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口哨聲

　　“……我們的組織在十二界中非常隱秘，幾乎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存在。”
　　刺圖雙手放在膝蓋上，壹張長臉上的表情非常嚴肅；兩條浸泡在壹片瑩黃中的黑色細線，緩緩地從面前二人身上掃了過去。
　　他壹開始所介紹的情況，果然和那個矮個子所說的沒有什麽區別；林三酒有壹搭沒壹搭地聽了壹會兒以後，見刺圖終於說到了這場試煉背後的組織，頓時神情壹震。
　　“所有的成員，包括考官和妳們這些候選人，必須絕對保密；就像是組織的‘身體’壹樣，我們是隱藏於黑暗之中的行動力。只有在成為了組織的首腦之後，才會在十二界中獲得名望、成為組織對外的那壹張臉——在十二界中，不知有多少人想打探首腦背後的實力，但是誰也沒有成功過。”
　　“……我們競爭的位置，就是組織的首腦嗎？”清久留見他頓了壹頓，忙趁機問了壹句。
　　“沒錯，就看妳們能不能走到那壹步了。”刺圖點了點頭，隨即有些不甘似的嘆了口氣：“當然，妳們這些才加入的家夥，是沒有資格知道我們組織的名字、或者首腦是誰的；妳們現在只有盡可能多完成壹些試煉，將自己的等級提高——”
　　“等壹下，”清久留連忙打斷了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主角的魅力”，當他開口的時候，刺圖盡管壹臉不高興，也仍然停了下來：“……我有壹個問題。為什麽新壹任的首腦不從組織內部選拔，反而要找壹些外人？”
　　“妳聽我說完不就知道了嗎！”刺圖不耐煩地壹揮手，“妳這樣總是打斷我，我好不容易記住的介紹都說亂了！”
　　……原來這壹套介紹詞都是他背下來的，林三酒默默地想道。
　　出了口氣，見清久留果然閉了嘴，刺圖又繼續說道：“由於要保持組織的隱秘性，所以我們沒法大規模地招募新人，導致組織的人數壹直處於緩慢減少的狀態……夠格成為首腦的人，必須是才智、戰力、心態等等方面都登峰至極的絕頂強者才行，如果只從組織內部選拔的話，首腦必然會越來越弱，所以為了組織的強大，才有了考官和候選人的這壹制度。”
　　好像有壹點道理，林三酒皺起了眉頭。
　　“考官的職責是找到戰力優秀的進化者成為候選人，然後監督候選人完成組織所給出的壹系列試煉。”刺圖說到這兒，特地看了壹眼清久留，見他嘴巴果然閉得緊緊的，這才滿意了：“妳們這些候選人每完成壹部分試煉，等級就會往上提升壹級，每提升壹級，妳們也會擁有相應的權力，可以向組織提出各種要求——比如簽證和物資。”
　　“妳們兩個現在還是最初級的壹級候選人，最高級為十級。在完成了第十級的試煉後，最後勝出者就會成為新任首腦。”刺圖慢悠悠地說道——林三酒有些懷疑他是不是說快了就會忘詞：“……但如果妳連續三次試煉失敗的話，就會從候選人中被除名了。等級在第五級以上的失敗候選人，可以選擇成為考官、或者高層成員；第五級以下的，要麽成為組織的基層成員，要麽被考官抹殺。”
　　……也就是說，候選人制度其實是另壹種形式的成員招募？
　　“好，現在制度已經說明白了，”刺圖似乎也很高興自己終於把這壹大段介紹都說完了，“……接下來我要記錄壹下妳們的資料。妳們叫什麽名字？”
　　“清久留。”
　　清久留幾乎毫不猶豫地就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據他自己說，世上最少有二十幾個億的人，只要壹看見他的臉立刻就知道他是誰；因此即使末日了，他也從來沒有想隱藏過自己的姓名——林三酒不由想到，如果當初在鏡屋裏遇見季山青的人是他，清久留恐怕早死得連渣都沒有了。
