因此緊緊盯住了她的話，恐怕壓根不會發現這麽壹點點異樣——哪怕直到現在，她身邊的另外幾人也依然惘然不覺，還兀自在討論那八十個大晶的事兒。
　　壹擡頭，林三酒正好對上了那雙黑漆漆、仿佛要將白眼珠都汙染了似的眼睛。
　　“……妳是不是知道有什麽不對？”她穩了壹下心神，沈聲問道。
　　同樣的壹句話，剛才老印第安人也問過；薩傑突然嘻嘻壹笑，什麽也沒說，腳下卻停了。
　　“我看她不大正常，”老印第安人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帶著某種同仇敵愾的語氣：“估計問不出什麽來。”
　　薩傑又是嘻嘻壹笑，卻也不回應，反而轉頭朝羊蹄人笑道：“妳去問問那個守衛，看他有沒有察覺什麽異樣，如何？”
　　她壹邊說，壹邊朝上坡的路口示意了壹下——只不過她動作很怪異：手臂不肯伸直，蜷得像壹只雞翅膀似的，只伸出壹根手指去指點那守衛所在的方向。林三酒立即意識到，她是不願意自己的手臂伸出剛才沙子落下的範圍。
　　眼看著羊蹄人點點頭，壹只蹄子已經要邁出去了——林三酒頓時著急了，忙胡亂喊了壹聲，伸手就朝他的袍子抓去；伴隨著警示牌砸在地上哐當壹聲，羊蹄人被拉下了壹半的帽子，露出了壹張清秀而迷茫的臉。
　　“怎、怎麽了？”他似乎很不適應被人直視，白皙的皮膚迅速紅了起來，隨即壹把將袍子拉了上去：“不要隨便拽我衣服！”
　　顯然他剛才也什麽都沒發覺。
　　林三酒瞥了壹眼滿臉笑的薩傑，心裏不知從哪兒竄起了壹股火——她正要當著眾人的面詰問她時，目光壹掃，卻同身邊人壹塊兒低低地抽了壹聲冷氣。
　　那個從她肩膀上滑下來的黃色警示牌，壹頭砸在地上，正好掉出了剛才沙子消失的邊緣——只見黃色的標牌驀然從空氣裏融化了，半秒鐘後，出現在了大概半米遠的地方；標牌和鐵桿之間，就這麽莫名其妙地空出了壹段距離——只是壹眨眼的功夫，再定睛壹看，警示牌卻仍然和鐵桿連得好好的，好像剛才“身首分家”只是眾人的壹個錯覺。
　　“這、這是怎麽回事？”羊蹄人楞楞地問道，隨即將目光轉向了林三酒；頓了兩秒，他又唰地轉頭盯住了薩傑——看來也像是想到了什麽。
　　“薩傑小姐，我想妳也該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了吧？”
　　林三酒冷冷地問道。
　　她這句話壹出，壹行人立即壹言不發地踏前兩步，將左顧右盼的薩傑給團團圍住了。
　　“哎呀，妳們壹個個兒的都這麽認真做什麽。”薩傑看了看眾人，又看了看身後，這才搔搔頭發說道：“……我也是沒想到，以前聽過的壹個傳說居然有可能是真的嘛。”
　　她吐吐舌頭，舌尖慘白而沒有血色：“好啦好啦，我跟妳們說就，是了。”
　　“我問妳們，副本，是什麽？”薩傑笑道。
　　空氣裏靜了壹秒，那壹個模樣最正常、穿著壹身類似於中山裝似的青年第壹個開口回答道：“……以我們目前所知來看，它大概是壹種未能成型的末日世界；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壹般會有好幾個粘附在成形的末日世界裏。”
　　“對嘛，”就好像是已經揭曉答案了似的，薩傑壹擺手：“妳們這不是很懂嗎。壹個長不大的胎兒，看著自己的兄弟茁，壯成長為壹個高高壯壯的青年，怎麽會甘心嘛。”
　　“盡管不甘心，大部分’胎兒’也還是什麽都做不了——只不過，我們找到的這壹個，剛好有點不壹樣。我想，它正在把自己模仿成’兄弟’的樣子，壹點點占據兄弟的地盤……”
　　不顧眾人像是被電打了壹下似的表情，她笑嘻嘻地說：“也是我們運氣好，走進來的這壹個成長型副本才剛剛覺醒；要是等它開始取代替換紅鸚鵡螺界的時候，我可真不知道被它波及到的人會怎麽樣呢……”
　　“哎？妳們這樣看著我幹嘛？既然有成長型的人，自，然也有成長型的末日世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