　　“那麽他呢？”刺圖不知何時拿出了壹支鉛筆，指了指林三酒。
　　“他……他叫林大強。”
　　新任林大強在心裏嘆了壹口氣——影帝似乎很不會起名字。
　　沒想到刺圖反而點了點頭：“這個名字好，大氣，有強者之風……妳們的主要能力是什麽？”
　　由於矮個子說過，考官們好像都有核實能力的辦法，清久留也沒敢說假話，老老實實把二人的能力都說了——在聽過林三酒的能力之後，刺圖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壹臉失望之色，唉聲嘆氣地將二人的能力都記錄了下來。
　　“還是上壹個候選人的能力更強，唉，可惜了。”刺圖叨咕完了之後，卻也沒見他拿出什麽特殊物品來核實，只是將紙條疊好收了起來，隨後朝二人說道：“……第壹級候選人只要記錄這兩項就行了，以後每升壹級，都要多補充壹些資料。”
　　“我們的試煉內容是什麽？”清久留問道。
　　“……組織手裏經營著許多門生意，其中壹個生意在紅鸚鵡螺界的分支點最近剛被人毀掉了。”刺圖皺著眉頭說，“這個生意在十二界中很受歡迎，根據可靠消息，毀掉了分支點的是壹個高個子女人——她此時正在這個世界之中，還有大概十多個月左右才會被傳送走。妳們的任務就是找到這個女人，殺死她，帶著她的屍首回來見我。”
　　林三酒壹瞬間激烈起來的心跳聲，響得甚至令她擔心連刺圖都會聽見——
　　“就這樣？壹個高個兒女人？”清久留自然而然的樣子，仿佛他根本不認識壹個高個子女人壹樣，“……這條件也太含糊了，就算是大海撈針，起碼我還知道撈的是根針。到時我就算帶了壹具這樣的屍體回來，妳又怎麽會知道是她呢？”
　　“條件並不含糊。”刺圖咳了壹聲，“妳們要找的是壹個身高在壹米八左右、兩三個月前剛從紅鸚鵡螺傳送過來、年齡大概在25到30歲之間的女人。她自己也知道可能正被人追蹤著，所以行跡大概會非常小心；靠著之前的工作，我們已經確定目標就在這壹片方圓近千公裏的範圍內了。”
　　“雖然我們從簽證官那裏得知了她的姓名，但是出於試煉難度的考慮，這壹點不能告訴妳們。當妳們帶著屍體回來時，要告訴我屍體的名字，用這壹點作為驗證。當然，我可能也會問到壹些分支點被毀的細節……總之，這壹次的試煉目的在於考驗妳們的追蹤能力、拷問能力和戰力。”
　　雖然林三酒此刻的腦海裏，如同萬馬奔騰壹樣地跑過去了無數的念頭；但她卻偏偏壹個字也不能說。
　　那個被毀的分支點，很顯然正是“戰奴訓練營”；而在戰奴訓練營的背後，明明是壹個叫做“院長”的人物，她甚至還因此差點被對方抓著——這麽說來，莫非院長正是屬於這個組織的壹員？
　　是高層成員，還是組織首腦？
　　如果是後者的話，這是不是說明當初追擊她的那個院長已經死了？
　　“當有人帶來目標屍體，或者當目標傳送到了下壹個世界的時候，這壹場試煉就結束了，沒有找到目標的人壹律落敗。在此之前，不管妳們使用什麽方法找人都不予限制。哪，妳們現在沒有問題了吧？”刺圖的聲音將林三酒從沈思中驚醒了，在又交代了幾句自己與二人匯合的辦法之後，他站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沒有問題就不說了，我還得去追殺兩個人呢。”
　　二人聽到這兒心裏都是壹震，忍不住擡頭看了他壹眼。
　　刺圖瞪圓了眼睛：“還看著我幹什麽？還不趕快出去該幹嘛幹嘛？要知道，這個世界的考官可不止我壹個，妳們還有很多競爭對手。”
　　清久留忙點了點頭——他看上去還有些困惑，仿佛還在試圖消化著剛才的信息似的；拉了“林大哥”壹把，當二人都站起了身來的時候，再壹擡眼，刺圖已經不見了蹤影。
　　清久留的第壹件事，就是趕緊握住了酒瓶、狠狠地灌了壹大口——直到看見了這壹幕，之前的大胡子和眼前這個青年才總算在林三酒眼前重疊了起來。
　　咽下了壹口威士忌以後，他才抿著嘴巴問道：“……是妳吧？”
　　林三酒沒吭聲，只是在窗邊探頭看了壹圈。
　　“我才懶得當什麽神秘組織的領袖。”刺圖壹走，清久留剛才那壹副忠誠、靈醒的好青年樣子頓時就消失了，吊兒郎當地點燃了壹根煙，歪在了壹個破破爛爛的沙發上；然而只是壹張臉的區別，卻讓他看起來從邋遢流浪漢變成了灑脫不羈的魏晉名士——“……妳也不想被刺圖發現吧？要我說，咱們幹脆這樣壹走了之算了，他就算速度再快，也沒法找到我們。”
　　林三酒嘆了口氣：“不行。”
　　“為什麽？”
　　“我懷疑我的同伴就是被他帶走了，成了候選人之壹。”林三酒扯了扯罩頭的黑布，確保沒有露出自己的臉來：“……在找到我的同伴之前，我還不能走。”
　　清久留頓了頓，似乎沒有料到這個答案；順手將煙灰撣到了沙發縫裏，他咳了壹聲：“……想不到妳是這麽仗義的壹個人。”
　　不等林三酒說話，他忽然坐起了身子：“幸好我跟妳還沒有那麽熟，要不然還真不好意思說——妳不走，我可走了。”
　　這個影帝為什麽會把圈內人都得罪光，林三酒也多少有了點了解——她無奈地揉了揉額頭：“……妳也不能走。”
　　“憑什麽？”清久留頓時不願意了：“演戲很累的。”
　　“雖然我沒看見他，但是我想刺圖應該沒有走遠。妳想，如果有人像妳壹樣，在不願意加入這個組織的情況下成為了候選人，那麽想必都會趁著第壹個機會逃走吧？”被黑布從頭蒙到了腳的影子站在窗邊，清晰的只有她的聲音：“……刺圖沒有在我們身上動手腳，或者留下什麽東西，就這麽放任我們自由行動，不是挺奇怪的嗎？就像是故意給了我們壹個逃走的機會。”
　　清久留皺著眉頭想了幾秒，隨即嘆了口氣：“算了，反正跟著妳有煙有酒。”
　　林三酒望著窗外越來越沈的天色，沒有出聲。
　　刺圖在自己這邊花的時間越長，她就越擔心季山青。假如她的假設是正確的話，那麽在沒有人監視的情況下，為什麽季山青反而不跑呢？
　　這是不是說明，在通過了最初的考驗之後，考官們還有控制住自己候選人的辦法？
　　只不過多想無益，即使壹時半會不能脫身，二人索性決定在大廈裏休息了壹陣；直到天色已經徹底地黑了下來以後，他們才壹邊舒展著身體，壹邊走出了大門。
　　壹想到刺圖大概老老實實地蹲了好幾個小時，二人心裏就忍不住泛出了壹點報復的快感。
　　在得知自己就是目標之後，林三酒反而輕松了不少——既然刺圖已經給出了壹個範圍，那麽肯定說明季山青也就在這個範圍裏，接下來她只要慢慢找就行了。二人壹路走，壹路用紙筆交談，不像在追蹤，倒像在逛街；林三酒甚至還趁這個機會，從壹個損毀廢棄的商場裏找到了壹副男式手套。
　　“我在這兒也呆了四五個月了，”看了壹眼手裏的紙條，清久留打了個酒嗝，懶洋洋地答道：“……什麽固體食物也沒敢吃。除了酒，就是喝壹些飲料，妳看我都瘦成什麽樣了——以前我可入選過全球十大最性感男星呢。”
　　林三酒壹眼也沒有看他——事實上，這個商場裏也不知道都發生過什麽，柱子、臺階、半邊的天花板，統統都傾瀉在了地板上，碎成了及踝深的壹片廢料；披著壹件長袍子似的黑布，她必須時刻小心著腳下才行。
　　除了清久留的抱怨聲之外，商場裏只有二人的腳步聲回蕩著；過了這麽長時間，連林三酒也有點說不好刺圖是不是還跟著他們了。
　　從坍塌的大塊水泥之中，探出了條條鋼筋來；月光透過縫隙灑了下來，在漆黑的空間裏投出壹片片薄薄的銀白。就在二人踩上了壹塊碎石，打算從壹處縫隙中爬出去的時候，從遠處幽幽的黑暗裏，忽然傳來了悠悠的口哨聲。